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傻子（2 / 2）

“没什么意思。”陆滢笑得有几分森冷，“不过是来告诉你一声，既然你施粥施得这么好，太后已经决定把你家的破园征召起来，安置灾民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你赶紧准备好谢恩吧。”</p>

可是破园怎么可能安置得了灾民？虽然地方够大，但是自从吴勉苏澄搬来，大部分能住人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而最关键的是没有柴炭。熬了这么多天的粥不仅是把破园的粮食消耗殆尽，柴炭也快用光了。连念福自己晚上都生不起单个的火炉，只能跟丫头们挤在一块儿，这让她怎么招待百姓？</p>

可陆滢不管，只是冲她露出一个似讥似讽的笑意，走了。</p>

傍晚归分，第一朵雪花，终于从铅灰色的天空中悄无声息的落下，而太后的懿旨也同时传下。</p>

因难民所地方有限，所以城中一些大的寺庙道观都被要求无条件开放，供灾民居住。这其中，也包括念福家的破园。</p>

欧阳庄满头大汗的拖了两车炭过来，“哥，你们先拿着用吧，其余的我再去想办法。”</p>

他在工部，管的是难民所的营建，至于赈灾，不归他们管。但有些事，他却不是一点都不知情的。所有被划归难民所的地方都按地方大小，得到了官府补助的炭火被褥，只有破园，什么都没有，还分来五千个老弱妇孺。</p>

官场里有些事没法说，也没办法打听，欧阳庄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帮帮大哥。前些天，欧阳康那样四处借粮，也没有借回家里去，欧阳庄心里是有些难过的。</p>

不是怪欧阳康，因为他也知道，就算大哥回去开了这个口，肯定也是会被拒绝。自那日下了大雪，欧阳锦就跟谭氏吵了一架，硬是把家里粮食炭火的钥匙要了来，自己亲自掌管，家里的用度尚且要通过他手，更何况是给人？</p>

这两车炭火是欧阳庄拿自己的私房银子，从工部熟人那里按内部价买来的，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可又能管得了多久？</p>

欧阳康快急疯了，嘴上瞬间起了一只燎泡。</p>

五千人哪，这不是五千只鸡，往一处赶赶就算了，这么多人要吃喝拉撒，他们破园怎么容得下？</p>

“别慌，别慌。我们尽量挪一挪，想想办法。”杜川，还有拄着拐杖的吴勉都出来帮忙了。</p>

指挥着下人先安置一些最需要安置的孕妇、奶娃娃和老人家，然后借着破园里原本剩下的断壁残垣，搭起了简易大棚。</p>

原先想留了明年长竹笋的竹子整片整片的全都砍了，窗户上新挂的窗帘全都拆了，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p>

许多善良的灾民看到破园根本没有容纳他们住宿的地方，就想悄悄离去，省得给人家添麻烦，却被念福留下了。</p>

“没事的，大家挤一挤，好歹过了今晚再说。”</p>

外面还在大雪纷飞，若是这些百姓们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容身？</p>

这一夜，破园上下几乎就没有人能睡得着。肚子饿，身上冷。</p>

最后的一点粮食已经在白天的施粥中耗完了，而破园里虽然吴勉那儿还有些存粮，可所有的人都饿着肚子，谁还好意思煮东西吃？</p>

吴家幼女青姐儿没吃过这个苦，饿得半夜里睡不着，低低的哭着吵着要吃饭。</p>

吴氏心如刀绞，虽然明知道不妥，还是跟吴勉商量，“老爷，若是再这样……只怕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了吧？”反正他家还有点粮食，搬出去自己过总行了吧？</p>

可吴勉却肃然道，“共富贵不易，同患难更难。你若想走，我不会留，甚至包括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带走。我不会休你，你仍可以保有我吴勉夫人的身份，但那仅是尽到同族义务。你再想回来一起生活，却是不可能了。我知道青儿肚子饿了，但她早上吃饱了吧，中午吃饱了吧？晚上虽少了一顿，可点心总也吃过了吧？可外面那些孩子呢，比她还小的，有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还有福丫头，阿康，他们为了此次赈灾花了多少粮食，用了多少钱？现在你让我为了她捱不住这一顿饿，就弃了朋友，弃了做人最起码的道义，我能做得到吗？我吴某人虽不是你的结发丈夫，也不是这三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可你们既跟着我一日，就得按着我吴勉的规矩来为人处世。若是做不到，强留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了。”</p>

吴氏无法，眼泪长流。</p>

青姐儿虽然听不大懂吴勉的话，却也给他严肃的样子吓坏了，哭求道，“爹，爹我不要吃饭了，你别生气！”</p>

吴勉闭目长叹一声，脸色柔和下来，招手把她揽在怀里，“好青儿，爹不生气，这不是你的错。来，爹给你讲个故事，听着故事，你快些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p>

好。青儿乖巧的抹去泪花，去他怀里听故事了。</p>

天一亮，吴勉把家里最后一点余粮全部拿出来了，交给念福，“拿去熬粥吧。”</p>

可这是足足五千余人啊，还有北市那么多的百姓，这么点的粮食怎么够？</p>

“姐儿，大少爷，你们快来看哪！”</p>

当最早去门房当班的孩子们跑回来拉着念福和欧阳康出去时，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破园门口，下了一夜的积雪被人打扫干净了不说，还靠墙码放着整整一面墙的粮食还有炭火，看那数量，少说也有上万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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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是谁干的？</p>

所有的灾民全都欢呼起来。有了这些粮食，还有炭火，他们又可以多顶些天了！</p>

念福很激动，可激动中却隐含着几分沉思，从开始施粥，或者说从下大雪开始，她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可那究竟是谁？谁会有这样的大手笔？</p>

念福不知道，但现在也容不得她去细想。她得赶紧带着粮食赶到北市去，让那里的百姓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p>

可是，今天有些老面孔注定是来不了了。昨日那一场大雪，仍旧冻死了部分灾民。唯有破园，虽是那样恶劣的条件，但奇迹般的全部幸存了下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