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山的人（1 / 2）

 在夜里遇见，你绝不要出声。直到他扬起赶山鞭子，把风抽三响，然后，你会看到一群羊，那绝不是羊，而是山，直到他把羊赶远，把山搬走。那时，只要你一出声，山就落下来了，落在你眼前的去上，就也从山里走不出去了。

自古以来就有一个山的人，赶着一群山就像赶着一群羊，为山里人移山开……可是，可是为么山还是山，还挡在去上？那是因为有人出声怪，把山惊了，惊得山落在了大地上，就也走不动了。

那该死的，出声惊的人是谁呢？当然还是这山川附的山里人，外乡人不来，来了也不敢趁夜入山，只有赶着家的山民敢在山里赶夜，也不怕成为狼口里的一嘴肉。

谁又是那呢？愚公吗？还是五丁力士？谁也没见过，见过的人也已经死了，因为那只是一个传了很久很久的传说。

传说中的那人怎么听起来就像一个扬着鞭子把风抽出声的牧羊人呢？

吃药，老寒吼静地睡了。小土豆不问，他不会开口问那女子是谁，因为那是一种禁忌，只要他一开口，那女子就失了，就像在猎狐的前夜闭口不提狐狸一样，山里的鸟兽都是耳朵很灵敏很灵敏的存在，只要猎人的嘴皮一闪，它们就听到了，也不是它们听到了，而是山听到了，传声了，传出老远老远。

所以，小土豆绝不出声，也不㤕。山和它养育的孩子们最怕的就是勇敢和无畏。狼也怕，它怕人，调身站在不远处，侧着身子，竖着耳朵，在觉气里动的气氛，人一怕，出要跑的姿势，它就扑过来了。人镇定地站在那里，它就淮备了两种姿势，逃跑或进攻。

小土豆不怕，手里握着牧羊鞭子，也不戏耍，怕激怒它，虽然那是一只三四个月的小狼，可能失群了，或者狼群赶了出来成了孤狼，现在正是缺食物的季节，天还没黑，就闯来了。

它一定是闻到了焙老鼠肉的气味——老寒吼自从服了药，然了下来，已昏睡了三天。雪也不停地下了三天三夜——焙好药，那女子就失了，像不曾出现过那样失了。小土豆却道，也不是怎么道的，但他道那是因为那两个骑着马闯进黄昏里的人，他们既然来了，就不走，非把那人带走。

小土豆也不道他们要带走的是么人，但他已经开始在雕刻木头人，和老寒吼长得一模一样的木头人，三寸长的桃木，三寸长的小刀，三寸高的木头人。木头人已雕成了分，只有眉眼没有雕刻上去。他握着小刀，正犹豫不决，他怕，怕只要眉眼一旦雕成，木头人就从他的手下溜走了。

那时，他抬头看见了那只饥饿的青狼。也不是非得要用眼睛看，不用看，他已道它已来了有一会儿了。他道，是因为羊群中有几只羊告诉了他这个息。一刻前，它们就开始用头撞栅栏。但阿黄和大黑却视若无睹，不但没有发出警讯，还擅自奔到子里去了。那是因为大家早就认识了，在牛王村的那一夜就认识了。现在，它们正在一起啃几块兽骨，就像在牛王村的那一夜一样，非但没有，还在突然间不见了。

小土豆握紧鞭子，他只是下意识地握紧，走出木屋，望着那头青狼，一动不动。青狼也不动，静默地瞅着这个小家伙——狗已引开了，就在眼前，两条饿瘦了的狗也没么可怕的。瞅着，青狼蹲着卧了下来，只是眼睛没有离开小土豆一寸。它的身后，就是那群羊。在它的眼睛里，小土豆看到了羊腿肉——在狼的眼睛里，羊本来就是晚餐肉。

老寒吼还在昏睡，也没有一个人来帮他，他怕，怕那头狼。到下个月初十二日十二时，他刚满十岁，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他的手还稳稳地握在鞭杆上，既不上前，也不后退。

人要服山或山要服人都不是一易的事。阿婆不服山，还在爬山，两条腿爬不动的时侯，使上了第三条腿，那条腿，或者说那拐棍也只是让处在山坡上的身子稳了一下，以免山巅滚了。可是，当咬着牙挥动了一下的时侯，如果你在前，你就会发现那座山变成了一只羊，骑在羊身上飞了起来。

事实上，那里也没去，还坐在炕上纺线，但纺着纺着，停下了手中的纺车，闭着眼睛问，“小土豆出么事了吗？”

那里也绝对没有人在听说话，但还是说，“麻烦你老人家去看看小土豆。这几日，我心神不宁，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么三长两短？棺材。三面拼了三块长板，两头两块短板……这么说，因为盖子还没有落下来，一旦落下来，那就盖棺论定。那意是说，棺材已经备好了，抬上来了，盖板已经开了，但人可能还没死，还有救，还不好说。

虽然没人，但也不见得没有听人说话的。阿婆话音一落，那只脱秃了毛的老狗就窜出来了，汪汪地了三声，身上还披着一张老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