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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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已入伏暑,天气酷热。京城内依旧一派熙熙攘攘景象,小贩吆喝之声,此起彼伏。酒楼当中也是客满,小二来回疾走,忙个不停。京城百姓,既在天子脚下,闲暇之余,也喜好评论朝政。此际距北虏叩关已是三月有余,前方战事紧张激烈,酒桌之上,自是多了不少谈资。

一跑堂小子正站在说书先生旁,听这厮口沫横飞:“此次北虏来犯,当真凶猛,从叩关之日算起,直至今日,那是日日攻关,从不停顿。白大将军率白家军,据关力守,更得三十门火炮相助,杀得北虏那是血流成河。可惜北虏这次乃是倾全国之兵而来,兵力雄厚,白家军固然英勇,又有雄关火炮之利,却也只能跟北虏打成不胜不败之局。”说到此处,一旁有人叫道:“先生此言差矣,素闻北地不毛之地,人烟稀少,我大唐人口何止其百倍?百里抽一,都可成百万大军。为何如今反倒成了对方兵力雄厚,我方只能据关力守?”那先生摇了摇头,接口道:“诸位有所不知,白家二位将军虽皆是武艺绝伦,白家军也是英勇之师,只是我泱泱大唐,如今除了白家军,却几无可战之兵。”他这话一出口,满座皆惊,众人纷纷叫嚷:“胡说八道,我大唐人才济济,怎么会无可战之兵?”“就是就是,我大唐人口,是北方蛮子百倍,一百个打他一个,难道还打不过吗?”“这老头就一骗钱货,大家不要听他的。”众说纷坛,当中还夹杂叫骂之声。先生笑道:“诸位休要急躁,且听小老儿一言。若我大唐果真兵强马壮,为何我方只能缩在关上,不敢出关反击?小老儿不才,却打听得一事,诸位如有兴趣,倒可说出来给诸位听听。”众人一听,纷纷安静下来,一时间,目光皆是落在这先生身上,酒楼之内,寂静无声。先生倒也不慌,抿了口茶水,方继续道:“小老儿听说,白家二位将军刚到凤翔关,即整顿军马,出城迎战,一心想剿灭北虏先锋,好削其兵力,弱其气势。不料两军交战不久,友军便纷纷败下阵来,右侧柳相所部更是一触即溃,不堪一击。两侧大军纷纷败逃,将白家军两翼空出;北虏多是骑兵,顺势迎上,直接两面包抄,将白家军团团围住。”众人听到此处,也是心惊,心想白家军虽是精锐,不过八千人,北虏先锋少说也有数万,这一围住,可就危险了。果然,那先生说道:“白家军纵是英勇,面对数倍敌军,也是独木难支。危难关头,亏得白大将军奋勇当先,一支凤翅镏金镋上下挥舞,挡者披靡,硬生生在北虏包围中杀将一条血路出来,关上唐军又用火炮施以援手,方才险险脱难。纵是如此,白家军也是元气大伤,此役后,那是再也无力出城交战。”众人皆是一片叹息,一中年汉子猛的一拍桌,怒道:“这柳相是何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若非白家将军英勇,恐怕凤翔关已破了。”一书生道:“就是就是,这柳相治军无能,论罪当诛。”一时间,大伙儿拍桌骂娘,口沫横飞。说书先生冷笑道:“你当这柳相如此好杀?他乃当今皇上跟前大红人柳尚书的外甥,谁人敢动?”此言一出,酒楼内的声音却是小了许多,倒是一直蹲门口听书一小叫化儿笑嘻嘻道:“他妈的,这龟孙子就一坑人玩意,要落在小爷手里,非捏爆他卵蛋不可。”先生见无人敢接口,心中暗道:“众人只知明哲保身,看似意气,其实怯懦,堂堂大男儿,还不如一小叫化有血性,如此看来,我大唐其实败得不冤。”他心虽如此想,口中却呵斥道:“那小猴儿,话可别乱说,小心被人抓了去。”话音未落,六七名差役凶神恶煞的闯进酒楼,大声道:“那老头,有人说你在酒楼造谣生事,混淆视听,京城卫大人特叫我们前来锁了你,以正视听。”先生冷笑道:“小老儿就一说书的,每日都在这酒楼,就靠一张嘴混饭吃,说到造谣生事,那是万万不敢。何况小老儿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又何来造谣生事,混淆视听?”众人也是不平,纷纷为先生辩解。差役大怒,一为首模样之人大叫:“这个我们不管,等你到了京城卫大人面前,自去分辨。其他人等若再多言,一律与这老头同罪。”言罢,几人一拥而上,把锁链往先生身上一套,不由分说,扯住便走。众人听得那差役说得厉害,皆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见差役过来,纷纷让道,唯恐避之不及。

走至门口,却见开始笑骂那小叫化斜躺在酒楼门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正好挡住去路。一差役大喝道:“哪里来的臭乞丐,赶紧滚一边去,别挡老子的道。”那小叫化只是笑嘻嘻,也不起身,伸出个破碗,嘴里直念叨:“官爷打赏点吃饭钱吧。”“我打赏你妈的x!”那差役飞起一脚踢在小叫化身上,那小叫化赶紧抱头缩腿,一副任君殴打模样。不料却听得“咔擦”一声,那差役惨叫着倒地,抱着腿大声嚎啕不已。另外几名差役一愣,赶紧围了上去。那差役脸色惨白,勉强说了句:“腿。。腿骨断了”,便疼得再也出不了声,几人皆是大惊,两人赶紧扶着那差役,余者皆看向小叫化。那小叫化大声嚷嚷道:“看什么看,这可不管小爷的事,小爷可是挨了打没还手的啊。是他自己把腿弄断的,大伙儿可都看见了啊。”几名差役觉得有点古怪,便是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却见那小叫化手舞足蹈,只在地上来回滚窜,姿势狼狈至极,却又颇有效果,每次都恰恰避过差役的擒拿,嘴里还嘻嘻哈哈道:“干嘛啊这是?要请小爷去吃饭么?不过小爷今个儿已吃饱了,改下次,改下次。”又跟那说书先生打招呼:“老先生,小叫化儿晚饭还没着落,不如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好么?”那先生见小叫化得意洋洋,只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道我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可怜你?反过来还差不多吧。几个差役半晌抓不到人,直觉脸面无光,一人更是恼羞成怒,拔出刀来对着小叫化狠狠砍了过去。说书先生不由啊了一声,众人也是大惊,皆想这小叫化无端惹了祸事,这下可要倒了血霉。

那小叫化见对面一刀砍来,嘴里“妈呀”一声,在地上往前一滚一缩,恰好到那差役手腕下方,随后双手抱头,嘴里直叫:“救命,救命,别杀我,别杀我!”他这一抱头,一只手却恰好碰到差役手腕,只听得“当啷”一声,仆刀掉在第上,“咔擦”一声,那差役手腕已断。

眼见那差役痛呼着倒在地上,余下几人再傻也看出了不对劲。为首模样之人脸色一沉,怒道:“小王八蛋不知好歹,竟敢袭击朝廷命官,不要命了么?”小叫化嘻嘻笑道:“他妈的,明明是他们先对小爷动手,为何到你嘴里,却成了小爷主动招惹他们了?要不是小爷命好,早死在他们刀下了,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讲理。”差役们大怒,纷纷抽出刀来,围上去就要将小叫化乱刀分尸。众人眼见小叫化要血溅酒楼,皆是不忍,却又不敢上前劝阻,只好闭眼不看。一时间,酒楼内刀剑交加声四起,当中夹杂“哎哟”,“妈呀”之声。不一会,动静小了许多,众人睁眼一看,皆是大吃一惊。只见朴刀散了一地,几名差役躺在地上直打滚,个个捂着手腕,脸色惨白,却是疼得连话都喊不出,小叫化跟说书先生却都是不见。“哈哈,痛快,痛快!”突然一声大笑响起,众人一看,却是先前那书生,只见他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小二,本公子心情甚好,快再上两壶酒,本公子今日要不醉不归。”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纷纷叫小二上酒菜。一时间酒楼里觥筹交错,笑声四起,都仿似自己得了大胜一般。地上那几个哀嚎的差役,却是无人理会。

距酒楼不远处一巷子里,一老头正对一小叫化恭声道谢,正是那说书先生。“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原来少侠乃身怀绝技之人,小老儿却是看走了眼,实在惭愧。”那小叫化嘻嘻笑道:“好说好说,老先生不必介怀,小子也只是敬重老先生为人,方才出手。只是如此一来,老先生在酒楼可就呆不下去啦。”先生微微一笑,说道:“少侠无需担心,小老儿走南闯北惯了,只要一张嘴尚在,就不愁没得饭吃。”“那是那是,小子方才听先生说书,极其入耳,可惜小子穷叫化一个,没得银子打赏。”“少侠哪里话,若少侠喜欢听,尽管开口,小老儿若敢要一文赏钱,那也不叫好汉。”他略一犹豫,又道:“少侠大恩,小老儿不敢忘却。只是还未知少侠高姓大名,可否告知一二?。”小叫化笑嘻嘻道:“客气客气,小子本没名字,不过最近认了个便宜师傅,那老怪物给小子取了个名字,叫徐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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