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节(1 / 2)
罗大用、袁宗第、蔺养成三人的信发出后,荆州马上作出反应,李自成派出田见秀、罗汝才派出吉珪、马守应派出贺一龙到达荆门——其实义军更急于和谈,荆州与襄阳一头一尾被斩为两段不好受啊,牛金星有些担心谈和会动摇军心,但发现诸将脸色不对也不敢多说,和谈的事顺利定下来,三家还都派出重要人物。
田见秀三人进了大同军营地,首先要求去荆门,困守那里的两万多人是各家的精锐啊,可出不得闪失,接待他们的张之耀一口答应,而且说被俘的义军都已放了,荆门差不多有三万人。
荆门城下好热闹,城门大开人来人往,大同军那身红衣蓝裤白毡帽的军服太显眼,到处能看见他们和义军士兵混在一起说笑,有人甚至坐在城墙上抽烟打牌,城外还搭了几个草棚,双方军官正坐在一起大吃大喝——田见秀马上明白,战场改同乡会了,这种事以前和官军打仗时发生过,只要当官的不管,当兵的听到熟悉的口音自然就凑到一起,老实说,义军从中占了大便宜,如果没有官军中的同乡暗中放水,他们也挺不到今天。
罗大用、袁宗第、蔺养成嘴里叼着烟,正吃得满嘴冒油——大同军主力回到钟祥,张一川、萧四贵等人办招待,他们三个马上出城赴宴,看见田见秀等人,还招呼一块入席,大家边吃边夸奖厨子做的一手好羊道,简直与家乡风味一模一样。贺一龙烟瘾犯了,厚着脸皮要烟,老熟人张一川随手递上一袋顶级人参烟,田见秀向袁宗第悄悄伸出大拇指,够聪明,荆门根本守不住,两军混在一起才最安全。
大同军中的延绥人可真多啊,随时随地能听到陕北话,还不断有人请吃饭,田见秀等人在酒桌上泡了两天,想起该办正经事了,不过看到对方的和谈代表又忍不住大笑——惠登相、张一川、萧四贵都当过贼,连张之耀也是贼娃子,大家怎么凑一块了呢!
混天星惠登相资格最老,崇祯三年河曲大会,他就是三十六家首领之一,对晚辈后进毫不客气,板起脸先把几个义军将领臭骂一通——瞧瞧你们这些年干的事,走哪祸害到哪,简直是蝗虫,朝廷混账,你们也不是好东西,把榆林人的脸都丢尽了,依老子的脾气肯定剿了你们,算你们运气好,大同人信佛忌讳杀生,赏给你们一条出路,趁早改过自新免得将来倒霉。
“混天星,你的老底瞒不住我,休要如此张狂,你也就是运气好遇上归化伯,换了我革里眼,比你混得还好,”贺一龙是荥阳大会七十二家首领之一,资格也不算浅,白挨一通骂当然不服气,气呼呼地叫道,“既然是和谈,你凭什么倚老卖老,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东虏打来了,归化伯要去勤王,我们却不着急,谈不好就接着打。”
“就是嘛,你们想和谈就得有诚意,我们读书少但也懂报国的道理,打东虏我们坚决支持,请归化伯给个名义,我们也要出兵。”吉珪摇头晃脑说道。
“要名义之后要粮饷,再要地盘安置老营,然后你们摇身一变就不是贼了,还可以打着我们的旗号壮大实力,我没猜错你们的心思吧,当我们是傻子呀!要名义可以,先接受整编。”惠登相拍案大吼。
萧四贵冷笑道:“忠心报国好啊,我们送你们去辽西。”
“不去,你们想借刀shā rén。”义军将领异口同声回答。
大同人哄然大笑,张之耀说道:“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想过打东虏,借和谈之际捞地盘扩充实力才是真,好吧,反正是明国的地盘,我们无所谓,说说你们的想法。”
“我们要汉水以西,”田见秀张口便说,不过自己也觉得太过分了,又满脸堆笑地说道,“其实我们吃了大亏,大同军不可能久留湖广,官军又实在太弱,只要归化伯离开湖广,汉水以东也是我们的。”
“不行,只能把襄阳府给你们,想打好办呀,归化伯离开湖广,但我混天星可以留下,不沾泥也正好在汉阳,我们较量一下如何?”惠登相冷笑着答道。
“打就打,谁怕谁呀!”义军将领叫道。
双方互不相让,为地盘问题吵了一天,夜晚,大家都被叫到帅帐,李榆和杜文焕正在里面等候,张之耀低语几句后,李榆冷冷地扫视着义军将领缓缓开口了。
“东虏前锋已逼近黄河,我必须尽快率军北上,你们说得对,大同军不可能久留湖广,但我告诉你们,湖广必须稳定,这关系到大同五百万人的吃饭问题,其中也包括移居丰州的三十万延绥人,敢祸乱湖广者杀无赦,我每年入秋来一趟,最多三年就能平乱,不信可以试试看,”李榆的目光杀气逼人,盯得田见秀等人低下头不敢吭气,随后挥挥手又说道,“你们想要汉水以西,好,我给你们,如果朝廷进剿,我还可以卖给你们wǔ qì,但汉水以东有几十万流民屯田,你们绝对不许跨过汉水一步,另外荆门不能给你们,对面的钟祥有皇帝的祖坟,算是给朝廷个面子吧。”
“你们回去告诉李自成,不要总想称王称霸一统天下,解决百姓衣食才是为政的根本,我们会盯着他,如果汉水以西到他手里依旧民不聊生,那他総ōu rén腊伞!倍盼幕澜幼潘怠?br />
张之耀写好约书,田见秀等人不敢多嘴,歪歪扭扭签上自己的大名,义军轻易捞到一大片土地,却兴奋不起来,总觉得李榆的刀就架在脖子上。李榆拿上约书去找宋一鹤,把宋一鹤的脸都吓白了,缓了好一会儿才义正辞严表示:大明疆土一寸也不能丢,你与流贼和议完全非法,大明不参与、不接受、不执行,然后要李榆还钱——杜老帅把府库、县库搜刮一空,他成穷光蛋了。
李榆嗤之以鼻,我保住汉水以东就不错了,你有本事自己去抢回来,还钱嘛,休想!我替你守住钟祥,你掏钱是应该的。
按平了流贼,李榆下令大同军各部向武胜关集结,左营的两万人以及十几万自愿屯田的百姓交给惠登相,自己急匆匆赶往汉阳,宋一鹤、李振声看到李榆走了,马上也跟着往武昌跑。
汉阳,李榆回到知府衙门,一群官员立刻围上来诉苦,自从湖广士绅与朝廷官员合流后,大同人碍于身份限制,本来伸向长江以南的爪子被迫缩回来——大同确实有点藏污纳垢,王昉是白莲教大头目、张孟存当过流贼巨寇,俩人从良十几年也没等来朝廷的特赦,茅元仪、杨廷麟是戍遣之身,遇到过几次大赦却忘了向官府讨份赦免文书,范二喜更麻烦,私通清国罪大恶极,名字早上了朝廷的海捕文书,最滑稽的是原保定总督杨文岳,汝宁失守后,朝廷下诏抓捕这个临阵脱逃的家伙入京问罪,吓得他躲进知府衙门不敢外出一步。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横行无阻,到了武昌很可能吃官司,周愕、刘文忠倒是可以随便走动,但一个是判过罪的tān wū犯,一个是外放的太监,和身份是商人的沈廷扬、贾敬宗一样都不受文臣和士绅待见,楚王又忙于变卖家产准备跑路,大同势力难以插手武昌,对长江以南完全失控。
“我不管长江以南,我们控制的汉阳、德安、黄州三府情况如何?”李榆挥手打断官员们的抱怨。
周愕从大同cí zhí到了汉阳,名义上是通商大使,实际总理政务,拱手禀告道:“我大同招揽三十万之众编卫屯田,加上总统从钟祥带来的人,五十万也有余啊,我们在汉阳还开了几十家买卖,其中铁厂、布厂、泥料厂已经开张,汉阳银钞行、债票所现今有些冷落,不过将来会好的,我们有钱、有人、有wǔ qì,三府之地已稳稳在手。”
“五十万人,口粮如何解决?这个冬天死了不少人吧。”李榆又问道。
“死了两千多老弱,开春就好了,我们有这个,”张孟存点点头,从一个破口袋中摸出两个红皮疙瘩递给李榆,“总统,您尝尝,还是甜的呢,《农政全书》里有这东西,产量大还好种,比山药蛋不差,据说是从泰西传过来的,大家叫它番薯。”
“嗯,好东西!”李榆拿起来就啃,随手往楚王手里塞一个,“殿下,您也尝尝,武昌比大同好得多,又是您的老家,我看您就留下主持湖广大局吧。”
“我才不傻呢,朝廷回来饶不了我、流贼来了也要杀我,留下肯定死路一条,本王七十多的人了,还想过几天自在日子,你归化伯走,我就走。”楚王毫不犹豫说道。
“汉民,我早把家眷打发到山西了,我也跟你一起走。”杨文岳也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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