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会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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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西汉以来。黄河就不断地侵犯淮河。当国家太平的时候,政府能够有余力疏浚河道,修筑堤防,即便发生了水患也能赈济灾民。一旦国家有事,精力放在其他方向。黄河就会露出其凶狠的爪牙。

唐宋以后,黄土高原生态环境恶化。水土流失严重。黄河挟裹着万亿吨泥沙涌入东部平原地带。泥沙淤积,河道被填为平地,河水自然漫溢,也就形成了不能耕种庄稼的黄泛区。

弘治四年,黄河在曹州黄陵岗、金龙口等七处决口,洪水北行在张秋进入会通河。北上的漕船、货船都被堵在张秋。弘治帝命副都御史刘大夏堵口。刘大夏制定并实施北堤南分的策略。在他主持下,朝廷兴建了自曹州至徐州长五百余里的黄河北大堤——太行堤。

黄河北岸大堤形成后,阻止了黄河北泛,保障了会通河畅通。但是放任黄河向南分流。却给黄河以南地区造成了经年不断的洪水灾害。最终黄河下游南向分支越来越多,分支愈多,河流的挟沙能力愈低,河道状况也就愈益恶化。

弘治时下游分成三支。至嘉靖末年,山东、南直境内的黄河多达十三股分支,黄河已经没有了主流河道。

嘉靖二十五年,为了治黄,人为把黄河引入泗水南流,和淮河一起入海。由于黄强淮弱,淮河下游积沙渐高,形成地上河。淮河不再成为一条畅通的水道,而在淮河较低地方,即在淮泗汇口以上的洪泽湖区,首先积水成一湖泊,把宋代以前各小湖连起来,成了洪泽湖。

也是因此,淮河地区水患不断。

直到嘉靖四十四年,潘季驯开始了长达二十七年的治河工程。

在潘季驯的治理之下,黄河终于趋于稳定,但是随着河床不断淤高,黄河两岸决口增多。从万历二十四年之后,黄河几乎年年决口,灾区甚至南移到了苏州一代。

就开封而言,除了黄河水患这等天灾,还有**。之前李自成攻打开封,为了尽快破敌,决河灌城,生灵涂炭。而且后来战事变迁,李自成也不曾经营过开封,破开的河口自然不会有人去彻底修复。

如今朝廷光复了河南,范德也向百姓宣告从今之后河南重归王统,那么治黄的重任当然落在了皇明开封府的肩膀上。

“按照惯例是要任命一个河道总督统筹诸地的,”徐梁道,“现在人手不足,只能先顾好眼前,等日后国家安定之后再彻底治理。范德,你也要着手培养一批能干的河工出来。”

后世都以为八股取士取出来的都是书呆子,然而在大明却并非如此。大明的科举非但能取出文学家、哲学家、各种人文大师,还能取出军事家、水利专家。

潘季驯就是嘉靖二十九年的进士,初授九江推官,升任御史,后来巡按广东,再升大理寺左少卿。可以说,在嘉靖四十四年之前,潘季驯就是个标准的法官。这样的简历若是在徐梁手里,绝不会让他去治河。

可偏偏潘季驯还真的治出了效果。

徐梁不敢奢望自己手里能再出一个潘季驯,仍旧还是想走专业方向培养的路数,提高河工素养,传承潘季驯的治河理念和手段。

范德在得知自己分到了开封府之后,就知道治河是个避不开的问题。他早早就让人去买了《宸断大工录》、《两河管见》、《河防一览》、《留余堂集》等等潘季驯编写的书稿,做了十足准备。这回皇帝陛下将春耕任务都推到了后面,等于额外减轻了他不小的负担。

“豫西诸府仍旧是以编户齐民、设立村学、丈量田土、引渠灌溉为主,尽量做到粮食自给。”徐梁道:“等过了春耕,各地首先要进行学政考核,在行政开销上,学费开销不能低于总开销的百分之三十。”

现在的新朝官员在廉洁上还是有保证的,只要将银子花在正确的地方,肯定能够看出效果。尤其是扫盲的最大的障碍已经被一件神奇的器物扫清,教育成果的收获比之预计大大提前。

那件神器就是铅笔。

小小一支铅笔,每支成本不过七个制钱,却能让学生有足够文字的写字练习,加快文字掌握速度。徐梁只是接纳了俗体字在办公过程中的使用,加之铅笔的推广,行政中间过程的效率就加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只有当材料确稿汇总之后,才会交给老秀才用毛笔以正体字誊抄归档,这样就可以数百年地保存下去。

徐梁坐在院子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袄,抬头望着天幕中越来越清晰的星空。在这个距离工业世界还有百余年的时代,星空是如此璀璨如此深沉。只有这样的星空,才能让人类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从而有所敬畏。

如果可以的话,徐梁希望在拯救大明之余,顺便也拯救一下世界。

有了这个念头,徐梁自己都笑了。

或许是受时代的影响,徐梁发现自己原本精密而效率的头脑,时常会冒出一些天真浪漫的念头。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救世主。人们能够救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绝大部分人都是等着被人救的。

而他们最终收获的只有失望。

………………。。

会议结束之后,徐梁立刻马不停蹄的返回山东行辕,将复杂的事物处理一空,才得以喘息的功夫。

“陛下,您怎么坐在这儿啊?”柳如是走进院子,见到徐梁独自坐在院中,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我想独自静一会儿。”徐梁道。

“爷,这天还冷着呢。”柳如是连忙上前道:“怎么说也得给您换双毛皮靴子呀。”

徐梁不悦地站起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当值不能喝酒,你不知道么?”

“奴婢知错了。”柳如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柳如是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连忙将头垂得更低,生怕犯了忌讳。不管怎么说,大过年的哭是很不吉利的。

“受了什么委屈么?”徐梁问道。

“没……”柳如是本能地想否认,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又有股浓浓的不甘。“今日贵妃娘娘将奴婢唤去好生教训,都是奴婢竟然没发现陛下的朝服小了。害陛下在圣前失仪。”柳如是强忍着哭腔说道。

——我每日里无时无刻不在应对陛下交代下来的工作,就连月事来了都得熬夜早起!为何只因为一个过错,就要将我骂得一无是处?好像我就是光吃不做一般。

柳如是心中怨气极大,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起码在自己成为后宫女官之首前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的。

“你的工作已经很繁重了,这种小事不应该归你管。”徐梁道,“而且,对自己不要太苛刻,要学会放松些,有些人的话未必需要放在心上。”

“啊?”柳如是猛地抬起头。她完全没想到皇陛下陛下竟然会这么说。

皇陛下陛下竟然会说出这么体贴的话来!

的确,陛下对人一向是和颜悦色,对属下更是宽厚,但这位陛下似乎从来不会理解别人的想法,而且也不屑于理解……他就像是站在高高山顶上的仙人。看着人世纷争最多说一句:愚昧……然后仍旧让世界按照他的意志运转。

如果说大明皇帝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那么皇陛下陛下就是真正能够让这种权势为自己所用的人。

而现在。皇陛下竟然会说出这么暖人心的话!

柳如是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一腔怨气都化作了飞烟,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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