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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半夜,曲一弦组织所有救援车辆原地修整。

她下车,徒步爬上附近的沙山,寻找滑板或脚印的痕迹。

傅寻和她同行。

鸣沙山深处的沙漠,流沙淤积,正随着风势随走随停。

曲一弦迎着风,爬到半山腰时,叫住傅寻:“先在这里歇会。”

话落,也不等傅寻回应,她原地坐下,抬着手电四处乱扫。

傅寻比她领先两步,闻言,折回她身边,把矿泉水瓶拧开后递过去:“喝口水。”

曲一弦依言接过,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手指了指她身侧:“坐下歇会?”

傅寻坐下来,接过她递回来的矿泉水瓶拧回瓶盖。

夜空中隐隐透出几缕月色,被重重乌云遮挡着,像天幕上挂着轮上好的昆仑玉,玉色泛着月华,透着无尽的宝色。

曲一弦欣赏了会月光,气也喘匀了。

她舔了舔嘴唇,下唇干燥得有些起皮,一舔一嘴的细沙。

她连呸两声,手臂撑着沙面站起身:“爬沙比爬山累多了。”

“你听过鬼故事吧,知道这种感觉像什么嘛?”

她一脚踩空,险些没站稳。

傅寻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托了一把,蹙眉道:“看路。”

“哦。”

曲一弦站稳后,回望了眼沙山脚下原地休息的车队,抱怨:“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讲故事?”

傅寻极受用,勾了勾唇,近乎宠溺:“好,你说。”

曲一弦越过他继续往上爬,每爬一步咬牙切齿道:“就跟有无数鬼魂抓着你的脚踝不让你走,想把你生生拖进沙里,从头到脚活埋了。”

“你走得每一步,都是在跟阎王对着干……”说到这,曲一弦忽的想起,她在沙粱和傅寻重逢时,她起初没认出他来,对他的第一眼印象好像就是“阎王”。

浑身煞气,不怒自威。

要是长得再磕碜点……

她一笑,转身回望傅寻:“在沙粱……”

她的话刚开了个头,笑容先僵住了。

傅寻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风声簌簌,有沙粒自上而下,如箜篌管弦发出的嗡嗡声鸣,一点一滴的掩盖掉沙山上行走时留下的脚印。

沙粒往下流动,不奇怪。

沙粒填入脚印留下的浅坑里,也不奇怪。

怪得是,填补掩盖的速度太快。

曲一弦咬住手电,大踏步从山腰垂直往下。

她的每一步迈得又急又深,连走了数米后停下来,似僵立了片刻,她再转过身来时,脸色阴沉,跟真的撞鬼了似的:“这边流沙太大,走过的痕迹顷刻间被抹掉了。”

这意味着,很难根据脚印、滑板痕迹等找到姜允的行踪。

本以为有迹可循,加上姜允从失踪到开始搜救的黄金时间是前所未有的充裕,她根本不担心会找不到姜允。

鸣沙山作为自然奇景,除了壮丽澜阔的沙山和如同奇迹一般的月牙泉,本身就自带传奇色彩。

先不说那些传奇色彩是为了旅游业的发展后期加工还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

但直到此刻,她才算真正见识了鸣沙山送客后,第二天一切如新是什么意思——甚至都不用到第二天,那些痕迹就在她的眼前,被流沙一点一点抹平了。

“先下去。”

傅寻走下来,指了指停在沙山下的巡洋舰:“用车试试。”

两人迅速折回。

曲一弦的巡洋舰是大齿纹的特制轮胎,但即使是这样深刻的车辙印,也不过是比脚印“修补”得更慢一些。

那些细沙就像是强迫症患者,不停地把沙面上的瑕疵和坑洼掩盖、填补。

曲一弦站在车旁,脸色难看至极。

傅寻比她镇定得多,他绕着沙山的环面走了一圈。

沙山的背阳区,阴冷,森凉,黑暗里像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常年迎风,沙势仿佛被固定了一般,除了风声萧肃,很少能听到沙粒搬运挪动的嗡嗡轻响。

傅寻心念一动,站直身体,手电往远处投光,看向渐渐透出月色的天空下,巨大又华丽壮阔的沙漠。

同一时间。

曲一弦的卫星手机铃声响起,有来电显示。

她从后腰的裤兜里摸出手机,远远地瞥了眼傅寻,说:“顾厌的电话。”

她抿了抿因缺水而有些发干的嘴唇,说:“可能是有姜允的身份消息了。”

之前千方百计地想抓姜允的小辫子,扒掉她的马甲,看看她藏了什么小秘密。

可真当这一刻来临了,曲一弦又有些害怕起来。

既怕所有的猜测一一重合,又怕事实和猜到的相差太远。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让她手足无措。

她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接起:“喂。”

“顾厌。”

对方自报家门后,沉默数秒,说:“你提供的姜允的身份信息查无此人。”

意料之中。

曲一弦舒了口气,问:“那酒店留下的入住信息呢?”

顾厌顿了顿,说:“核查了。

姜允的户籍在南江,她也不姓姜,姓江,江沅的江。”

曲一弦腹诽:还是这么喜欢一刀见血。

她抬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再开口时,声音微哑:“你帮我通知下她的家属吧。”

“嗯。”

对方答应了一声,说:“我现在出发,支援你。”

“有件事,你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

他犹豫了几秒,斟酌道:“我跟袁野通了电话,了解了下你的近况。”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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