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乌绒合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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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朱衣夫人和杜昭白的恩怨,鸠占鹊巢的朱衣并不了解。

同为女子,不管是出于物伤其类,还是出于虮虱相吊,朱衣对杜昭白纳妾之事总归存了一分不舒坦的。她一个外人尚且不舒坦,遑论成亲多年育有子女的朱衣夫人?

偏偏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须从一而终。

多少新人欢笑,多少旧人独守空房,暗自神伤。又有多少新人变成旧人。

按照朱衣的想法,郎既无心,妾便休。

腻了?可以,留下一封放妻书,一拍两散,相忘于江湖,总好过在深闺中熬成怨偶,蹉跎一生。

这个想法十分大胆,朱衣在十六岁那年就知道了。

那时她第一次去郢都,夜宿舟船,听到一名妇人深夜啼哭。一问之下才知,她和夫君共苦二十余年,辛苦操持家业,如今夫君功成名就,拥美妾在怀,便冷落了糟糠之妻。妇人深觉郎情凉薄,世人皆尽无情,因而啼哭不已。

朱衣问她:“你与你夫共苦二十年,当真苦不堪言吗?”

妇人回答:“的确如此,如牛负重,冬日洗衣,夏日锄禾,玉指成枯木,青丝变白发。”

“既然辛苦,为何你要与他相守二十年呢?”

“情之一事,少年不自禁啊。”

“那便是说,你是为情而留的了?”

“对。”

“这二十年来,他待你不好吗?”

“不是的。我夫起初待我极好,只是后来博得功名有了利禄,便不复往初了。”

朱衣觉得奇怪极了,问道:“既然二十年,你为情而苦,他报你以情,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便是两不相欠。今日他纳妾也好,停妻再娶也罢,那都是二十年后的遭遇,真要说起来,和你等相知相守的二十年并无干系,为何你却哭诉不休,指责他薄情寡义?”

那妇人当即大怒,戳着她鼻梁大骂:“你身为女子,何以说出这等助长不正风气之言?便是你再年少多姿,也终有年华逝去不复君心的一日,看你届时如何自处!”

“为何君心不复,我便只能深闺自苦?相爱时便倾尽全力,不爱便挥手作别,相忘江湖,他找他的红颜知己,我找我的如意郎君,各图各的喜悦,彼此开怀,何乐不可?”

那妇人被她几句话气得脸色铁青,骂了几句“不知廉耻”,将撑杆一放,“啪”地合上了窗子。

朱衣还是没法理解,自己明明是安慰人,怎么反讨了一顿骂。

她忐忑地问大师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大师兄道:“错的不是你。”

“那她错了吗?”

“她也没有错。二十载辛苦,是为劳筋苦肉之痛。如今情郎贪慕声色,于那妇人却是摧心剖肝之痛。二者之苦,不可同日而语。”

朱衣听糊涂了,“没有人错吗?她是对的,我也是对的,那谁是错的?”

月色下,大师兄的眼眸里映着动荡不平的湖波,细碎的烛火在两汪深邃的眼眸里跳跃。

“错的是世道,是人性。”

这话题太过深奥难懂,十六岁的朱衣不明就里,满脸茫然。

“巫檀,你不必多想。”大师兄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眼眸里闪耀不定的湖光晃晃荡荡,晃花了她的眼。“你不会有不复君心的一日,也不会有各图喜悦的机会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大师兄,你是不是偷偷为我批过命了?”朱衣歪着头,嘟囔道,“人心难测,万一我未来的夫君爱慕上其它女子了呢?”

“我就是知道。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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