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精忠报国不是口号（2 / 2）

“爹还不知道，你就是惦记着你师兄。。。”

吴小俊也不躲闪吴漫天，刷的一下站起身来。

“女儿还非石头哥不嫁”

“还叫什么石头哥，他已经娶妻生子了，他可有纳你为妾的打算？”

“那也没关系，女儿可以等，石头哥说了过两年等他给家里添了一个儿子，就跟父母提我们的事”

吴漫天眉毛拧在了一起“你糊涂，人家是说说而已，你岂可当真？”

“爹怎么知道石头哥是说说而已？”吴小俊到底是女子，心里也不太有底，但是毕竟是初恋，整颗心也已经许了过去，就只好站着边说边抽泣起来。

“人家父亲是东宫洗马，那是从五品，何况太子迟早是要登基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叔叔在锦衣卫那也是千总，有权有势。哪怕是说娶你为妾，也不过是逗你玩的，你怎么看不清楚？他何曾看得起我们家”

“爹你怎么这么说，他每次见到你难道没有礼数么？而且我们家怎么了？爹你也曾是堂堂魏国公属下的黑甲军，论军功，他们一家也比不上您”

“你糊涂啊，爹跟你讲不清，反正这事已经定了”

“爹！”吴小俊也不哭了，看着吴漫天铁青脸，只怕是铁了心了。也顾不得羞涩，直接抽出了腰间小剑，放在脖子上。

“女儿已经是石头哥的人了”

却没想吴漫天毫不惊诧，只是直勾勾看着女儿欲自尽的样子，再也忍不得悲伤，老泪纵横起来，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平时吴漫天最疼这个女儿，吴漫天退伍以后，就靠自己这手弓箭绝活，给大家大户教射箭。但是其实射箭不算武艺，只能算军艺。平时在街上是不许背负长弓的，何况真正的好弓那都是军队的制式武器，寻常人家也不练这玩意。所以家境颇有点紧张。

吴小俊小时候就是跟着爹到处各家各户串门，爹教弓箭，她就在一旁玩耍。结果爹教了不少人，都是略有所成就以为功夫到了，其实真正学会的却是这吴小俊。

那石头哥正是前一户石姓人家，当时吴漫天也没注意女儿长大了，武将人家也不讲究那些规矩，还是带着吴小俊上门授艺。

石宿长得有些男子气概，又受舅舅影响，颇喜欢舞刀弄枪，但是练得太苦，就弃了这些把式，请来吴漫天学弓箭，学得倒是一般。但青春少年，妻子又怀有身孕，不可行房事，看到吴小俊英气逼人，不禁就好上了。没多久之前，在吴小俊半推半就之下就推到了，也没有太当一回事。

但是吴漫天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吴小俊已经不是完璧，心里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民不与官斗，何况这种事传出去还是自己女儿名节打损，只好吃了这哑巴亏。却是再也不肯上门授艺。

正在苦恼之间，给刘夫人看出来了，刘夫人倒是不在乎这些名节，要吴漫天带着吴小俊上门看了一眼，闲聊了几句，就主动跟吴漫天提了这婚事，吴漫天反而推托了几次才应下来，感动之余也教得陈百齐更加用心。

“你把剑先放下来”

吴漫天是满嘴苦涩。

“那爹爹不要逼我嫁给那陈家”吴小俊以为爹疼爱自己，终于是服软了。

“是你在逼爹啊。。。”吴漫天嘴唇都在发抖，“你可知陈家，那是满门忠烈，刘夫人知道你的事了，毫不轻贱你，再三请托。我们怎么对得起人家啊”

“我不受他们家这份情，就是石头哥不愿纳我为妾，我也不嫁”

“放肆”吴漫天闻言怒极，“你再这样，我明天就一箭射死那石宿，不想好好活，大家一起死了干净”

吴小俊没想到爹这么狠，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掉在微微发抖的剑上，跟父亲僵持住了。她也知道父亲言出必行，只怕自己再说什么，爹真的要去干出什么石破惊天的事情。

父女两大眼瞪着小眼了半天，终于是谁也没说什么狠话了。

吴漫天干咳了几声。

“爹已经答应了人家陈家，爹一辈子也没干过背信弃义的事情，你说怎么好？”

“女儿知道爹是为了女儿，但是。。。但是女儿心里只有石头哥啊！”

“爹跟你打个赌怎么样？”吴漫天到底是老江湖，知道自己女儿性格刚烈，只是被石宿那贼人蒙蔽了双眼，就想换个法儿叫女儿认命。

那陈家虽然只剩了刘夫人在主事，却是规规矩矩的忠烈人家，陈百齐虽然不长进，但是从军却还是不错的苗子，今天在陈家倒不是胡乱表扬他。只是现在士族与豪门视从军为低贱，大多走的是文官路子，陈百齐确实潜力不小，如果能在战场上活得下来，一个千总是跑不了的。

“爹你说”吴小俊也放下了架在脖子上的剑，缓和了一下刚刚激烈的气氛。

“爹和刘夫人给你们定的日子是下个月十五，本来刘夫人说不要沸沸扬扬，就我们自家人操办一下就好，爹明天再去石府教一天课，也好叫他知道。他若是肯开口许你为妾，爹这张老脸也不要了，爹为你背信弃义这一次，就许了你们”

吴漫天说得是轻巧，心里暗暗拿的主意却是待女儿嫁过去，自己就把这条老命赔给陈家，也不枉了陈家这番心意和名声。

“好”吴小俊笑颜如花一般展开，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此时梨花带雨，却是让吴老头心里更心疼这个女儿了。

“他若是不来娶你呢？”

“不会，他一定会来”吴小俊神采奕奕，很自信石宿的人品。

“假若不来呢？”

“假若不来，我就真嫁去陈家”吴小俊不敢想石宿不来，但是想到又是一阵恨意，“就算陈百齐是猪是狗，女儿都认命。不管陈家以后怎么轻贱我，女儿都不怪爹”

“好吧，你放心，陈家不会轻贱你，刘夫人颇有贤德之名”

吴漫天终于用赌约的方式赶着鸭子上架了，也不想跟女儿再争执这些，就挥了挥手让女儿回房去。

吴小俊气呼呼回了房间，想到事关自己终身幸福，坐不住，又走进了自己隔壁一个房间，这房里正好有一个老妇人。

吴家虽然窘迫，这老妇人是吴漫天远亲，也算不得仆人，早些年投奔过来，依靠着生活。平时帮吴家打扫打扫。吴小俊平时喊她吴妈，倒是还算亲近。

吴小俊把刚刚跟父亲争执的过程给吴妈讲了一遍，又像小孩一样哭着追着吴妈问

“他会来娶我的是不是？”

“他答应过我会来娶我的，一定会是不是？就是做妾入门我也愿意”

吴妈经历过战火，虽然没见过这石宿，但是听完前因后果，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判断，却不愿意说给吴小俊知道，只是心疼的拍着她的手，跟着点点头。

“我好想他，我现在恨不得就飞到他身边”

吴妈看着这个痴情的女孩子，很是心疼，想到现在世俗偏见，只怕嫁去陈家也得受一番欺负，听说陈家也人丁凋零，只怕要能生几个儿子，才能被接受。可是吴小俊性格刚烈，只怕又是一场悲剧。

“我们女人啊，就是命。你想开一点，漫天也老了，咱们不管是哪一家都是高攀了人家，你要好好的，让你爹放心。”

吴小俊从小父亲颇为疼爱，鲜少悲痛，今天似乎流了一辈子的眼泪。但是找着吴妈身边倾诉了一番以后，终于不再哭泣。是的，都已经是如此了，就相信石宿吧，假若石宿真的跟爹说的一样，只是玩弄自己。那自己也没了脸面活着，大不了就死在陈家吧。

一晚闹腾过后，第二天吴漫天不像去陈家那般随意，在吴小俊的帮忙下很是收拾了一番，然后吴小俊一番叮嘱，告诉他要如何说如何说，生怕表错了意思，让石宿不满。

吴漫天虽然腰部有老伤，也不带拐棍，就像石宿家登门而去。

得了通报以后，在门房小厮的带领下进了一座亭子，只看见石宿正在恭维一群人，谄媚之意尽在脸上。吴漫天本就不是来授艺的，但是眼看石宿拜了师傅，却把自己晾在一旁去谄媚别人，就有些生气，也不知道女儿的叮嘱该不该提。

过了好一会，石宿倒是亲自走出亭子来迎自己。这石宿长得确实颇有男子气概，面如冠玉，加上石家也是多年的士族之家，倒是有一份文武双全的气质在，也难怪女儿倾心于他。

“吴师傅好”石宿满面春风，“吴师傅前几日不来，我还以为惹吴师傅生气了，正打算登门道歉。正好，我与吴师傅介绍几位贵人，吴师傅等会略为施展一下手段，他们只怕是都要抢着拜在吴师傅门下”

吴漫天换作其他时候，自然是满心喜欢。石宿能称为贵人的，只怕是一线的权贵，若是这手箭术能得到赏识，只怕能赚得不少银钱。但是今天怀着心事而来，也只好先帮女儿把意思传到。

“石公子，老朽多谢了，其实今天来，老朽是来道别的”

“哦？吴师傅怎么会如此？莫不是我们石家那里怠慢了吴师傅？”石宿刚刚看到吴漫天过来，晓得他这手箭术出神入化，刚刚很是吹了吹牛，朋友要他唤过来看看。他还以为吴漫天听了会满心欢喜去见贵人，没想到竟然要走。

“没有没有，石家待我不错，只是石公子也尽得我的这点本事了，老朽再无可教的地方了，你多多练习必然熟能生巧。再加上我为俊儿说了一庄婚事。。。打算以后就不教了”

其实吴漫天说了半天，就是按女儿说的，把婚事告诉石宿。

“哦。。。”石宿脑子飞快闪过一些念头，看着吴漫天神色如常，料想小俊必然保守了两人隐秘，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吃了我的残羹剩饭。

“那要恭喜吴师傅了”石宿微微笑了笑，郑重其事拱了拱手，“师傅待我如己出，师妹武艺超群，又有穆桂英之姿。也不知是哪个武将家有如此福气！”

“是陈家”吴漫天倒是不隐瞒。

“陇右陈家！”石宿睁大了眼睛，倒没听说他们有结婚的帖子啊，古代成婚在世家一般操办必提前数月。

“不是不是，是城南的陈家”

“哪个？”石宿倒是蒙了，下意识问道。

“原府军前卫司千总陈北炽家”吴漫天仔细观察着石宿的神色。

“哦哦哦。。。”石宿根本不认识，只好故作客气道“那恭喜师傅和师妹了，师傅记得留一张帖子，我必定登门道贺”

“不敢麻烦石公子”吴漫天心里有数了，看来自己没看错，这就是个纨绔小子，没什么担当，巴不得女儿嫁出去，至于女儿嫁过去是好是坏更不关心了。也好，这样就算断了那傻丫头念想。

“要的，要的”石宿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巴不得有人娶了那吴小俊，到时候结婚自己上门倒要取笑那新郎官一番，让师妹人嫁过去，心还留在自己这里，也算是一桩风流韵事！

石宿笑着挽住了吴漫天的手。“既然师傅要走了，徒儿不敢挽留，但是今天就当再教徒儿最后一次，刚刚徒儿在那几位贵人面前替师傅狠狠吹了一顿牛，师傅帮帮徒儿，略显一下身手！”

吴漫天缠不过石宿这么热情，只好跟着石宿走向了亭子。

亭中坐着四位公子，空出的一位是下席，看来是这四位来历还颇为不凡，主位左手边分别坐了一蓝衣蓝衫中年，剑眉星目，倒是颇为俊朗。亭子中的婢女余光也尽在此人身上。右手边坐的是一位白袍中年，手中扳指碧翠琉璃，左手的扇子一看也是不凡之物，显得颇为华贵，这些倒也罢了。主位坐的那位，眼窝深陷，神采反而比不上旁边两人，一看就是骄奢y欲之人，穿得倒是华贵之极。

但是吴漫天定睛一看清楚此人，吓了一跳，不等石宿介绍，立马拜倒下去。

“原魏国公前锋陷阵营，黑甲军总旗吴漫天见过四公子”

这一身拜倒如推金山倒玉柱，吴漫天头直接叩倒在地上，声音更是从胸口蹦出来一般，瞬间打断了桌边几人的谈笑。

“哦，你认得我？”那主位公子微微一笑，他正是魏国公徐达的第四子徐增寿，平日里倒是经常往来权贵之间，也不奇怪。

“属下洪武十六年，在魏国公寿礼上有幸见过四公子”吴漫天声音坚定，身子叩在地上纹丝不动。

徐增寿非常满意，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解甲归田，起来吧”

吴漫天这才又施一礼，站起身退在一旁。

石宿看到如此，不禁满脸尴尬。

“石兄弟，你这可有意思，你师傅乃是魏国公旧将，要你师傅和四公子新练的兵比试武艺么？”

那白袍少年笑了起来，把玩了一下扇子，有些戏谑石宿这掉的面子。

“这我倒不知，府里面给我请了好几个师傅，我看今天四公子在，也不能舞刀弄枪的不雅，就请了吴师傅来，吴师傅弓箭倒是颇为不凡”石宿面子掉了一地，赶忙把自己和吴漫天的关系扯远一点。

“雅萍，你就别让石兄难堪了，有道是草莽多豪杰，这吴师傅一看就颇有手段”那蓝衣少年微微打了个圆场，“黑甲军编制已经没了吧？听说原来也是魏国公部下骁勇善战之辈”

不要钱的奉承话反正蓝衣人也不吝啬，直把魏国公给捧了上去。

吴漫天听着也大起好感。

“你们蓝家的赤练军也不错，父亲在时多有赞誉”徐增寿点了点头。

石宿本来准备引荐几位不凡的来历，没想到自己揣度着吴漫天来，竟然是徐国公旧部，当下也不想介绍了，有点尴尬的问了问。

“四公子，蓝公子，左公子，那你们看这箭术还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