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原谅自己（2 / 2）

可能最近有些神经衰弱，有一点响动都会觉得太吵。

好几次半夜都被吵醒，痛苦的起床关门关窗，捂住自己的耳朵入睡，我听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在漆黑的深夜里，有些焦虑，有些烦恼的，一遍遍的做着同一个梦。

十一岁左右的年纪，我打着赤脚，走在被水打湿的悬崖边上，崖壁上整齐罗列着大大小小的佛像，被风和河水腐蚀得厉害，十多米高的悬崖下面，是一条混着泥浆浑浊翻滚着的大河，我用小手扶着风化得松碎的岩石，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大背筐后面，背筐里装满了拳头大小的田螺、一两斤重的大贝壳和许多圆滚长条形的小贝壳，背筐前面的，是我的奶奶，我们祖孙两人，慢慢走过悬崖，来到松软的平地，一尊十多米高的无头大佛像坐落在崖壁的最右边，我趟过大佛像脚下前的一条小水沟，攀在大佛像脚上，抬头仔仔细细的观察我生平第一次见过的大佛，大佛的头从颈部处掉落，不知踪影，后来的人，就在原有的基础上，胡乱的雕刻出五官，不成什么样子，我转过头，看看远处平地里，卸下沉沉背筐休息的奶奶，我开心的发现，脚底下的小水沟里，也躺着好多小贝壳。

6

周末带着L姑娘和老弟挤上喧闹的公交，摇摇晃晃的去动物园闲逛。因为修建地铁的缘故，动物园门口各种车水马龙、拥堵喧嚣，顶着闷热的天气，我只想赶紧领着L姑娘和老弟逃离这个现场，一转头，一个坐在路边布满尘土的草坪上的小男孩，十一岁左右的年纪，背着一个破旧的书包，手里拿着一小瓣的蜜桃，见我看着他，他便多么单纯的冲着我咧嘴微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大门牙，旁边坐着一个老年人，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手有些颤抖着的，小心翼翼的削着手中的蜜桃，那削落在地上的皮一片一片的，很薄很薄，薄如蝉翼，两人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编制口袋，里面装满了新鲜的花生，料想小男孩应该是趁着放暑假的时间，跟着爷爷来市区里卖刚从地里收来的新鲜花生，就那样的，祖孙老个人，顶着大热的天，不起眼的坐在街边，淹没在人群和车水马龙的喧嚣里，那蜜桃，应该很甜吧。

可一转脸，我却一下子怎样的惆怅，惆怅的想起，那个十一岁左右的自己。

那个时候，家里养了些鸡和鸭，除了喂些野草、不要的菜叶子、家里种的玉米和稻谷壳打磨的细粉，就等着夏天里，水库的水位慢慢地退去，那些被淹没的田地和滩涂慢慢显露出来的时候，我便爱跟着奶奶去那些快要淹没到我大腿的水域里，透着有些清澈或是浑浊的湖水，寻找着贝壳或是田螺，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一些小水沟里摸到许多小鱼，然后，回家养在大水盆子里，喂给鸡和鸭子吃。

那个时候，我可算是找贝壳和田螺的专业选手，光是看淤泥洞口的模样，就能知道里面是贝壳还是田螺，是大贝壳还是小贝壳，有时候，你得在淤泥里沿着贝壳行走留下的浅沟走个几十百把米，才能寻找到它的身影。当然，淤泥地里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比如说那些往外冒着泉水的淤泥地，人一旦踩上去，就会陷在里面，就跟沼泽地一样。有时候，我跟奶奶沿着浅滩和水田会走很远的路，一直追着水位走，越往下，那些高大的崖壁上总是会有许许多多的崖洞，方方正正的，都是些很久很久以前还没有修建水库，一些少数民族居住的山洞，据奶奶他们说，山洞里面很大，会有好几个房间，有石床、石凳子和石头雕成的石桌子，我虽然好奇，但始终没敢进去瞅瞅，硬是害怕遇见了什么妖魔鬼怪，那才是不好了呢。

再往下走，有一块很空旷很平坦的空地，常年被湖水淹没着，一年也就因为水位下降的那一个多月才露出水面，那个地方有一面十多米高的崖壁，叫千佛崖，顾名思义，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寺庙，在十多米高的崖壁上雕刻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佛像。崖壁最里面，有一尊十多米高的坐身佛像，水位上涨的时候，佛像被淹没得只剩一下一个佛头，后来佛头断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没有人过问。有一次，我在那边找到一个至少得有40厘米长，20厘米宽的大贝壳，贝壳的颜色是绿色的，很漂亮，我想象着这么大的贝壳肚子里会不会藏着珍珠，好激动的，等着奶奶将它开肠破肚，结果什么也没有。

那个时候，我跟奶奶每次都是收获着满背筐的贝壳和田螺。我光着脚，跟在被背筐压弯了腰的奶奶后面，摸着漆黑一片的夜，沿着两旁水稻齐腰高的田埂路上，听着稻田里“呱呱呱”的青蛙叫，看着满天闪烁的繁星，以及那些散落在空旷黑夜里，微微发亮的稀稀落落的人家，就这样，好快乐的疲惫着回家。

7

世界太吵，太喧嚣。

不知你是否也已经察觉到，反正，我总这样觉得。

8

最近可能有些神经衰弱，半夜里总是被吵醒几次。

我刷开手机屏幕，刺眼的LED屏光刺得眼睛有些微痛，眯缝成一条线的眼睛，盯着不断跳跃的新消息，那么晚了，还有好多人都在彻夜难眠，看了好些失眠焦虑的朋友状态，有好些人，也多么彷徨落实的发问：究竟我想要的是什么，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9

我来不及思索的，一转脸，手机顺手滑落在床头，我又一遍遍的做起一个梦。

外婆70大寿上，一大家子济济一堂的拍了一张全家福，外婆坐在中间，抱着自己的曾孙，头发斑白的，外婆说，难得去染了，染了长出来还是白的。我转过脸，看着常年被病痛折磨的奶奶，骨瘦如柴的，很驼很驼的背，早已不再是十一岁那年记忆里高大的形象，有些酸楚的眼泪涌在眼底，湿了枕头。

10

世界太吵，太喧嚣。

我总这样觉得。

怎样背井离乡的奔波在生活里，躲在漆黑的夜，关着门也闭着窗，放下那些沉稳老练，放下那些懊悔遗憾，放下那些虚伪浮夸，多久了，就听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原谅自己在岁月流年面前的脆弱和不堪一击，原谅自己面对一切终将分崩离析的懦弱和无能为力，原谅你我，无法左右的太多。

或许，这便是成长。

懂得珍惜，记得放下，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