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帷幕背后(上)(2 / 2)
击碎晶核、乃至直接炸穿桥底,一个疯狂的邪教裁缝左右不了大局;假若敌人站稳了脚跟,成功席卷“权杖回廊”的关键地点,这次突袭反有可能对地表世界构成重大威胁——确保高智种保留的病毒模板的安全、才是他应当在意的部分。与之相比,手下人小小的野心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此刻,甬道中的惨呼浪潮般回荡,夹在弗迈尔和尼克塔之间,打头阵的密探变成呼啸中的重重血雾,与其说是大量惨叫的生灵,倒更像某种惨烈的气象灾害。弗迈尔催动纸蝴蝶往来穿梭,进去时是亮白色一大团,绕上两圈就变成淋漓的深红,像一堆接受统一指挥的冷酷猎手,嘴角还滴沥着串串血珠。
另一端的尼克塔偶尔挥舞着双手剑,轻松劈散鲜血编织的帷幕,将致命蝴蝶拦在了尺许距离外。同时他朝前举步,周身包裹着凛然不可侵犯的低气压涡流,赫然准备穿越血淋淋的雨道,跟弗迈尔来一次近距离接触!杰罗姆毫不怀疑,刚死在自己手下的恶魔副官也不具备这样的气势——冷酷无情不足以形容,他身上的某种特质仿佛源自另外的时空背景,不含任何妥协,同样不含任何宽恕。此人对残酷场面的嗜好可谓登峰造极,神色十足镇定,穿越一阵血雨好比闲庭信步。
掌中大剑全力一挥,利如刀锋的纸蝴蝶乖乖分成两列,拦在中央的部分像秋风中的落叶,一层层横滚开来。尼克塔-鲁-肖恩干干净净走出了大片的殷红,脚下踏着三三两两血色足印。
见对手毫发无损,弗迈尔不禁默然片刻,头一次露出苦恼神情。“你前进的步调出乎预料,令我十分困扰。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提醒两位:现实中不存在公平竞争。这句话的重点是,”右手再次画圈,老裁缝不禁笑笑,“谁胜谁负,交给概率裁定吧!”
下一刻发生了许多状况。
蓄势待发的金属吊臂迸发出全副力量,一举捣毁了周遭能站人的空间。金属蟹钳倾斜展开,先稳稳托起弗迈尔,另一条吊臂再随意挥舞,差点打烂整条通气甬道。弗迈尔状似马戏表演中发号施令的驯兽师,不顾空中仍不住坠落的血肉与碎屑,表情专注,立在整个场景的制高点向下俯瞰。
手中剑高举过顶作螺旋形挥舞,尼克塔下坠的身形不禁一滞。周围的空气像突然改变了比重,产生强烈的水平推力,让他的身体从一块顽石化作一片落叶,轻巧横飘出十尺远,然后脚踏几块落石两度腾跃,有惊无险地落了地。整个过程稍纵即逝,不可思议的精妙计算令观者瞠目结舌——假如真有人能捕捉到如此迅捷的动作,除了张大嘴观望,实在来不及琢磨其他反应。
与此同时,乱摇的吊臂火花一闪,杰罗姆同样瞅准机会,沿充当导体的机械臂向下流动,暗蓝色电芒反而比其余两人运动得更慢。弗迈尔狞笑中挥出纸刃,毫不吝惜地斩断了一条吊臂,令机器急速下坠,直接掉入下方大群半恶魔步兵丛中。
刚站稳身形,尼克塔-鲁-肖恩两剑结果掉触手可及的敌人,接着一路披荆斩棘,割草般粉碎了大量活物。一时血肉横飞,无人敢于稍加抵挡,任凭他一步步逼近金属螃蟹的支撑足下缘,终于隐没在视线难及的位置。弗迈尔收回目光,朝另一方向俯瞰:只见森特先生也未束手待毙,反而身形闪烁着、拖着若隐若现的尾迹,不时挥剑格开乱飞的流矢。他不仅没急于找寻掩护,反而迅速绕场急转,那模样仿佛在勘察地形,想找个洞钻进去就此消失掉。纵然沦为众矢之的,增益法术为他带来不少实惠,空中扑腾的恶魔与各类步卒暂时都追不上他移动的速度,只得跟在屁股后面大声疾呼。片刻混乱过后,倒计时再度归零,这时传送阵中央一阵闪烁,新来的人马剑拔弩张,马上加入搜捕逃敌的行列。
蜥蜴骑士环佩作响,策动坐骑绕着弯子放蹄狂奔,空中的鸟妖在号令声中重新集结,分别负责堵截几个逃逸方向。闪光的莱曼人如同一根根木桩,半恶魔步兵则结成*人墙,很快便围得水泄不通……眼看可能的逃逸路线越来越少,飞速移动中,杰罗姆耳听得箭矢呼呼掠过,四面都是围追堵截的脚步声,施法者的吟唱此起彼伏,只得送出了最后一段对敌情的反馈。但愿自己提供的信息已足够将这群入侵者扔回漆黑的老巢,眼下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的性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只听一通“嘎吱”乱响,金属螃蟹突然间失去了平衡,让空中的弗迈尔险些翻落下来。六条腿断了两条,粗壮的支撑足还在陆续解体中。巨大的金属工坊濒临倒塌,只见中央水晶的照耀下,第三条支撑足从中断裂,大片阴影也震颤不已。金属螃蟹毫无悬念地朝人流密集处侧滑,追逐着杰罗姆的大量活物立即作鸟兽散,除了会飞的,连行动迅疾的骑兵也来不及逃逸,顷刻被碾得粉身碎骨。一阵电芒闪过,杰罗姆-森特出现在螃蟹严重倾斜的脊背上,堪堪避开了化成肉泥的命运。刚斩断第四根支撑足,尼克塔踩着惨遭碾压的躯体出现在五步之外,手中武器阵阵轰鸣,准备将弗迈尔站立的最后一根吊臂拦腰削断。
杰罗姆瞧一眼下方仍在呻吟的血肉,虽然尼克塔利用自己做诱饵,一举歼灭了大量生力军,但余下的敌人即将重新集结,他们在火球攒射下被击毙也花不了三五秒钟……此时敌众我寡,被迫将尼克塔列入友军之列,杰罗姆紧紧手中短剑,同样向上抬头:真正的强敌正冷冷地瞧着他们。
“相当好,”弗迈尔沉声说,“你们的确惹恼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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