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孤烟直入，繁花碎。伊人如昔，谁人梦？</p>

信手拈花，枝落花开蝶双舞。蓦然落斩，情忆如藕丝如续。</p>

孤影天路隐没，举步却似无意，晴空飞雁双人行，一行一队皆无弃。</p>

遥想初会当时，不相识，却相知。两心相融，且料此朝彼夕。</p>

酒入愁肠欲醉，花开迷眼惹思。明知愁绪年年有，久无言，拨云月。</p>

——削雁花</p>

黑烟笔直入云，夕阳映照着一切。沐浴在金黄一片的夕阳下，许俊心潮如山涧溪水，虽无奔腾呼啸，却是长流不止，难以平复。</p>

面对兰儿离去的方向，许俊几经抬腿，但却都最终放下。有些事，非是他想挽留便能挽留。身份的不同，注定了他们终究是处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和方天一样，身处于看似精彩绝伦实则危机四伏的麒麟山势力漩涡中，自身的命运也就早已不受自己所控制，只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左右摇摆。方天给不了兰儿一个安定平和的家，他许俊也一样给不了。</p>

逝亲之痛，对于兰儿来说，想必是痛彻心扉。而除非许俊能够下定决心，放手一切随兰儿离去，不然，今日的心痛，来日兰儿必定还会品得。</p>

而许俊又真的能够放弃如今的一切吗？</p>

许俊摇头不语。</p>

夕阳西落，西落的夕阳下，一个长长的人影走进院中。</p>

许俊眉头微皱，随即露出一副明了却又无奈的表情：“笑面虎都死了那么久，虎头寨也早就荡然无存，你又何必如此愚忠且顽固不化呢？”</p>

“哼，虎爷和虎头寨虽都不在了，但我虎头寨的人却还未死绝。黑风，今日也是你命该绝，竟然落单让我遇上，虽恨不能诛尽你黑风寨所有人，但只要能杀了你，想必虎爷他们在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太寂寞。”夕阳不仅将那人长长的身影投射在许俊的眼前，更是将其那满怀恨意与怨毒的话送入许俊耳中。</p>

许俊忽笑了，道：“这么说来，你是有杀我的把握了，田平？”</p>

风吹云动，来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这不正就是曾蒙许俊放一条生路的虎头寨中队长田平吗？只见他一袭紧身黑衣，手持一柄精钢长剑，剑早已出鞘，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出万般艳丽的光彩。而其人较之之前，却是满身的风尘仆仆，以及满脸的倦容。可以想像，在虎头寨覆灭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所过的生活定是不尽人意，更有甚者，能挨到现在，想必也都经历了诸多生死磨难，其原本的稚气也早已被满眼的怨毒所取代。</p>

而这一切本就在许俊的意料之中，随着虎头寨的败亡，等待虎头寨余众的除了被其他山寨一一围剿外本就再无其他出路。</p>

田平此刻虽还是倦容满面，但其眼神却越发明亮，也越发怨毒，同时一字一顿道：“你可知我等这个时刻已等了多久？你又可知我为等这个时刻而曾忍辱负重到了如何地步？”</p>

许俊仰天笑道：“这么说来，为了制造这样一个杀我的机会，你已经策划并等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p>

田平双眼直似要喷火般，恶狠狠道：“正是！”</p>

“所以说你如今现身，是说明你认为一定能够杀得了我了？”许俊的这个问题本无需问，但他却还是问了。</p>

田平道：“这是自然！”</p>

许俊又笑了，并笑道：“为何你有如此把握？难道就因为如今我孤身一人？但你也别忘了，你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以单打独斗论，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p>

“哈哈哈……”田平忽轻蔑地笑了起来，虽是笑着，但其眼中的怨毒却丝毫未见减少：“黑风，别再自欺欺人了。虽然麒麟山内是有传言，说你黑风乃是黑风寨第一高手，实力犹在黑二之上。但从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及打探的消息来看，那分明就是误传，更有可能就是你黑风特意散布出来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自始自终，你黑风就不曾出过一次手。不任何时何地，只要黑风寨有拼杀，出手都永远只是黑二、黑三他们。由此可见，事实的真相还不是明摆着的吗！”</p>

“这……”许俊不怒反笑。看来这田平为了对付他着实是下了一番功夫，而他的分析，听来也确实并非无道理。只是被人轻视的感觉到底有些不爽。许俊眯着眼，斜望着田平，缓缓道：“如果我告诉你，以前我不出手，只是因为我还不屑于出手的话，你会怎么想？”</p>

田平一惊，原本的轻蔑顿时变为谨慎，他定定地看着许俊，似乎是在判断许俊所言的真实性。</p>

田平的举动落在许俊眼中，许俊赞许地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坚定了田平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才的想法。其这坚韧、不懈犹带几份沉稳、谨慎的个性，已令黑风寨内的诸多人望尘莫及。</p>

“其实，你如果真想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很简单！”许俊悠闲地道。</p>

“如何个简单法？”许俊的悠闲虽令田平更为谨慎，但其还是忍不住地问道。</p>

“很简单。”许俊笑道：“只要你现在对我出手一试不就立辨真假了吗？”</p>

“……”田平无言，握剑的右手却已满是汗水，许俊的提议虽确实是个好办法，是真是假也一试便知，但他却再提不起去试的勇气。</p>

田平并非怕死，相反他恨自己没能当时陪着虎爷他们一起死去。只是如今，整个虎头寨的仇恨俱压在了他一个人肩上，虽苦累，却反而激发了他求生的**，他已不再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活，而是要为了整个虎头寨弟兄而活，并直到真正为所有弟兄报仇雪恨的那一刻为止。所以，在未实现之前，他绝不能对自己的生命有任何罔顾。</p>

相比田平的思愁万绪，许俊越发显得悠闲，他甚至特意朝田平走近了几步。</p>

田平微愣，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p>

许俊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不是来杀我的吗？难道拿剑的你还会怕一个手无寸铁的我吗？”</p>

田平又是一愣，后眼神复杂地望着许俊，突大吼道：“黑风，你欺人太甚，我与你拼了。”显然，许俊话中的讽刺彻底激起了他满腔的豪气，同时也提醒了他，如若此番大好机会都不把握而无功而返的话，那他要为虎头寨全体的复仇的宏愿还如何才能达成。</p>

青光乍现，田平的身影顿时被包裹在了一团青光之中。看得出，为了复仇，这段时间内田平确实下了很大的一番苦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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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时候努力并不一定就能得以回报！</p>

“等一下！”就在田平正当挥剑向许俊杀去之时，许俊却忽地大喝道。</p>

青光落下，田平亦喝道：“黑风，你我相逢活下去的只有一人，你还想耍什么花样？”</p>

“真的吗？”许俊笑道：“如果我说今日在此谁存谁亡都由我一个人决定，你又会怎么想？”</p>

“不可能！”田平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无其他可能。”</p>

“不！”许俊斩钉截铁地道：“世上并无什么绝无可能的存在！”</p>

“呼……”随着许俊的话音刚落，兰花园外竟闪电般地跃进三条人影来。</p>

“黑三？黑四？黑五？”</p>

田平每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叫唤的声音便要低上几分，同时声音颤抖，满是悔恨与不屈。</p>

三条突然跃进兰花园的人影正是黑三他们。他们动作快如闪电，田平只来得及叫出三人的名字，便已被三人成品字形团团围住。耀目的夕阳将他们四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但田平的身影看上去却倍显孤单。</p>

“好，好。”田平不惧反笑道：“你们可是早就来了？”</p>

他虽未点名相问，但谁都知道问的自然是黑三等人。</p>

黑三等人不语，只是怒视着他。显是对他胆敢对他们的老大许俊不利而倍感愤怒。</p>

田平面如死灰，有时候眼神比语言更能说明问题。他忍辱负重、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报虎头寨被灭的恨天大仇。本以为今日恰逢许俊独自行动，乃复仇的大好时机，却未曾想到，到头来这一切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自己所认为的天赐良机，在对方的眼中竟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能够将他彻底玩弄于手掌之中的游戏。</p>

如今，梦也醒了，游戏也该结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