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那年，她从雪中来（2 / 2）

婢女依旧恭敬问道：“哪里有趣？”</p>

“都很有趣！”</p>

似乎在一句废话，可婢女心里却无半恼怒，她清楚自家主人的xìng子。一旦她感觉事情有趣，就必然会出来如何有趣。能当得起她主人两句有趣的事情，近年来，可不算多。</p>

“你我多少年没下山了？”</p>

婢女听了之后，根本没有去思索，直接开口道：“有七百三十四天，算上今天，有一千七百三十五天没有下山了！”</p>

“那就下山去看看吧！雪山看多了，终究会腻！”</p>

婢女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她也在雪山上呆腻歪了。听了主人的话，就立即开始收拾亭子里的一切。东西不多，却很杂。收拾起来，极其心，生怕损坏哪怕一分一毫。</p>

“四鬼死了一只，只怕有人会心疼。老鬼的阵法修为算得上是尖，只差半步就能踏入地杰境界，可惜了！”婢女边收拾，边开口道。</p>

坐在一旁如谪仙一般的女子，听了婢女的话，如画眉目上露出一个笑容，笑道：“是可惜，若他能挡住那番折磨，就不可惜了。今次，真是可惜了。”</p>

“哦？主人，怎么？根据老鬼尸身的情况，老鬼应该没有出去啊？不然，老鬼怎么会受这么大的折磨？”婢女好奇道。</p>

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天真无知。好奇的发问，只是她年龄有些大，再摆出这副表情来，就有些不伦不类。所幸没人看到，不然不知多少人会感觉胸腹间一阵翻涌。</p>

“错了。老鬼受了折磨，若不出去对方想知道的，不可能会死。从那人的手法上来看，那人对于刑罚很是了解，伤了老鬼六处，却没能有任何一处造成死亡。但每一处都会让人疼痛无比，以痛苦折磨，着实高明。当今天下，能够在膝盖骨被剔除后，还能一反应没有的，只有徐超一人。”</p>

到这里，她品了一口香茗，唇齿之间，茶香缭绕，不禁赞道：“好茶。”</p>

“主人的意思是，老鬼不如徐超喽？”婢女有些不服气，虽然她看不起那些手下人，但不代表她看不起那些人的实力，好奇道，“老鬼怎么也是一只脚踏入地杰的人，而徐超似乎是个废体吧？”</p>

轻轻放下杯子，笑道：“老鬼一辈子受伤次数寥寥，受过的打击更是少得可怜。如何能敌得过突如其来的伤痛。徐超呢，你看他回到镇国侯府后，不哭不闹，亦不曾不言不语，神sè如常，这份忍耐力，当真非凡人。此次皇帝派他来西南，当真是出了个难题。dì dū来谁，都不可怕，除了徐超。”</p>

“主人，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徐超再厉害，还能在您手里翻天不成？”婢女崇拜的看着她。</p>

她听了婢女的话，笑了笑没有话，只是在望着雪山，在心里默默道：“他要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得多。”</p>

但是她这番话，自然不会出来，而是继续帮婢女解答疑惑道：“星云城出事，下面的五省情况，估计已经被人摸清楚。接下来，徐超即将抵达西南，他应该不会得到这些消息。皇帝东方胜龙必然要考验一番徐超，所以我们还有些工夫可做。”</p>

“主人，您还没哪里有趣呢？”婢女语气很嗲，有些撒娇的意味。这番做派，被人看了去，定然又是全身犯冷。</p>

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亦或是已经习惯了婢女的做派。她道：“有趣之处在此，杀死老鬼那人，当是皇帝的人，是皇帝密探，定然会只报皇帝。等皇帝得知消息，考较徐超，看徐超能否查出这些人来。你不觉得有趣么？皇帝明明已经知道了什么人该杀，却不动手，这就是官僚，这就是愚蠢！看他们这么做事，岂不是很有趣么？”</p>

“确实很有趣！”婢女听了她的解释，含笑道。</p>

她又品了一口茶，继续道：“但更有趣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感觉老鬼这次死亡，很怪异。似乎动手那人，也可能不是皇帝的人。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就是有这种感觉。设下这个局面，用了十年，如今越来越有趣了。”</p>

“主人，有趣归有趣，只希望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婢女似乎叹息，又似乎在祈求。</p>

她则是笑了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必强求。东方皇朝一千多年的历史，已然不算短。三条龙气漩涡，镇压真龙天子气，让真龙天子气不外泄。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龙气漩涡不稳，传闻中的第三条龙气漩涡虽然仍旧没找到，但第二个龙气漩涡已经损失不。dì dū龙气，撑不了多久。只消五位皇子身上强行灌注的真龙天子气撑一两年，随着东方胜龙的老去，dì dū龙气漩涡，不攻自破。”</p>

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才道：“起来，还得谢谢徐超。他将六位皇子尽数派到西南来，无形中，倒是帮我们减轻了一些工作。只是，他如果不来西南的话，这事情，就更加完美一些了。”</p>

“主人，您又在夸徐超了！”婢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将所有的一切，都背在一个大箱子里，笨重而古朴，像是有着不短的历史。</p>

这么多年来，除了与自己，甚少听到主人多少话，大部分都是她告诉自己，再由自己往外出去。这么多年来，甚少听到主人去夸奖什么人，就算是夸人，最多也只是一句，不咸不淡，大部分时间，都是评式的话。今天，唯有今天，也唯有那个叫徐超的家伙，主人赞他两声，而未加批评。</p>

对于一个崇拜着她的婢女来，她的这番话，已经触动了婢女心底那份骄傲。婢女不能容许，有她赞叹两声的人出现，不能容许天下还有能被她看在眼里的人。</p>

她听了婢女的话，无声笑了笑，仿佛动了天地芳华，刹那了雪山美景。</p>

“走吧。”她站起身来，宽大袖袍下，看不出身材何如，但从她修长的身姿上，依稀能看出来她那曼妙如雪山般动人身姿。</p>

“主人，下雪了！”婢女忽然看着亭子外面的天空，惊讶道。</p>

她往外看去，果然下雪了。</p>

天空幽幽飘下缤纷雪花，晶莹的雪花，打落在她身上，并未融化，落在她瀑布般柔发上，如星辰，缀着她的美丽，如谪仙降落凡尘般剔透。</p>

莲步轻摇，步步生莲，踩踏在这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积雪上，主仆二人，往外走去。宁静的大雪山，轻轻起了一阵风，将地面上两排脚印覆盖。铮铮琴音，凭空出现，仿佛雪山在为她送行。</p>

我见雪山多妩媚，雪山见我应如是。大雪山听久了她的琴声，在盛夏时节，本不应下雪的时节，以这种方式为她送别。</p>

没有人知晓，在这一rì，一位久居雪山的女子，带着她那不年轻的婢女，走出了雪山。再次踏入这繁华世间，滚滚红尘。</p>

那年，她一曲动了雪山，惊了尘埃。</p>

那年，她朱唇轻启，赞了一个人。</p>

那年，她从雪山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