第1章（1 / 2）

 灯光亮的刺眼。

细细的线在灯罩和天花板间来回摆动。灯罩上的血干涸成小块的褐红色，透出的阴影晃得满屋斑驳。

屋里一片诡丽的红，桌角，墙壁，天花板，血把屋里填的满满当当，没忘记半点地方。

地上横躺着五个青壮汉子，大半个身体都浸在血水里，露在外头的皮肤白惨惨湿腻腻的。他们颈间有血凝出一条红褐色的痂。苍蝇在他们周围‘嗡嗡嗡’尖叫，在不大的屋子里横冲直撞。

女孩坐在角落，安静地盯着灯光。她身上满是血污和伤口，苍蝇误以为她是另一具尸体，在她身上肆意停留。女人从女孩身后的暗影里伸出右手，苍蝇灵敏地飞走了。

女人捂住女孩的眼睛，左手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横过自己喉咙。

鲜血瞬间喷涌，屋里又添几分艳红。

刀掉在女孩脚边，刃浸在血里，‘咚’一声脆响，女孩受到蛊惑一般，缓缓侧过头。

苏向暖站在墙边，平静看向眼前。她和女孩四目相对，两双相同的眼睛同时眨了眨……

苏向暖眨眨眼，从梦中醒来，血液和尸体腐坏的腥臭还留在鼻间。梦当然没有味道，只是记忆太过深刻，已溶进她的骨血，即使在梦里，她也能嗅到一室血腥。

苏向暖放缓呼吸，阖上眼，一小会后又睁开。试了几次，她知道自己又失眠了。床边矮桌上有个玻璃杯，里头剩下小半杯牛奶，苏向暖伸手，指尖触到了一丝残存的温度。

她无奈地躺回床上。房间又暗又静，只有空气相互碰撞的声音。她受不了这种死寂，起身去苏墨房间找他。

苏家是复式住宅，苏向暖和苏墨共用第二层。走廊漆黑一片，只有苏墨的房间是亮的，光从门和地板间的窄缝里露出来。苏向暖觉得自己像只蛾子，觅着一丝光，不管不顾地扑过去。苏向暖光脚，步子很轻，走廊里只有她的睡裙下摆擦过地板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她经过书房时，有寒风从半掩的门中袭来。

书房门斜对面是扇飘窗，窗外正淅淅沥沥下雨，玻璃上有雨水划过的痕迹。远处的路灯被榆树粗大的树干遮的严实，只有稀疏的光透进来。

窗户看起来关的很牢。

苏向暖跨到窗台上，她觉得脚下的垫子有些潮。又一阵冷风吹来，风里夹着水汽，一点不浪费，全撩到苏向暖身上。苏向暖皱眉，顺着方向，把右手边的窗朝墙的方向轻阖，‘吧哒’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苏墨的房间和苏向暖的一样，都是米色基调，但他房里明显热闹多了：墙上贴着有作者签名的动漫海报，海报上是某部冒险类少年漫画的主角；书桌上随意放着刻刀、完成一小半的纸雕、盖好盒子的铁皮文具盒、还有一小堆纸屑。书桌前的椅子斜拉出一小半，椅背上搭着两条浴巾。

苏墨倚着床头的软垫，发间隐隐有些潮气。他穿了件浅灰色t恤睡衣，前胸和后背透出些许水迹。米白色的羊绒毯搭在他的腰腹间，他正低着头，盯着膝盖上的漫画书发呆。

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他猝不及防，打个激灵，心脏病差点发作。他呼吸急促，盯着那扇门，鼻尖沁出薄汗。他本能想答话，却又生生咽下第一个字。他重新低下头，刚翻了一页书，苏向暖已经推门进来了。

这是他们姐弟间的默契。苏向暖敲门后，只要苏墨不拒绝，她都能进来。不管什么时候。

苏墨偷看苏向暖。她和平时一样，脸颊凹陷，满脸疲惫，瘦的像根麻杆。她睡裙的领口开得有些大，随着她的动作，锁骨下方的疤时隐时现。

苏墨收回视线，极快地扫视自己一遍。他的眼睛和苏向暖的很像，都遗传自苏居安。

苏向暖默默爬上床，躺在苏墨身边。苏墨绕她的头发玩，“醒了还是没睡？”

“睡了一小会”，苏向暖说，“你的爱心牛奶也没用了。”

“什么爱心牛奶啊！是老妈非让我喝的，你这是和我有难同当好吧！”不知是窘迫还是激动，苏墨的脸颊微微泛红。

苏向暖笑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明天还会和你有难同当的。”

苏墨抓住她手腕，要她保证，“后天也要。”

“嗯。”

“大后天也要。”

“嗯。”

……

苏墨啰嗦个没完，渐渐的，苏向暖觉得他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视线变得不清不楚，她想集中精神，意识却不受控制，像和她再没牵连，独自去向某处。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另一个梦。她很不安，知道又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