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希尔维娅与弗明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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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维娅的声音很轻,而且似乎是因为奶酒的缘故,脸上浮起一抹绯红。弗明娜惊讶的捂上嘴巴:“——你!”

“——是啊,我。你应该知道的,我十二岁我爸就把我卖到奈曼的地下舞场了。可当时我却一声也没有哭。”

“幸好我的眼力劲儿还有运气都还不算差,在地下舞场的那几年,没有和别的女人一样被玩完以后卖到更坏的地方去。”希尔维娅飘飘然继续讲:“那时的我一心希望能被哪个贵族收进家里做佣人,直到我在侍奉舞场的贵客时偷听到阿诺尔德到这里来招收女仆的消息。”

“我尽力把我地下舞场头牌的名声放了出去,那段时间真是度日如年。”希尔维娅絮絮地说,“直到那个来收女仆的人来找我,给我赎身的时候我才哭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人那天戴着阿诺尔德学院的金色校徽,穿的是身金色镶边缀染紫色的改良黎曼服。我以为那就是我不见天日生活里老天给我的垂青之藤。”希尔维娅举瓶做了个祝酒的动作,“但是我错了。”

“我以为男人多少总会有点儿缺陷的。”希尔维娅歪着头,“一个没有母亲的男孩长大后会喜欢温柔胸大的女人;一个斯文的男人,却喜欢女人越放荡越好。在地下舞场那几年,我把这些事情都摸透了。”

“你就这么……迎合他们?”弗明娜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总有人要来当下水道,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希尔维娅平静地说,“但是只有海因里希先生,他不是这样的。”

“主人他可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弗明娜说,“我和主人一起看着阿诺尔德走到今天的。”

“海因里希先生……”希尔维娅垂下手,“他喜欢讨论文学,也喜欢那些伟大的论述。他最喜欢那本《理性理论》了。”

“可我总是觉得他很空虚,我几乎不曾见他高兴过。他有时会和康尼格大公谈起‘理想’,只有在那种时候他眼里才会闪起灼灼的光。有时我觉得他又很愧疚,尴尬地回避一些有关曾经的话题。”

“主人他在你来之前就是这样了。”弗明娜说。

“我就喜欢他这样。”希尔维娅痴痴地望着天际,露出一抹苦笑。

弗明娜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满足的像吃了一个大饼:“主人他可没那方面的兴致啦。”

“我喝不下了。”希尔维娅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做了个夸张的动作,投铅球一样把还剩大半瓶的奶酒扔向雪山,“你听过多少同行这样给你透露秘密了?”

“你以为有多少人能让我请她来这里享受这些好货?”弗明娜摇晃着瓶子,“当总管很累的。我的前辈,是个急着告老还乡的老女人,她在这里只干了三年就把所有活计留给了我。而她教会我和其它女仆的唯一相处秘诀就是,如果你要当她们的上司,就没办法和她们平起平坐的交流了。”

“所以。”希尔维娅说,“上一位首席女仆也在这和你这样喝酒来着?”

“她在这里待了四年半吧,然后去了巴耶克大侯那里;“弗明娜说,“现在已经很少再有机会联系了。”

“哼。”希尔维娅好像很喜欢这么回应别人,“我要回房间了。一身酒味。”

弗明娜闻言,也在自己身上四处嗅嗅,然后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于是她走到露台上的风口,圣人受难般展开身体:也许风可以吹掉一些味道。

“啊……”深秋的风冷得超过了弗明娜的预期,令她不禁呻吟出声;但随之也就适应了,弗明娜闭上眼睛,摇摆身体,幻想自己正站在拉特罗斯港口初春的大航船上,背后是一位美貌的公子。哪一位好呢——弗明娜开始在自己认识的贵族中寻找配菜。

“你不怕头疼吗?”希尔维娅幽幽地又绕回来,“早知道这样,你刚才不要喝不就好了。”

“我也没喝多少——”弗明娜站在风口,说话不自主的变成大喊,“何况我才二十六——!”

希尔维娅站在门口,一脸想哼却哼不出来的样子。

“又不是二十八——!”弗明娜继续喊道。

半小时后,洗浴完毕又换了身衣服的弗明娜立在海因里希的办公室门侧。

海因里希纪念楼,也就是学园人称的校长楼平时是闲人免进的。这里的安保任务以前是交给学园里海因里希培养的私卫来负责的;后来,在某次海因里希的提议下,弗明娜也学习了剑术,于是她偶尔就会去代替轮班的私卫。再后来,因为几个来见海因里希的好奇学生在离开办公室以后藏在了校长楼里而引发了一场被误以为是刺客袭击的事件,那之后弗明娜就开始负责校长接见人员以后的引出工作。弗明娜总喜欢在海因里希面前打趣说自己是他的贴身保镖,如果正巧碰上校长哪天有了兴致,又可以在他那里学个一招半式。

弗明娜拍拍自己的围裙,又揉揉自己的栗色短发。在这站岗的百无聊赖之中,弗明娜的思维开始自由地逸散。她脑海里浮现出希尔维娅的模样,那个身体纤细的、曾经的舞娘;虽然平时穿着女仆服看不出来,但只要穿上那些用来勾勒女性曲线的衣服,她就能立刻换个样,让人以为是哪家的公主。弗明娜抬起自己的手臂看看,虽没有什么感觉,但她自己明白,她的小臂是比一般女性的粗一些的;也许是学了剑术的原因吧。

她又想起还在和校长谈话的约顿,他有一个暗绿色头发的小女友。那样稀有的发色很少见所以弗明娜颇有些印象,那是康尼格大公拉拢的大商贾,瓦里多·墨丘利的女儿。那女孩看见弗明娜给约顿教授剑术时的眼神,就像只正在维护自己地盘的雌豹一样。于是弗明娜有时会不经意地逗逗约顿:

“女朋友?”

“嗯?”

这个叫约顿的小男生要么脸红,要么装作心不在焉地不回答。

真不开窍,女性主动到那个程度,就已经很难再进一步了啊。

弗明娜心想,自己十五岁便和其他女仆一起来侍奉这个叫做海因里希的男人。希尔维娅十四岁便被她父亲卖到了地下舞场。这所学园里的学生也是这样,只要是女人便离不开讨好男人。

弗明娜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愤愤然。

这世界对女人的压迫还真是深重。

但无论谁,抑或谁们受到了怎样的压迫,明天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到来。既然这样,那以后会不会出现一个由女人来统治,由男人来想方设法讨好女人的世界呢?

弗明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却又不自主地去幻想了这样一幕:现在正坐在那装饰考究的办公室里的人是她,而海因里希穿着在专门的裁缝那里定制、参考她审美制作的男奴服,在她面前卖弄风骚地跌倒了——

还不经意地露出那诱人的胸大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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