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浓于水（1 / 2）

 一夜无话。

清晨，楚府的下人和丫鬟们早早起了床，出门买菜，打扫庭院，一切似乎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睡在楚风房间的丫鬟名叫小月，睡醒了之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少爷在床上睡的正香，于是细心的替少爷掖了掖被角，然后轻轻的走出了房间。楚风眯着眼睛似乎是睡得很是香甜，隐隐的还有细微的鼾声传出，然而楚风早就醒了，在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正做着一番激烈的斗争。原来楚风这么几年间不能说话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突然间什么征兆都没有就能够开口说话，肯定会引起家人的怀疑。本身要是被怀疑了倒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楚风这具身体内的灵魂拥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是吸引太多外界的注意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该怎么办呢？

楚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当楚风正陷入纠结之时，一位美貌妇人缓缓走到了房门前。来人体态纤美，举手投足之间展露出一种贵气，身上一套青色的罗裙，十分贴合她玲珑有致的娇躯，显得很有女人味。任谁抬头望去，都会情不自禁的赞赏一句“好一位端庄典雅的贵妇”，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美妇人的俏脸上似乎有一缕愁云，蹙在眉间怎么都散不去，平平将她的美削弱了几分，好不令人惋惜。这美妇正是楚风的生身母亲，城主楚战的夫人梦云舒。要说起梦云舒的美貌，落风城无人不知，当年嫁给楚战之前是落风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后来被楚战俘获芳心，抱得美人归。如今虽已嫁作人妇，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绝世芳华。只是这几年，梦云舒却是日益憔悴，眼角也攀爬上了些许皱纹，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爱子楚风长到七岁，还是不会开口说话。为此，梦云舒操碎了心，不仅是心疼孩子，也有一种做为母亲对于孩子的愧疚。

太阳越过远处的山脉，爬到天边，驱散了清晨淡淡的雾霾，洒进了楚家的院子。此时的梦云舒站在楚风房间前，好像在思考什么，随即苦涩地长叹一声，然后举步迈进了楚风的卧房。楚风还没有做出决断，就听到了房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于是又闭紧双眼，装作一副睡的很熟的样子。梦云舒缓缓走至儿子床前，看到儿子正吮着手指闭目酣睡，便理了理裙摆，轻轻的坐在榻上，爱怜的打量着小楚风。“怎么办怎么办，来得这么早，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呢，就算开口我说什么呢？这可如何是好。”楚风闭着双眼，正着急的想着对策，一不留神，脸上的表情就没维持的住，稍微皱了皱眉头。这一幕恰巧被梦云舒看在眼里，见到儿子一副难受的表情，梦云舒心里立马就慌了，赶忙伸手轻轻地抚了抚楚风的额头，另一只手伸到被子里抚摸着楚风的胸口，用这种方式缓解儿子的痛苦。说来也怪，楚风本来心里正急着呢，被梦云舒这么轻轻抚摸了一阵，顿时感觉到心平气和起来，似乎隐隐约约有一种力量在安抚着他焦躁的内心。梦云舒一边抚弄着儿子，一边细细的感受着儿子的反应，看到儿子在自己的安抚下，渐渐的平静下来，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看着可爱的儿子良久，梦云舒眼神渐渐恍惚起来，似是在回想些什么。忽然间，楚风感觉自己的小脸上有一滴温热滑过，好奇之下悄悄的把眼睛张开了一条缝，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娘亲脸上有两道泪泉正缓缓涌出，“她怎么哭啦？”楚风有点儿想不明白。“风儿，是为娘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小小年纪有口不能言，遭这份罪。如果不是为娘执意要生你，你也不会受到诅咒的侵害，唉??????”，梦云舒再也忍不住，扶着床栏失声痛哭起来。

楚风听着梦云舒无声的抽泣，只觉得心里也是一阵阵压抑，好生难受。掩面哭泣了一会儿，梦云舒抬起螓首，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喃喃自语道：“这么些年，为娘每每看到你天真可爱的面容，心里却是难过万分。每天晚上为娘都会去祖宗祠堂里诵经祈祷到深夜，每个月初一都会去城外的云林寺上香，就是为了希望老天能够显灵，让风儿你能够健康成长，脱离这可恶诅咒力量的迫害。而且，娘这心里最为期盼的就是有一天我的风儿能够张开嘴，叫我一声‘娘’，娘就??????就心满意足了。”说到这儿，梦云舒又是感到悲从中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打湿了楚风的枕头。眯着眼倾听着梦云舒的哭诉，楚风此刻的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静，想不到这个便宜娘亲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操了这么多心。“她的内心看来也已经是不堪重负，这么多年真是难为她了。虽然那诅咒的事情不甚明了，但是想必做为母亲她也是不会害我的。”

楚风感受着梦云舒对自己春雨一般的拳拳爱意，忍不住有点鼻子发酸，“上辈子我从小被师傅收留，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母爱，什么叫亲情。这辈子命运待我不薄啊，让我拥有了一个深爱着我的母亲。”楚风抿了抿嘴唇，似是感到有些不适应：“这种令人想要流泪的讨厌感觉??????难道就是爱么？但是仔细体会一下，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啊。”开口叫一声“娘亲”也许就是我融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吧，楚风这样想到。

梦云舒耸动的双肩渐渐的平息下来，憋了这么久的委屈和心酸发泄出来以后，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梦云舒抬眼看向儿子，意外的看到儿子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连忙抹去了面颊上的斑斑泪痕，强作欢颜道：“风儿，娘亲不该哭的，让风儿看笑话了。”楚风盯着面前的美妇人，看到的是一对充满复杂表情的眼眸，刚哭过发红的眼睛里夹杂着关心、怜惜，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楚风怔怔的看着她，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油然而生，心底潜藏的一股悸动瞬间就燃了起来，张开嘴巴怯怯的喊了一声“娘亲”。

梦云舒听到这两个字，一时间竟然呆住了，似乎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她的面容瞬间就涨红了，伸手捉住楚风的小手，张了张红唇，嗫嚅了半响，才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满怀渴望地问道：“风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听闻娘亲略带颤抖的话语，楚风只得又喊了一声：“娘亲。”楚风这一声稚嫩清脆的呼喊，在梦云舒的耳中听来不啻于天籁之音，一股狂喜的神色猛然爬上了梦云舒清丽的面庞。梦云舒握着楚风的小手紧了紧，抿着嘴唇，温柔的应道,“哎”。梦云舒等这一刻足足等了七年，然而当这一幕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内心的喜悦与满足当真是千言万语说不尽。她此刻想到的是，这么些年为了儿子做出的种种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命运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最后还是给了自己一个明媚的人生，因为自己的儿子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健康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