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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为兄何时骗过你?”赵义伦许诺道。
孙志鹏得了许诺,自然十分欢喜,那是一种没来由的自信。不过他那时候不曾想一个问题——兄弟二人同时看上一个女子,结果会如何。
而那女子又会更在意这两兄弟中的哪一个?
孙志鹏回到小店,又开始备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眼,他每次看书都毫无精神。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入了考场,又浑浑噩噩地出了考场。
刚刚松快些,他忙扯着赵义伦的袖子道:“赵兄,你不是说有好法子吗?快说快说。”
“你看看你,比我还猴急。”赵义伦笑话道,“八股文写得怎么样?”
他这会子倒吊起孙志鹏的胃口来了。
孙志鹏回想自己考场上的表现,只能用“糟糕至极”四个字形容。
“看你那样我就不问了。不过,我们的盘缠根本不够支撑半个月之久,”赵义伦给孙志鹏泼了盆冷水,“还是先找份能够吃饭的活计再做打算。”
孙志鹏当时根本来不及细细思考一个问题——两个人为了这么荒唐的理由在临安逗留是否值得?就算那婉泠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就算婉泠真的看上了他,婉泠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以及与这个家族联系紧密的势力。
无论是谁阻止,他们都不会有善果。
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孙志鹏被那惊鸿一瞥所迷惑,一心想要跟她在一起。
两人很快就在临安找了一份花农的差事,要干满足足三个月才能走。
这活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多亏了赵义伦的鬼点子才让管事的点头。
等一切准备妥当,赵义伦才说出自己那荒谬却真的有可能成功的计划。
相传前朝公主高阳骄纵顽劣,虽然嫁了人,却不甘守妇道,到处和男人私通。赵义伦如此给孙志鹏打气:公主尚且会贪恋美貌,何况一个宰相府的小娘子?
大家闺秀见过大世面,却没见识过真正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如果她厌烦了自己日复一日繁花似锦的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婉泠是爱花人士,大抵文人雅士都喜欢花,所以赵义伦的馊主意自然是冒充花农入相府。
婉泠养了许多花,种了满满一个院子,管理花的花农也不少,赵义伦不知道怎么和老花农攀了交情,把自己和孙志鹏都送了进去。
就算是这样,能够看见婉泠的日子也屈指可数。
婉泠偶尔才来看她的花,身后跟着一大批奴仆。她规行矩步,很是端庄,看也不看孙志鹏一眼。
她却是会看赵义伦的,以略带犹疑的眼神,或者说,她在猜测什么。
如是几次,孙志鹏心焦不已。
他是个卖鱼郎,就算读了几年圣贤书,想的也是升官发财之事,不像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以雅士自居。
赵义伦不一样,他虽然喜欢婉泠,却又和那护花者的心境一样,未必想要得到。
不过,他倒真的研究起花来,还笑称若是学了本事回去,就可以当卖花郎了。孙志鹏暗道,清水镇那些人吃饭尚且不饱,穿衣尚且不暖,生病尚且不治,哪有心思养花。
以后每每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孙志鹏就觉得自己愚蠢。
有的人生下来就游戏人间,活得有滋有味,他想得到的太多,反而什么也得不到。
换言之,婉泠那样的人更喜欢有趣的赵义伦。
赵义伦和孙志鹏躲在廊柱后。婉泠刚刚上阁楼看花去了,她养的两株兰花不知道为什么枯萎了,兰花品种极多,幽香沁脾,茎细瓣净,她很是喜欢。
孙志鹏对此毫不知情,赵义伦只是告诉他:“我在台阶上放了几颗滚石,待会儿若是她不小心摔下来了,你就赶紧跑过去扶着,这样小娘子就会念着你的好了。”
孙志鹏惊讶道:“赵兄你怎可如此?这不是用计英雄救美吗?”
谁知那婉泠竟真的冷不防踩在了滚石上,脚下一滑就仰面摔下来。
众人惊呼:“小姐——”
孙志鹏吓得腿软,赵义伦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只好自己闪身跃出,稳稳接住了婉泠。
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婉泠的裙子几乎把赵义伦包裹了起来,一股温软的香味拂面。
孙志鹏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顿时无比懊悔。
为何自己方才不大胆一些?
婉泠被人扶了起来,涨红了脸,扇了赵义伦一巴掌。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不入流的东西,也敢碰我?”她那时的眼神传递的大概是这个信息。
赵义伦无所谓地摸了摸脸,等候发落。
婉泠瞪了他许久,最后只淡淡道:“你救了我自然有赏。彩音,我们走。”
等人都散去,管事的又把打扫的家丁骂了一顿,让他去领三十板子。孙志鹏看赵义伦那笑嘻嘻的样子,只觉得他没有一点良心。
晚上,孙志鹏悄悄道:“赵兄,你平白无故害别人被打,自己也没落半点好处,何苦?幸好今日出头的不是我,不然我也会被打巴掌。”
“你也就那点出息。”赵义伦笑话他,“想要得到美人的心,挨一巴掌就受不了了?那我看你还是别待在临安了,回你的清水镇随便讨个老婆继续卖鱼吧。”
赵义伦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要有所作为。
总而言之,在孙志鹏浅浅的印象之中,赵义伦与婉泠的接触竟然真的多了起来。就这样日复一日,终于有一日,赵义伦告诉孙志鹏,自己是大将军的遗腹子,而宰相之子赵璞是他父亲的朋友。
“赵大人已经打算收养我,所以往后的路,孙兄你得自己走啦。”赵义伦潇洒地向他作揖告别。
孙志鹏甚至怀疑赵义伦其实早就知道宰相之子会认识他,他之所以接近婉泠,也是为了接近赵璞。
而且,孙志鹏认为赵义伦并不打算接济自己这个同乡。一开始,他给了孙志鹏不少银子回家,还会偶尔捎来几封信件,但渐渐地,银子没了,信也没了。
孙志鹏名落孙山,只能在清水镇灰溜溜地继续当他的卖鱼郎。
同人不同命。
他以前眼界窄,并不能深刻体会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听说赵义伦如何如何风光,如何如何成为临安的风云人物,婉泠如何如何青睐赵义伦之后,他方才体会到其中的厉害。
同人不同命,为什么他是倒霉的那个?
不过转机说来就来。那日他正在卖鱼,有个女子出现了,说找一个叫作孙志鹏的。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水鲤笑眯眯道。
孙志鹏愣了愣:“救命恩人?”
水鲤初次现身时,看起来和周围人大不相同。人人都身着粗布麻衣,她却身披鲛绡,面孔精致得宛若画中精魅,皮肤一丝瑕疵也无。
是了,就是她那近乎完美的外形都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就算再好看的人近看也会有瑕疵,可她不,她实在是太完美了。
孙志鹏联想到了那条他放生的怪鱼。
“我就是孙志鹏。我何时救过你?”孙志鹏装傻充愣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就是恩公。你不记得啦,那年你捡回一条小鱼,养在水缸里,替它治眼睛……”
水鲤中计了。
“我根本不知道,他不仅一眼就认出了我,而且还产生了利用我的心思。”水鲤愤愤地对时缨与将芜道,“那时候赵义伦风头无两,我见孙志鹏一心想要为官,便卖了珍珠助他来到临安,替他寻找赏识他的宿主,甚至花大价钱替他打开仕途之路。但他仍旧不满足,一心想让我坏了赵家的运势,当时他许诺许得天花乱坠,没想到回头就找了几个道士治我,还娶了那个叫婉泠的女人!”
“啪,啪,啪!”将芜忍不住鼓掌。
“见过人渣,没见过这么坏的人渣。”
“现在不就见识到了?”时缨笑了笑,“知道本君有多好了吧,一不坑二不骗的。”
将芜点头如捣蒜,张嘴就是一顿狂吹:“这么一对比,大人果然宛如天神下凡,让我心向往之。”
时缨摇摇头,收回玲珑珠,笑道:“看来这短本君应当护了,不过不可以伤人。”
水鲤大喘了一口气,诧异道:“你想干什么?”
时缨嘴角微微挑起:“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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