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斗(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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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让咱们去看看吧!”

“新来的保姆呢?”翻阅着自己的法术书,杰罗姆对怀特先生的提议心不在焉,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有?”

怀特搓着手说:“不管怎么着,我是拿小东西没办法了!一听说马戏团今晚有公演,就大喊大叫要去看热闹。保姆在家打扫卫生,你别推卸责任,总不能让小东西和小狗一块去吧!”

再翻动几页,杰罗姆疲倦地按压着眉骨,“我现在正头疼呢。有人能不通过法术书记忆法术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脑袋里的东西是从哪来……好像面前摆着个盛满空贝壳的碟子,食客却不记得自己吃掉了什么古怪玩意儿。”

怀特的表情不自然起来。“你可没告诉过我你是个变戏法的!这边和科瑞恩不一样,光天化日法师最好别在街上乱走。要说起来,海盗可能更容易交上朋友……总之别问我,我对戏法过敏。”

杰罗姆摆摆手,抿着嘴唇说:“别介意,也没指望你给出什么建议,只是情况十分古怪,想找个人吐吐苦水吧。”

“我看你还是好好睡一觉,我自己带小东西去看马戏算了。”

“这倒不必,我正想到马戏团看看呢。你说的对,海盗在这边比较受人欢迎。胡思乱想没啥益处,是该出去散散心了。”

“这就好了,我还有些小事要跟你商量。”怀特理所当然地说,“趁你和凯恩那家伙关系暧昧,我想把下城区的商店搬到上边来。”

“关系暧昧?你可真会说话!”杰罗姆把法术书收回口袋,面色不愉道,“上层区会有人白天光顾你那家店铺,对此我表示怀疑。”

“不妨打个赌试试。你该这样想:下城区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混混,等他们坏事做尽,也就搬到上边居住。有没有闲钱和个人品行关系不大,绅士风度在本地属于稀缺资源,我的店绝对生意兴隆。”

“有道理。不如先出发再详谈,看马戏的的时候也不在乎多听几句没营养的话。”杰罗姆对着落地镜整理下装束,然后跟怀特一起下楼,去接小恶魔和汪汪前往马戏团。不用半个小时,这几位就一齐抵达下城区的目的地,混入前来游玩的喧闹人流中。

二十几个帐篷大小不一,马术表演所在的帐幕可容纳三百多人,而“通灵者”算命的地方仅供两人对坐。一到现场,杰罗姆就直奔标有“算命”和“通灵”字样的帐幕,可惜很快失望而回。没见着想要寻觅的神秘女人,他差点被现场强烈的汗臭和香水味儿熏晕过去,此刻只好怅然若失、跟着盖瑞小姐乱逛一气。

马戏团驻地坐落于城内最平坦的土地上,原属一个破落贵族家庭所有。这家人异想天开,花费巨万克服不少难题,在地形崎岖的山城开辟了一座中型跑马场。刚开始如此投资尝到不小甜头,可惜一场马瘟就让债主踏破了门槛,最终土地被低价拍卖给市政厅,作为从未动工的、城市广场计划的一部分遭到长期搁置。马戏团抵达后,经过一番上下疏通,这里便以不值一提的日租金借给他们使用。

大量观众坐在过去遗留的木头看台上,屁股底下的朽木咯咯作响,跳跃喝彩的人们似乎没发现,发黑的木结构随时有陷落之虞。以北方市镇难得一见的规模,人群络绎不绝地涌入表演现场,看台很快挤满拖家带口的男女老幼,发出煎锅沸腾时才有的声响。

盖瑞小姐怀抱着汪汪,一面嘻嘻哈哈怪笑着,一面观看头戴夸张面具的男人跳舞。敲打手杖的黄铜握把,杰罗姆无聊地四下张望,找寻怀特的踪迹——只几分钟前,这家伙就消失在下流表演的帐篷门口。瞧了一会不见人影,他被小姑娘拽到弹珠游戏的场地边,只见众人围观下,一个胖子每次都能巧妙地赢走不少奖品,引起阵阵喝彩和赞叹;不少观众跃跃欲试,也准备一试身手。

小姑娘不作声地看一会,突然对那人大声道:“胖子!你老婆正在耍蛇的帐篷里乱搞呢!还不赶紧看看去!”

胖子几乎跳起来,转身大声嚷道:“谁!谁说的!”一见抱小狗的盖瑞小姐,他立刻心虚地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谁跟你胡说的!”

“团长说,”小恶魔恬着红扑扑的面颊,无辜地眨眨眼,“除你之外,人人都跟她有一手。胖子,‘有一手’是什么意思啊?”

哄笑声中对方涨得满面通红,大叫一声拔腿就跑,立刻消失不见了。小恶魔若无其事地冲森特先生说:“大人也真是,说句实话都会脸红。诚实的孩子最讨人喜欢……喜欢我吧,哥哥?”

杰罗姆见大量诧异目光在自己和小女孩身上来回游移,不禁有面部抽筋的冲动。拉着她快行两步,到马术表演的帐篷买两张门票、找个角落的座位窝起来,这才松一口气。小恶魔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正和怀里的汪汪窃窃私语,杰罗姆暗下决心,最好尽快联络她父母,把这个小小祸害送到别处,留在身边指不定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看台上方响起齐刷刷的口哨声,跑马场中几只猴子扮演骑手,站在鞍桥上指挥马匹。人群随猴子脑袋上装饰的长鸟羽前后俯仰,每次动作都带来扑簌的尘灰,整个长坐架发出即将垮塌的响声。

用手杖拢过小恶魔和汪汪,杰罗姆有意和身侧的木头架子保持距离。像“峡湾之城”的其他部分一样,人们抱着朝生暮死的心态投入强烈情绪中难以自拔,对一切后果视而不见。人数越多,混乱的苗头越难控制,一旦发生乱子下场可想而知。

等猴戏演完,人类骑手跃上绕圈飞奔的马背,三匹马开始表演间不容发的穿插和跨栏跳跃。骑手紧伏在马背上,三匹马人立起来,前足蹬踏,面对面的长声嘶鸣。热烈气氛达到了顶点,一时间帐幕的支架都在震动,更别提怪响不断、差不多快要轰然粉碎的坐席了。

就在此时,帐幕里仍保持清醒的人们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强烈呐喊。不同于空洞的喝彩,喊声透着凄厉跟绝望,伴随愈加明显的混乱气氛、直直推进到马术场帐篷的入口方向。

坐在高处的人们站起来不少,目光一致往斜下方看去。最靠近入口的一圈人伸长脖颈向外望,停顿了大约三秒钟,这些人爆出“哗”的一波惊叫,流水般沿两侧走道退却。不待其他人作出什么猜测,负责发放门票的马戏团团员便一头扎进来,脸上挂着个濒死的震惊表情,一只手还徒劳伸向自个的后背。转了个小圈,这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背上绽开血泉似的创口,让帐篷里的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

大庭广众有人死掉产生了古怪效果:恐惧自然是不必要的,难不成有谁能同时胁迫这么多人?可不做任何反应好像又太过冷血,或者等别人先开始尖叫,自己再适当应和两声?面面相觑,数百人差不多都在观望,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平时划破手指都会头晕的女士们、也不好意思当先作出柔弱的表率来。

正僵持不下,突然有一位霍然起身、扯着嗓子喊道:“好!”

不管这人本意如何,至少成功打破了僵局,千奇百怪的反应瞬间炸开一片,唯一能分辨的、不过是噪声中偶尔腾起的最高音。接下来发生的事件如同戏剧剧本:

人群开始践踏逃离以前,唯一的入口接连冲进来七、八名武装男性。三个黑衣蒙面的家伙手执弩弓,毫不迟疑地向当先几人猛烈射击。被追杀的五人服色各异,除了手中的匕首跟短剑,看上去不过像一般游客。三只弩箭落空一枚,被追杀者有一人应声倒地,弩箭将他当场击毙;还有一人仅受轻微擦伤,却止不住大声哀号起来。

不同于刚开始的死亡,众目睽睽下人对人的屠戮再次令旁观者哑然失声。即便这座城市暴力供给过量,普通市民见过浴血厮杀的也没有多少,如此夸张场面毕竟十分难得……大部分人面面相觑后反而着不着急离开,视线纷纷锁定眼前的活剧、着迷般看出了神。

除却孩童的哭闹,成年人大都被真实演出的肉搏吸引着眼球。抛开弩弓,蒙面的三人亮出清一色不反光的细剑,摆出三角阵势,一望便知训练有素;至于四个被追杀的倒霉蛋,发现对方丢下了长程武器,也忙不迭凑成一堆。紧张得眼神乱扫,口中发出无意义的连声呼喝,显然打算跟索命的煞星较量一番。

蒙面人步调一致,节节进逼,另一边却摇摆不定,进退失据。对混战场面有所了解的这时已连连摇头——人多一边看来机会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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