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情词行香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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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朱衣是个半路掺和进来的外人了,便是朱衣夫人本尊在此,只怕也无能为力吧。

这对夫妻可真是……

你蓄你的美妾,我偷我的情郎什么的,实在是……

朱衣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只以“天造地设的一双”作为结语。

揭开箱笼,仔细将金银玉石把玩了一通,动辄询问碧桃:“这可值钱?有多值钱?”

“……”

碧桃觉得她家主母变得贪财市侩了。虽然原先也不见主母有多高雅的喜好,但单刀直入地问价钱,还是最近才有的现象。

箱子里还有一只四四方方的匣子,漆皮鲜艳,没有上锁,内套两只一般大小的小匣子,左边那只装着用纯金打造的一套十二生肖,右边则满满摆了十二只雕有朱衣夫人的小像。

雕工看起来生涩得很,线条粗陋,寥寥几笔,却将朱衣夫人的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

朱衣有些诧异,手上动作不由自主地放轻,一一托起小像,眯起眼打量。

容颜从稚嫩到明艳,从纯净到沉淀,或坐或立,或静或动,或喜或怒。

待看清十二只小像,朱衣面色古怪地将其放回原处,眼尖地发现了匣子侧边有一处暗格,指腹轻轻一按,那暗格自动弹了出来,露出里头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桃花笺,取出展平一开,竟是一首小诗。

“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薄衣初试,绿蚁新尝。

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

那堪永夜,明月空床。闻砧声捣,蛩声细,漏声长。”

红笺小字,浣花桃色,婉转动人。

粗人朱衣看了三四遍,仍旧不解其意,掉头问碧桃:“这写的什么意思?”

粗人二号青杏探头看了一眼,挠着头看向碧桃。

在两双求学心切的灼灼眸目的注视下,碧桃咬着下唇,被迫开了口:“是一首情词,词牌名为《行香子》。”

朱衣不懂什么叫做词牌名,但还是“哦”了一声,赞了一句:“名字倒挺别致的。”

就是什么风啊雨啊明月床的,让人看了就脸热。

碧桃虚着眸子偷望主母,见她不感兴趣地塞回了暗格,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送来的共有六只大箱子,两只装金银玉石,两只装字画古玩,还有两只装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倒像是疼爱儿孙的长辈置办的。

有十二柱的孔明锁、套成绣球样式的环环相扣的九连环,二十个方格组成的棋盘华容道、上好羊脂玉打磨而成的双陆棋,朱衣一个都不认得,全仗着碧桃和青杏的解释才勉强搞清楚这些是什么。

华容道和双陆棋,朱衣自然是不会下的,她拿着孔明锁套弄了半天,也没能让一对齿轮啮合上。九连环就更不用说了,直到外头干姜送来迷迭香打发了碧桃去接,再到碧桃送走干姜抱来迷迭香,朱衣才解下了一个扣环。

她气馁地将缺角绣球九连环扔回了箱子,继续看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还有竹制的空心陀螺,抽起来会发出嗡嗡的声音。

绘有刺梅鼓悬有琉璃鼓耳的牛皮拨浪鼓、尖嘴大圆脸瘦胳膊小腿的猴子布偶、音色清亮高远的鸟哨、花里胡哨坠满绢纸的蹴鞠、六尺长的跳索、铜钱串编的毽球、以纸和丝绢造的无骨纸鸢、内置熏球可升空旋转的蟠螭灯、色彩斑斓活动自如的皮影人……

看得朱衣眼花缭乱,脑子里突突疼得厉害。

终于,她看够了,命青杏碧桃合起箱笼,在院子后随便挖个坑埋了。

趁人不备之时,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悄悄地扣下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金猴。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难堪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就像一个卑劣地偷走别人的人生和定情信物的小人。

不,不是像。

根本就是。

朱衣垂手缩在袖中,偷偷摩挲着小金猴圆圆脑袋下坠的米粒大小的银铃。

这只银铃,这只银铃……

跟大师兄屋檐下的那只,实在太像、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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