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道 鱼汤浸石头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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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三一边听着朗坤要结婚的新闻,一边夹起一块羊蝎子慢慢啃着,随口说着:“朗坤结婚住那啊?”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家,所有吃饭的人都停顿了一下,屋子里变得冷静了许多,刚才还满脸笑容的母亲也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父亲也不吱声。哥哥朗天明说:“朗坤要自己住。”

“他是买房还是租房?女孩儿家里不是有房吗?”浪三接着又问。

“现在谁买得起房啊?”嫂子房悦说,“只能买经济适用房,但他俩必须登记领证才能资格申请。”

“那就先住女孩儿家吧,朗坤不是一直住那里吗?”浪三顺着原先的思路说。

“我看也行,先凑和住几年,上班也近,等买了经济适有房再搬出来,还不行?”母亲抬眼看着朗天明夫妇俩。

“朗坤不干,非要自己住,不想和秦玲她妈住一起。”房悦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仿佛她心里已经有底,这件事很容易解决似的。

“那朗坤想住那里啊?”浪三还是找不到答案,接着问下去。

“住我们现在的房子。”朗天明再也憋不住了,只好实话实说。

“什么?住你们现在房子?那你们住那啊?”浪三更糊涂了。

朗天明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拍了一下浪三的肩膀,小声说:“三儿,你来一下。”

浪三起身跟着哥哥走进了原先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已经重新装饰过,新铺的墙纸,家具换成了新的,新床,新被,新床单,整个房间里还留着很多喜气,尽管浪三和女人只住了三天就被母亲给轰出来了,但那里还是自己的家。现在,哥俩站在这间屋里,哥哥的声音尽量压低,生怕被屋外的人听见,朗天明对浪三说:“朗坤要在我那里结婚,我想住你这里。”其实朗天明还有后一句话,那就是“反正你在外面租房了,不住这里了,房子空着也空着,我和你嫂子住这里上班也近,还可以照顾一下父母。”可朗天明没有把这段话说出口,浪三知道他心里有一种纠结,这是弟弟的新房,我这个当哥哥的睡在弟弟的新房里,还躺在新床上,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浪三终于明白今天吃这一顿羊蝎子的用意了,他听完哥哥的话,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也在平衡事情的利弊。哥哥一但把房子让给了朗坤,父母家是最佳的定居场所,又熟悉,又省心。但自己怎么办?我在外面租房子,万一有一个风吹草动,我可就没有退路了,说不定真要流浪街头了。哥哥既然今天提出这件事,必然得到了父母的支持,他也验证了浪三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他可以随时被牺牲,随时被抛弃。浪三想抗争一下,但他知道这是无用的,他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可耻,自己已经忍了很多年,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多受一点也没什么?他可以接受哥哥的请求,其实哥哥一点都没有求他,只是告诉他一声他要搬进来住,还要住在新床上。他连最起码的一声“对不起、不好意思”之类的话都没说,可以看出,到如今,朗天明在弟弟面前还是那么强势,说一不二,根本不顾弟弟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还是一个婚姻失败的人,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需要照顾。浪三想到了一句成语叫“落井下石”,现在自己已经掉进了一口枯井,而哥哥正搬起一块大石头向他砸来,浪三注定躲不过这场灾难。

最让他为难的是如何跟自己的女人解释。女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跟了浪三会落到如此地步。

一年前那个冰冷的早晨让浪三终生难忘。母亲在头一天晚上已经对浪三和女人下了最后通牒,“你们是不受欢迎的人,尽快搬出去,睡那里我不管,只要别睡在我的房子里就行!”

浪三和女人一夜未眠,两人各自生各自的气,但还要为了明天的生计商量一番。女人说:“你妈怎么那样?我早上高高兴兴地陪她去早市买菜,真是想好好相处,没想到她上来就让我搬出去,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真够倒霉的,我怎么认识你了。”

“我妈就是那种人,我以前跟你说过。她看不得别人高兴,我姐、我哥结婚的时候,她都大闹了一场,弄得全家不得安宁,差点出了人命。”浪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仿佛在寻找一颗救命的星星。

“为什么啊?那个家长不希望儿女幸福,她为什么总是跟你们过不去啊?”女人越说越来气,“算了,明天我去找房子,尽快搬出去,在这里住着也受罪,还不知你妈将来会怎么样呢,真让人受不了。”

浪三默默地点了点头,“明天我不能请假,你先找房子吧,实在找不到也没关系,咱在家里多住几天,我妈也不能把咱们给轰出去。”浪三不敢直视女人,他的语调像一个被抓到的窃贼,哆哆嗦嗦又假装镇静。

第二天早晨,寒风习习,枯枝落叶掉了一地,空气中已经能闻到了雪花的味道。浪三和女人在楼门口分手了,女人穿着臃肿的黑色羽绒服,头上脚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女人径直顺着马路朝前走,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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