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之旅I(二)(1 / 2)
(继续)
杰罗姆拿着自己的通行证,到城镇中心的喷泉边去看马车路线图,一路上奇怪地发现,街道边上铺着一层燃烧过的灰烬,好像曾发生过一场大火。等他找到马戏团所在的“琼森文艺广场”时,大路两旁已经点起了风灯。不少成双成对的男女坐在树荫下幽会,一名科瑞恩吟游诗人弹奏五弦琴,旋律悠扬,十分动听。
杰罗姆感到这场面实在荒谬,万松堡的占领军不仅不实施宵禁,还把科瑞恩著名的夜生活传播到罗森。被占领土上的居民忽然发现没有了密探的监视、盗匪横行和凶残的治安官,别说反抗对方的占领了,他们反倒希望占领军能待到来年春天——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厉害手段!
马戏团的圆顶帐篷立在广场一角,售票位置没有工作人员,他只好直接进去。里面冷冷清清,打扫场地的老头正抱着扫帚打瞌睡;圆形场地洒满细纱,演杂耍的一个都没出现。
杰罗姆坐在前排的座位上,望着帐篷的支柱发呆,自从开始使用睡眠药剂,他就很少再受恶梦困扰。每天从死一样的昏睡中醒来,他总得盯着天花板好久,才能摆脱令人不快的陌生感觉——似乎昨晚的睡眠把他的生活分成了毫不相关的两截;他开始不断确认周身的细小物品是否不见了,丢失东西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过。
胡思乱想中,帐篷里渐渐热闹起来。
小丑戴着好笑的红鼻子表演走钢丝,撑着把破伞左右摇晃;四个修长的人影在空中反复摆动、交换位置和互相抛接;蒙着动物皮毛的古怪演员不停翻跟头;驯兽师指挥一条可爱的小狗钻火圈……
——那不是汪汪吗?它明明还留在科瑞恩的联络站……
越看越像,杰罗姆不由地站起来——倒霉的小东西尾巴着火,绕着场地疯跑,玩杂耍的人们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上去帮帮它。小东西跑累了,火焰烧到脖子上,像一圈鬃毛似的蓬松着。它踱到杰罗姆脚边,扬起脸说:“你有一个值钱的秘密,我愿意用这个魔盒与你交换——它用途有限,却能解救你于危难之中……”
“成交。”杰罗姆快速地说,“这秘密我只说给你一个……”
玩杂耍的人们失望地叹息,把他们的耳朵收回口袋里,依次离开了帐篷,转眼就只剩下他和小东西。杰罗姆咬着嘴唇说:“……其实……我更喜欢养猫……”
小东西大声悲鸣,天塌地陷,杰罗姆发现自己从座位上滑下来,发了一场奇怪的梦。扫地的老头用扫把捅捅他,“你没事吧?没看到门口的告示吗?”
杰罗姆擦去唇边的口水——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种习惯——头晕脑胀地问:“什么?我睡着了?这是哪?”
“告示上写着‘暂停营业’!马戏团被困在这鬼地方一个月,打起仗来谁还看马戏?团员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在的年轻人,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呀……”
杰罗姆难受极了,喉咙干渴两眼发黑,好像刚从灼热的沙漠急行军回来。他想抽出手帕擦擦脸,挎包里却多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一个黑盒子。或者说,“魔盒”。
不重不轻,搞不清什么质地,八角形的一整个,完全没有开口。杰罗姆站着直发愣,不知道应当丢掉还是再研究一下。
事情变得越发不对劲,诡异的气氛从进入万松堡开始就笼罩在他头上,怪事接连发生,难道自己已经中了别人的暗算?
他不由得回忆起一个离奇的故事:据一些老兵说,穆伦河战役接近尾声时,来不及撤退到河对岸的一股敌军被罗森的优势兵力包围在河滩上。对方几百名精兵挡住了主攻方向上数次冲击,最后由于寡不敌众决定投降。受降的将官到达敌营,对方主动缴械,然后列队等待被押送回战俘营。直到队伍将要出发,科瑞恩军人才提出要按照自己的礼节举行一个仪式,向女神塞维丽雅表示,并非由于怯懦而投降。这种可笑的要求在缴械后提出,自然引来一阵嘲笑,罗森的弓弩手已经准备射击,一声令下,这些人就要从战俘变成阵亡人员。这时河滩上刮起大风,罗森士兵被裹着沙粒的风吹得闭上了眼睛,等他们再睁开眼,河滩上只剩一个科瑞恩幻术师——他成功地拖延了时间,让主力得以顺利撤退。
接下来故事变得版本众多,有人坚称,幻术师被射成刺猬一样,收尸的却只找到一只果子狸;当然,还有号称幻术师变成乌鸦飞走的;其余的人则赌咒说,所有的箭都只射中空气——这个制造幻象的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幻象……虽然说话的人都醉醺醺了,不过科瑞恩赫赫有名的法师部队却不是胡编乱造。杰罗姆现在真有点心虚,只要传言有两成可信,自己中了埋伏的想法就很有把握了。
走出马戏团帐篷,干渴的喉咙亟需清水,恰巧一个卖乌梅汁的经过,停在离他十几尺的地方拿眼瞟他。杰罗姆头皮发麻,忍住买一杯的**,急步离开“琼森文艺广场”。一路上专挑灯光难及的暗角陋巷拐进拐出,前进一段,他却感到更加不安,似乎总有人正远远追踪。随着道路向上伸延,行人稀少起来,等他再拐进一条小巷,除了脚步声回响,左右已然空无一人。
放缓呼吸的频率,杰罗姆用指尖轻轻滑过粗糙的墙壁,把感官的灵敏度提升到最高。眼睛有时会提供错误的信息,虽然看不到敌人的踪迹,但换成自己,偷袭强敌之前也会施展“隐形术”。直觉告诉他,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哈哈……”
虽然早有准备,杰罗姆还是感到寒毛直竖,有人发出一声忽远忽近的怪笑,自己竟然听不出具体位置!
“嘿嘿……”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四周阴森的环境显得更加诡异,小巷深处似乎有怪物张开大嘴等他送上门来,空气浓稠得像刚煮好的玉米浓汤,就是味道闻起来有些不妙。
听到敌人的笑声,杰罗姆很快确定两件事:对方没有殊死搏斗的准备,否则这种举动完全多余;同时,敌人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协会的“命令者”面前故弄玄虚与自杀无异。
他倒不急于施展像“真视术”这种能破解隐形的法术,施法者间的战斗关键在于时机掌握。技艺精湛的施法者不常使用强大的高级法术,最受青睐的反而是那些发动快、能打断对方施法过程的廉价小法术,往往两三个回合的较量下来,经验不足的一方连一次完整的施法步骤也不能完成。杰罗姆估计,一旦自己动用破解隐形的法术,战斗也就同时打响了;他越是沉着,对方就越发不敢轻易下手。
想到这里,杰罗姆整理一下长袍,把装有施法材料的挎包调整到最方便的角度,然后就这么慢慢向前走。身边不时传来怪叫和窃笑,他毫不理会,不多久笑声就显得很勉强了。小巷眼看就要到头,眼前透着亮光的出口连着一条大街,如果敌人攻击的决心很强,现在就是现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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