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曱八章 吹灰烬长曲送魂（2 / 2）

霞光冲天的焚尸艳火才渐渐熄。那些白骨灰，带起地面的余热，在焦燥的微风中，飞飞扬扬，飘散于长风山每一个角落。</p>

三日三夜反复不停地弹奏，他那十指早被古琴细弦磨破。无数张裂的血口在青淤的指头绽放，鲜红渗渗如滴蜡，抹润了琴弦，最后如风中残梅滴落，凝固于黑木琴面，成了一幅凌夜寒梅的水墨画。</p>

尽管如此，他抚琴的动作仍丝毫没有迟疑过，仿佛伤的不是他的手，撒的不是他的血。眼睛布满憔悴的红丝，苍白的脸颊比起往日又消瘦了几分，可他依然笔直地立着瘦削的脊背，仿佛正直的青竹，任凭谁都不敢改变他的意志。</p>

那些因为他而丧命的鬼魂，铬印于灵魂中的恐惧和愤怒得到平息了吗？他不知道。尽管眼前的尸体已经化为飞灰，他仍然不能原谅自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比鬼王魔多更憎恨自己的人，他想，那一个人只能是他自己。</p>

不知不觉间，随着他心境的变化，琴声激荡着更动自责的抑郁。汹涌的内息紊乱地在他身里面横冲直闯，若不是维持着一成妖力的状态，那内息对脏腑的破毁力将会催毁性的。</p>

伏羲琴不是普通古琴，只有以灵魂之力方可拔动琴弦。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弹奏，令他早已耗尽所有精力，此时他的躯体仿如一个空壳，比玻璃还易破碎。</p>

他一直紧抿着嘴唇，却再也忍不住不断上涨的血腥。于是突然弯下腰，猛吐了鲜血。鲜血溅在琴面盛放出一朵华丽的红牡丹，映衬了旁边点点雪落残梅。</p>

琴声只是中断了一下，又断断续续地响起。依然的悠扬凄宛，却时不时夹杂着轻微揪心的咳嗽。每咳一声，他紧闭着的嘴角就会渗出一点血。</p>

小白仍陷于深沉的睡眠，否则又如何能忍受看着主人如此折磨自己？</p>

“殿下，请您停止吧……我相信逝去的族人们的灵魂已经得到安息了！”至冬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已经失去了族人，他不想连殿下也失去！</p>

至冬正想冲过去阻止幻夜继续用命奏琴，却被旁边的小D拉住了。</p>

“由得他吧……”小D悲伤地轻轻对至冬说，“他现在比死更痛受，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点点他内心的痛楚。而且，那琴音能渡枉死的鬼魂安心入冥界，对红狐的鬼魂来说未尝不好。”</p>

那时，幻夜心里黯然：小D、至冬，你们错了……因我而丧命的灵魂永远都不能释怀。这是魔界对身为小杂种的我的诅咒。我不想狐人化为游荡于天地间的厉鬼，才强行渡他们入冥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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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在滴血，但他不能跟任何人倾诉。他所背负的是屈辱卑劣的过去命中注定的惩罚。于是郁结越深，躯体崩溃的速度就越快。没过了多久，连血都咳不出来。那一声声强忍着的轻微的干咳，比剜肉的刀更让人觉得心痛。</p>

“殿下，您这是何苦……”至冬又难过得落泪。之前是为狐人的死，而现在是因为幻夜的悲伤。</p>

凄凉的琴音仍在断断续续，声声入肉扣心，抖着琴弦仿佛在哭泣悲鸣……（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