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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段小插曲,拔营出发的时间整整往后推迟了半小时。
照例是曲一弦开车,保障车和其余车辆缀后。
两位说一不二的头头闹了不愉快,底下的小弟看眼色行事,也是一路闷不吭声。
一路上,曲一弦没找裴于亮搭过话,裴于亮也识趣地不开口。
车厢内的氛围闷闷沉沉的,像充涨气的气球,随时有爆破的危险。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停车休整的时间,尚峰搭灶煮汤,曲一弦咬着干粮就着水喝,吃完就吆喝着赶路,全然不管裴于亮那边的蔬菜汤刚煮开,围炉而坐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曲一弦前脚刚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后脚另一辆越野的车主碗筷一扔,起身嚷道:“你是吃好了,没看见我们这几车人都还没吃饭呢?
眼睛长头顶了,看不见啊!”
曲一弦一顿,刚拉开的车门反手一关,转身看去:“有你说话的份么?”
“裴老板是带你们逃命,你当这是秋游还是野营啊,围炉搭灶煮汤喝,嫌命太长了?
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抓你们。”
那人气得冷笑一声,怒骂:“你们这些臭老娘们,自己本事没有,就知道看别人眼红心热。
你不就想分一杯羹嘛,拐弯抹角地给谁甩脸色呢。”
曲一弦顿觉稀奇。
没想到这群男人堆里竟能出一个口齿这么伶俐的。
她笑了笑,没搭话,也没再催着人走。
车钥匙在手指尖转了两圈,云淡风轻地晃去找待在尾车里的傅寻。
她一走,出头的板寸大咧咧一笑,趁胜追击又讽刺了她两句:“我当这小曲爷有多厉害呢,不也是欺软怕硬的。
裴哥让着她,她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处处甩脸子。
一旦这男人比她凶啊,你看她敢不敢应声?
就一纸老虎,泼盆冷水就恹了。”
尚峰觑了他一眼,只觉得早上被曲一弦踹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他迟疑了两秒,说:“她可能是不屑跟你吵嘴皮子,觉得丢份……”
板寸低头睨他,没好气地低斥:“看你那怂样,怪不得被个女人欺负。”
尚峰有苦难言,他回想起昨晚抵在他脖颈动脉的瑞士军刀,默默闭上嘴,不吱声了。
他甚至怀疑板寸是忘了昨晚曲一弦和裴哥打架的事了,那是个普通女人能下得去的狠手吗?
还纸老虎……
尚峰在队里向来没什么话语权,见说服不了板寸,也懒得讨嫌。
等出了国界线,天大地大。
他机灵点,自保就行,管板寸是不是会碰上个硬钉子呢。
裴于亮看了两人一眼,转头见曲一弦去傅寻的车里寻安慰,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张罗着午饭。
……
曲一弦一上车,就锁死了车门。
傅寻在画地形图,见她过来,牵过她的手放在膝上,他随之覆上,问:“你激怒裴于亮做什么?”
“这不是没激怒嘛。”
她倾身过去看了眼,也问:“你画地形图干什么?”
傅寻没直接回答,他沉默了几秒,换了种方式:“你想跟裴于亮那边起争执,好提补给物资的事?”
“差不多吧。”
曲一弦兴致寥寥:“我想着直接提补给物资,裴于亮怕是不会同意,甚至会生反感,对我们防备更重。
所以想迂回些,先和他的车队共享,等整列车队物资不够了,还怕他不去补给?
怕是他自己就会主动开口,那能省我多少口舌?”
“就算这条路行不通,矛盾先铺垫着总不会错的。
你瞧那个板寸,年纪也不小了,还跟叛逆期的青年一样,目光短浅还容易冲动。
平时看着不说话,一激怒就跟个狮子似的嗷嗷叫唤,这会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得意地奚落我呢……”
傅寻笑:“物资有限,裴于亮又是叛逃,自绝了后路。
不止要小心通缉他的警方,还要防着你反水陷害,能管江允吃饭已经很仁慈了。
你不了解他,我也不了解,但我们都得记着沈芝芝的教训,连跟过他的女人他都能这么残忍,何况是挡着他生路的我们。”
曲一弦曲指,轻挠了挠他的大腿:“你是说物资共享这事不实际?”
“不实际。”
傅寻顺手把地形图放到挡风玻璃后的仪表台上,不着痕迹地轻扭过曲一弦的下巴,示意她去看前侧车窗:“看玻璃倒影。”
漆黑的车玻璃上,捧着碗的尚峰鬼鬼祟祟地往这看来。
曲一弦嗤了声:“这狗腿子。”
她抬腿,横跨过中控台,坐进傅寻怀中。
逼仄的驾驶位加了一个她后,拥挤得没有一丝空隙。
傅寻往后调了调座椅间距,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裴于亮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宁愿舍弃你这的便捷,不惜涉险多绕远路也要到达国界线。
这个局他谋划了这么久,不至于连物资补给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想到。
这条路上,他一定掐算着位置储存了物资,你费多少心思也没用。”
他倾身,展开那张地形图递给她看:“我是尾车,盯着我的人少些。
一路过来,我留心记了路和地形。”
傅寻指了指鸣沙山那座大沙山:“这里是裴于亮的设伏点,按他这几顿餐饭的配置,这条路上应该还有几个预先准备好的坐标点,或设陷阱,或储存了物资。
你觉得你是在挑起矛盾,裴于亮也许也乐于看见你挑起矛盾。”
“乐于?”
曲一弦不解:“他不该最怕车队不和,窝里斗能有……”什么好结果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及时住了嘴。
这几人,全是半路搭伙合作的,哪能算一窝的?
板寸和尚峰并不全听他的,他们原先一直跟着自家老大听权啸的。
权啸背信弃义在先,老大叛变在后,他们这才跟着易主,被裴于亮使唤。
想明白这点,曲一弦也不意外傅寻会有这种推算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裴于亮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会愿意带着那么多累赘拖累自己?
越靠近国界线,物资补给就越有限,他怕是恨不得曲一弦能和板寸尚峰吵起来,闹个两败俱伤。
傅寻见她反应过来了,那双眼,含着笑,越发黑亮。
相比之下,曲一弦就显得沮丧多了:“那裴于亮如果打定主意不愿意横生枝节,趁补给这事给顾厌报信不就行不通了?”
现在看来,连补给物资都无法奢望了,何谈报信。
“物资共享不实际,眼下这样,裴于亮估计也不会愿意让我们去城区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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