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堕云雾中(2 / 2)
灯火照亮了她如水的目光,明明淡得咂不出味来,却看得殷老太太心跳如鼓。
若是从前,殷老太太只觉得有轻而易举地拿捏了她。
如今,接二连三的事发,让殷老太太不得不多绕几个弯来另眼看待她,也是如此,越看越发胆战心惊越发来气。
倒是小瞧了这个婗子。
不动声色地耍得他们一干人团团转。
要是再不警醒着,只怕日后跌进泥淖的就不止是宛姐儿,还有整个沈府!
殷老太太兀自深想,晃眼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南伊和穿着朴素的沈南宛一前一后的踱了进来。
穿得迥异,神情却在望见殷老太太时如出一辙地讪然。
“祖母。”
大抵是过去了这么些时日,那些情绪都有收刹,所以沈南宛看着还算端稳。
沈南伊倒有些暗室亏心地阿谀起来,“祖母可大好了?”
这话一撂,殷老太太那张脸便垮了下来。
暗啐这个大姑娘也不知道是根上出了错,还是平日教导没曾仔细注意着,反正小时候看着多伶俐的一人儿,怎么越大了越愚蠹。
长着一双眼是瞎的,都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翕着一张嘴只知道吃,也不过过脑子就说话。
一旁好闲唠的知州夫人凑上来,笑道:“老太君,您不是说前些时候那咳血是上了火?怎么的又是病了?”
沈南伊再不济也明白自己捅了娄子,脸一霎白了,讷在原地如雕塑样儿。
殷老太太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还是那副笑貌,“前个儿日子不是落了雨?我这膝盖受潮气就犯疼了起来,一连几日都没出得了房门,今个儿伊姐儿见到,所以来问我膝盖好没好。”
知州夫人哪能就被这三言两语打发的,当即就笑,“我母亲同老太君差不多年岁,先前落雨倒没有疼得这般厉害。”
殷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回过头却抚着膝大叹,“这便是人与人的不同,你母亲生活的精细,不似我,从前像你们这岁数时,什么冷的冻的都不顾忌,起初不觉得什么,靠着年轻身子骨好捱了过来,临老了便显出了后果,病也多了起来不说,也日日犯疼,可见古人说得没错,‘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我如今还拿这话教训姐儿哥儿们。”
一语双关,说得知州夫人不知接什么话,只得心中暗啐,明面上点个头唱个肥喏,另寻了借口讪讪走了。
沈南伊这时才诺诺地道:“祖母,是我不好……”
殷老太太捧了茶来啜,看也不看她的道:“不必说了。”
自殷老太太来看,沈南宝固然是个眼中刺,但到底有她生母那个由头,也不是自身边养着的,没有多少的情分,发生了这些事她也没有那么多心伤可道。
伊姐儿和宛姐儿便不同了,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一个糊涂又拧巴,只顾自己;
另一个则是唱大戏的,日日都唱得好听,临到关头却捅你一刀。
但殊途同归,都能气疼死她。
也叫殷老太太生出一些力不从心:是她过错了?所以才饲了些虎患在旁?
这么想着,转眼在各式嘈杂的人声里看到沈文倬穿了件皂纱襕袍,清风霁月地走进来。
其实也不是各个都如此不孝,倬哥儿还是好的,他昨个儿回来第一个见的就是她,还嘘寒问暖了好久。
像是拨得乌云见月明般,殷老太太脸上的笑意重新焕发的生机,“倬哥儿,你怎么来了这里?怎不去前厅随你父亲接待客人?”
男女厅一向是划开的,不过沈文倬是内男,倒不拘泥这些。
沈南宝察觉沈文倬视线如蝶落在她身上,很快振翅飞开。
“开国伯爵夫人来了,我想着她没来过我们这处,便自作主张领她到了偏厅去。”
开国伯爵夫人就算没来过沈府,素日也是出入各种宴请,哪里会怯场,而今到了偏厅摆明了是有话要说。
殷老太太不知何故,只是命沈南宝扶着她往偏厅悠悠踱去。
沈南伊目光茫然地追随沈南宝瘦削的背影,忽然福灵心至,兜头恍然了过来。
“这事过去多久了?怎么那个谢小伯爷还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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