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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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口渔人码头在盛夏的骄阳下,显得耀眼地雪白,更象一艘停泊在海边的巨型航空母舰。

8月中旬的上午,刚刚结束休渔的渔船们,大多满载而归,早早把舱里的鱼货在渔人码头销售一空。时近中午,整个市场的喧哗,像退潮的大海般悄然平静下来。

范胜轩开车来到一间海鲜大排档,前后看了看,才走进去。

这件大排档的门前搭了个凉棚,摆满了鲜活的膏蟹、濑尿虾、蛏子王,但它的招牌菜是“红焖全只大乌贼”。

“范老板,这么早啊?”档主是一位矮个子的惠州人,他在里面一见范胜轩,赶忙上来招呼。在他的印象中,以往这个从不喝酒的老板,只在晚上八九点钟才来光顾,从未来吃过中午饭。

“早上刚进了一批货,有几只特大的乌贼很靓,给您来一只好吗?”档主跟着范胜轩上了二楼,一路推荐道。

范胜轩从二楼的落地玻璃朝外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找了个远离窗边的两人位:“好,现在就焖,焖烂一点。”他的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喜欢吃软糯的东西。

“行,其他的等会再点吧。小妹,来壶老板喜欢的龙井茶。”

范胜轩心理一动,觉得这个档主还真有心,真把自己以前点过的龙井茶给买来了。

当然,范胜轩中午到这来,并不是为了品尝大乌贼或龙井,他是把夏琳约来询问梁佳明的事。他觉得这事挺奇怪,又正在敏感期,不能将她叫去公司,也不能让人注意到他俩的行踪,所以才约了她来这个闹中取静的地方,他甚至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找总裁办的文员要了一辆比亚迪f4。

梁佳明春节出过一次事,但那次范胜轩并不像今天这样紧张,因为当时是全市统一大行动,梁佳明被抄的,只是营业点而不是办公室,他本人也没有进去。

但这次不一样,据内线告知,这次查处是北京反洗钱处派人来督办的,目标非常明确,梁佳明的营业点办公室和住所统统被查抄,他本人和所有的账本都被带走,同时还查了另外一些地方。

内线本来不知道梁佳明和恒佳的关系,他的下属在协助反洗钱处办案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一本账册上有恒佳的名字,他才知道并赶忙告诉范胜轩。

范胜轩再问下去,才清楚办案小组去的另外几个地方中,有一个就是夏琳的住所,这才有范胜轩的秘书连夜打电话通知夏琳这回事。

从昨夜接到内线的电话起,有三个问题一直在范胜轩的脑子里打滚:这次查处是针对谁的?幕后主使是谁?恒佳会受到多大影响?

这些问题不想明白,他觉得很难采取下一步行动自救。

这一次只是针对梁佳明的吗?如果是,问题就简单得多,虽然中国有反洗钱法,但法律并没有明确刑事量刑标准,这类案子一般都是查收窝点、没收赃款,再追加一些罚款,只要做好上面的工作,人很快就能出来;尤其梁佳明还是香港人,那么即使恒佳受到牵连,如果处置得当,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上一次梁佳明出事,就是这样处理的。

但是办案小组去了夏琳的住所,范胜轩就觉得这次有75%的可能,不是只冲着梁佳明来的。

“深圳像梁佳明这样的点数不胜数,他们一下来就只查梁佳明,必定有背后的原因。”范胜轩认定了这个想法。

他宁可把局面想的更严重些:如果是针对恒佳的,那幕后主使会是谁呢?自然是和恒佳有过节或利益冲突的人。坦克吗?范胜轩摇了摇头:坦克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也没有这种能力,再说夏琳帮了坦克这么打的忙,他难道还会找人把她逮进去?不会,不会是坦克。

同样也不会是胡强的家人。

那么,就只剩下恒佳的对手和合作伙伴了。有可能是对手吗?

这些年来,恒佳在市场上和众多对手打得刺刀见红,不时还会法庭上见,但彼此从未以转款这个问题暗算过对方,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心里很清楚今天我揭你这个短,明天必然遭致同样的报复,范胜轩也把对手给排除在外。

那么,会不会是合作伙伴与恒佳相处得不愉快,在背后捅的刀子呢?

范胜轩觉得,虽然恒佳在资金紧张时,会拖一拖供应商的款,但大多保持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还没有合作伙伴上门吵架闹事。

他把这一点也给否定了。

这么一来,范胜轩的思路就卡住了,他找不出可能的幕后主使,也就无法判断对方想把这事闹多大?对恒佳的影响会有多深?从而决定该调动哪些资源,采取什么措施来应对。

打工和做老板的一个很大区别,就是打工像接到命令的登山者,山峦即使如珠峰那样高达八千多米,但毕竟是明确的实体,只要有强大的执行力,充足的资源,就总能接近或达到目标;而做老板却更像在大洋中探险的航海者,陆地在哪里,航向正确吗?附近有没有暗礁?船上的食品淡水充足吗?

他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更多的是凭着信念和方向感在摸索前行,而且他还不能让手下的人发现他是在摸索。

所以真正的老板大多是孤独的,他们不反对和别人商量讨论听取他人的意见,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现在范胜轩驾驭的恒佳这艘大船,就触到了一块暗礁,船上的其他人,除了夏琳和他的秘书,还一点都不知道,范胜轩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永远不被他们知道。

航海探险远远难于登山。所以,人类的历史记忆中,有哥伦布、麦哲伦这样伟大的探险者,而登山者的名字就远没有这样响亮和长久。同样,做老板可以成为世界首富,打工却不能。

想到这里,他用大排档的电话,给王连富的办公室打了过去,将整个情况和自己的担忧,隐约说了一遍。王连富马上心领神会,说他会去好好打听。

恒佳是个大企业,平时和市里各部门打交道都不少,再加上王连富的房地产公司也不小,两人在深圳这块地面上经营多年,与各方面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查理欧知道,如果是以深圳的部门发难,恒佳很容易将危急化解掉,到时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洗钱处从北京直捅下去,就切断了恒佳做工作的机会。

范胜轩只在楼上坐了五分钟,夏琳就轻轻地上楼来。

对于老范的召唤,她有些忐忑不安,出了这件事,她总觉得自己有些责任,如果老范问起,她打算将为爱西转款的事全部说清楚,还准备将那300万手续费退出来。

但她同时还是抱着一点侥幸心理,毕竟300万对她不是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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