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滴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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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亦安被一催再催才出来,临走前还抱着宋初哄着小姑娘开心。

“我真的没事,你快出去吧。”宋初笑得眉眼弯弯,没了一开始的疏离和冷漠,她把手抬起来到季亦安面前,“好了,重新给我扣上吧。”

短暂的违反纪律时间到了。

季亦安揉了揉她的手腕,捡起丢在一边的手铐重新给她铐上:“难受了跟他们说,让人给你解开一会儿。”

“其实没什么感觉,而且这手铐还蛮漂亮的。”宋初无所谓地耸肩,“显白。”

“……”

宋初被调查了两天,始终没发现最终定案线索,于是48小时后就自然按规矩被放出来了。

这大概是史上因为杀人嫌疑被关押调查两天出来后最光鲜亮丽的一位了,其他的嫌犯就是自身心理素质再好,可经过两天的不断审讯和盘问多少也会狼狈和疲倦。

不像宋初,这两天,接受审讯时有问就答,好吃好喝,还仗着是警队队长的女朋友时不时就有加餐,简直吃的比他们的工作餐还好。

“这两天麻烦你们了。”宋初让看押人员替她解开了手铐,还非常有礼貌的关心了一句。

看押人员只好讪讪一笑:“不麻烦,不麻烦。”

他们也是许久没遇上这么“听话”的嫌犯了。

宋初推门出去时季亦安就等在外面,他靠着墙站在对面,略微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指间捻着一支烟,硬挺的五官轮廓模糊在青白烟雾间。

“想什么呢。”宋初走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季亦安回神,看到宋初就笑了:“总算出来啦。”

“是啊,你这偷偷摸摸的总给我送饭进来也是辛苦了。”宋初说。

“蚯蚓那边都以为是你干的呢,正满世界的找你,反正现在也出来了,在这待几天吧。”季亦安把烟捻灭在垃圾桶。

“嗯。”宋初点头,又问,“他们没找你麻烦?”

“找了,但是我手里有高纯度‘蓝太阳’的制作手法,他们至少明面上不敢把我怎么样,背地里就不好说了。”

宋初轻轻皱了下眉。

季亦安正在做的事有多危险她非常清楚,也相信季亦安可以自己处理好,她也不愿多说。

“国立叔的……尸体,还在这吗?”宋初轻声问。

季亦安心尖一跳,垂眸看她。

宋初微微笑了下,却笑得有些勉强:“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就带我去看看吧,最后一面了。”

季亦安妥协了,他把宋初带到了法医室。

为了防止有任何关键信息遗漏,郑国立的尸体被进行了全面的尸检,身子上罩了防护布,只露出面部。

他已经走了好几天了,面色白的很,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仿佛脸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一般,看上去甚至不像个曾经活生生的人。

宋初在看到他的瞬间,紧紧咬住了牙根。

从最初听到噩耗的冲动、茫然,到后来几天的无可奈何与被动接受,到现在,她眼睁睁看着郑国立就躺在她面前,却是早已没了呼吸心跳的无奈。

“宋初。”

季亦安拉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腕侧,无声的安抚。

宋初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心口上破骨而生的、滴着鲜血的伤口被渐渐的抚平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我没事。”

宋初上前两步,走到郑国立身侧。

她忽然想到一个多月前的国立叔给他梳头发时的场景。

这个前半辈子打打杀杀冲锋陷阵、后半辈子委屈窝在小餐馆做一个没脾气的厨子的男人,从前那一身的健壮体格因为长久缺乏运动都消失了,所有人眼里的老光棍,也曾经有过那样柔软的时候。

宋初记得他的眼睛不再是非常清澈的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厨房的油烟沾久了,他的瞳孔有些发黄,淡淡的血丝蛛网似的,渐渐低垂下去的脑袋像一株没了生命力的野草。

失去的妻子和在肚中已经孕育了8个月的女儿是他一辈子的痛。

***

宋初:“所以你要是不介意,你帮我梳一个吧。”

“啊?”

郑国立愣了愣,下意识抬眼去看姑娘那一头柔顺光亮的长发,可以看出是被精心打理的,还带着非常好闻的洗发露香味。

他局促地蜷了下手指,摆着手拒绝:“别别,我这刚做完菜手都有油味儿,哪能碰你的头发。”

“这有什么关系。”

宋初坚持,直接把手腕上的皮筋扯下来递过去。

郑国立视线落在皮筋上,伸手去拿时连手都有些发抖。

他站起来,走到宋初背后,小姑娘的头发很滑,在指间有些冰冰凉凉的,跟他们这些男人又刺又硬的头发不一样。

让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因为用力克制自己情绪,郑国立的肩膀微微耸着,不再宽厚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臂膀支楞出来,看上去像坍弛的古树。

发丝被人轻柔地束起,郑国立理顺发丝的手指都在轻颤。

宋初佯装不知,继续吃着菜。

直到郑国立终于艰难地倒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来的气息尾掉都染上了难以抑制的哽咽,他已经不再特别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着。

终于替宋初梳完了头发,他把那一尾辫子重新理了理。

情绪也已经再也忍不住。

他抬手紧紧地挡住了眼睛,泣不成声。

***

经过那么多年的风雨,郑国立早已经可见苍老,但从前的傲骨仍在,这是不管他容貌身躯如何变化都不会改变的内在气质。

他为了使命牺牲了,成为废墟、成为荒原,可他身后始终会站起来成片的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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