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心教（1 / 2）

 “还活着吗？活着的话，从今天起，你就是明心教最小的弟子了。”

——谁？

“欸！！怎么能这样？”小孩们听到这样的回答绝对是不依的，一窝蜂地又把叶修团团围住，这其中不免有离开叶修接触的卢凝月的因素存在。

叶修轻轻拨开他们，走回去牵起卢凝月的手，在抱怨声和告别声中结束了今天的故事会：“要是想得起来我会讲给你们听的，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修行进展如何？”等到只有二人的时候，叶修问。

“脑袋里的‘声音’小了一点点。”卢凝月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很小的距离，细声细气地回答，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一旦说话的声音偏大一点点，她向外散发的压力就会增强，会让周围的人恶心难受，给别人添不小的麻烦。

对别人如此，对她自己则是能“听见”别人内心的声音。虽然长远来说是一种颇有可为的能力，可是问题就出在她无法精确控制，所以不管别人表面如何伪装，内心的恶意都是无法掩盖的，自己给别人添的麻烦带来的恶意让她难以在人多的地方自处，嘈杂的恶意更会让她头痛，以致难受到昏厥。而归根结底别人厌恶的原因来自自己，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自怨自艾下去，只有心伤。

据叶修所知，卢凝月是元灵之体，灵魂天生强大，强到肉身毁灭，灵魂都能存在很长时间的天赐体质。只是在星刻之前，强大的灵魂会溢出肉体，对周围的人造成灵魂上的压迫，这在战斗上绝对是一个实用的天赋，但无法收放自如，在生活中就是累赘了。而且就算接受星刻，也不一定能够将灵魂完全收束回身体之中。

所以为了平静的生活，她一直在努力修行，同龄人中没有人会陪她玩耍，叶修也经常入山数日不归。她有很多时间，于是这些时间全部被她用在修行上，努力的目标仅仅是为了得到普通的生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在星刻之前，她被迫忍耐这种绝强体质带来的不便。毕竟她没有天生的强者之心，耐不住一个人的寂寞和他人特殊的眼光，也难以承受那些恶意。

那些讨厌她的小孩不会知道她经常躲在很远的角落里羡慕地看着他们成群地欢闹，上树掏鸟蛋，下水抓河鱼，哪怕一些看着心惊胆战的玩闹，她都希望自己的身影能在那玩耍的孩子们之间，跟着他们一起欢声惊叫，而不是孤零零地远望。

每次看够了这样普通却令她神往的景象，她才能再次抑制住心中的寂寞，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继续修炼，只是更为难耐。

要说不幸中的万幸，大概就是叶修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结果正好可以抑制住卢凝月身体的特殊。所以只要有肢体接触，卢凝月就可以安然行走在人多的地方，像个正常女孩一样，这也是她敢于出现在人群中的原因，只有叶修才能给她带来的安宁，让她看到了她向往的未来的一角。

只不过，由于长期相处的惯性，还有曾经卢凝月的一次失控，村子里的小孩还是没有接受她的意思。但至少卢凝月可以跟着叶修一起外出，身边能有同龄人陪伴，她已经很满足了。

“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星刻了。”卢凝月的小手紧了紧，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每个人都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尝试星刻，将自己的丹田、经脉转换为与自己命魂相连的星座图腾，从此走上星武者的修行之路。

作为元灵之体，她是一定可以成功星刻的。随着日子的临近，她也是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期待，巴不得时间快点跳过去，这种心态下造成了几次灵魂潮汐，叶修也多花了些时间看着她，免得出岔子。

说到岔子，叶修身上的岔子可出了不少。他修习的功法《玄血魔功》在进入这个世界后发生了一些改变，他也不得不对这套功法进行改进，以配合同样有所改变的身体，甚至需要配合自己的灵魂。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这个丹田完全塌陷为空洞的身体为什么可以压制卢凝月灵魂的波动，或许自己的魂有所缺失也说不定。

总之是一个值得参考的特殊状态。

所以他们之间可以算是互助，叶修也如此明言过，别人不欠自己什么那就是不欠什么，不能让别人觉得有所亏欠。

卢凝月并不这么认为就是了。

叶修陪卢凝月四处走了走，哪怕是熟悉的风景也总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二人牵着手，闲聊这几天的小事，慢慢地，卢凝月也渐渐放开，不再无意识地压抑自己，发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等到卢凝月稳定自身灵魂，进入入定状态后，叶修这才走小路去往半山腰上的小屋。

那里是卢凝月的家，在这个村子里唯一可以栖身的地方。

叶修到屋外时，小木屋的主人正坐在坝子里——一棵郁郁葱葱的司桑树下——聚精会神地雕着一块巴掌大的木头。在老人旁边，司桑树的每一节枝杈上都放着一块木雕，大小各异，有人有兽，神情姿态也各不相同，更妙的是，若不仔细分辨，一般人还很难注意到树杈上的木雕，它们仿佛融在上面，本为一体。细看下来，也会觉得这是一座颇有玄妙的神像，每一尊木雕都藏在树叶投下的阴影之中，一阵清爽的风不经意地经过，才稍稍露出一点影子来。

听栅门被推开，老人停下手边的活，抬起头和蔼地笑道：“回来啦。”

若只看外表，老木匠和任何一个老人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布满皱纹的脸，枯瘦如枝的指节，伛偻的背脊，活像旁边那棵有些年纪的司桑树。

老木匠在村里生活了很久了，久到一些老人都说在他们小的时候老木匠就在那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木匠还是那个老木匠，没有一点变化。

村里人都很敬重他，除了老木匠的好手艺，更重要的还是老木匠的侄儿为村里带来的通往外界的路子，为这个实在是太过偏僻的村子带来了足够耀眼的未来。

有这么大的面子，村里人即便讨厌老木匠收养的卢凝月，背后里说过不少闲话，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