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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缨被气得眼睛瞪大,青筋暴突,却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那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他为什么非要她留在身边?她又为什么非要离开?

“你也不必拿眼珠子瞪我。我近日想通了,你总是怀疑我,所以你虽然喜欢我却不肯全心接纳我,嘴里说着亲密话,却始终与我有隔阂。我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养的大小姐,却也是有尊严的。我不需要低声下气求你喜欢,我也会喜欢别的男人。”

“所以,你要放弃我?”时缨难以置信。

“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将芜关门,背靠着门,淡淡道,“也许我真的爱上了齐公子。”

时缨冷笑。

荒谬,太荒谬了。

“你一个无心之人,怎么可能喜欢谁?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奢望别人接纳你?”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将芜似乎已经哭了。

半晌,她才沉声道:“是,你一直都是这么看待我的。”擦了把脸,她又说,“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灯便熄灭了。

不可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时缨恼怒,一脚踢开屋门,不悦地问:“到底是谁在拒绝谁?”

他的举动吓了将芜一跳。

将芜背手撑着桌角,时缨俯下身来,捏着她的下巴:“在澡堂不曾做的,本君现在就做了。”

他要吻她,结果,被她扇了一巴掌。

“你疯了!”时缨愣了一下。

火龙就是火龙,一时间急火攻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一切都糟糕透了。

将芜跑了出去。

时缨颓丧地蹲下,以手掩面。他不想当劳什子柳氏妖宅的主人,也不想当劳什子魔君,更不想捉那什么肥遗了。

将芜离开了偏院,却见齐岚的小厮还在门口守着,瞧她出门很是惊讶,跟着跑过来:“姑娘!这半夜三更的,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将芜眼底闪过一丝微红的色泽,她擦了擦脸:“你家公子可方便?我旧主人又来寻我事,我不敢一个人待着了。”

小厮乍一听,以为自己最近没洗耳朵,被耳屎塞住了,不曾听清楚。

“什么?姑娘的意思是要去我家公子府上?”

将芜笑:“怎么,齐公子特意派你守在这里,不正希望如此?”

“瞧您说的。”小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姑娘您上车吧,我家公子若是知道了,可得高兴坏了。”

小厮跪下,将芜踩着他的背部上了马车。

金色瞳孔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一下子飞到了院子中。时缨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脸色阴郁。

乌鸦化作一男子,着急道:“魔君大人,将芜姑娘登上了去齐家的马车,您还不快去看看?”

时缨闻言,只是搓了搓鼻子。

“魔君大人!”乌鸦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时缨忽然抬头,笑了笑:“本君养她三年又三十六天,如今她倒出息了,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您就不说她一说?”

“本君有什么好说的?左不过是本君三番五次说喜欢她,她却不肯接受罢了,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鬼话?说本君介意她是通缉犯,其实她内心也不肯接受本君,只想逃开。”

他以前听过许多故事,其中有一个讲的是有一只竹子精爱上了一只梅花鹿,可是几百年的陪伴比不上半路杀出的一个秀才。他现在成了那竹子精,齐岚成了那秀才。

“罢了,随她去,本君只管捉妖。等本君把妖物都召回妖界,这位置就空了,本君就回去睡觉,睡他个千百年再说。”

马车上,将芜从兜里取出一面小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眉眼。

眼睛很肿,得用妆面盖过,粉斑驳了,胭脂味过于浓郁,也得盖一盖。她倒是有心思这么做,却越描越烦躁。

时缨的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

将芜把镜子扔在车内,一脸愤愤。

很快,马车到了一个三进三出的院落的角门前。将芜下了马车,纤纤素手搭在小厮的手上,小厮不禁惊叹这姑娘果然柔若无骨。

将芜跟着小厮款款前行,步入内院,好似没有脚一般。小厮偶尔回头,只见她笑靥如花,说不出的诡异。

“姑娘是紧张了?”小厮忍不住想找个话题。

将芜掩唇一笑:“何出此言?”

她不笑便罢,一笑便恍若仙子,小厮的魂儿都没了。

“我……我只是觉得姑娘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

将芜掩着嘴唇,舌头分明是蛇的芯子,时不时吐出,一双眼睛也变成了梭子形,瓦蓝瓦蓝的。

“可能是因为天气严寒,所以走路也娇柔无力了。”将芜笑,被掩盖在月白色裙裾下的双足已经软得没了骨头。

小厮越发觉得脊背生寒,很快,那齐岚便出现了,惊讶道:“将芜姑娘如何深夜来访?”

“我的旧主人将我骂了一顿,又说要赶我走,我无处可去,只好来投奔公子。”

“竟有此事!”齐岚义愤填膺,“我早就知道你那旧主人不是什么善良之徒,他今日看到你我之事,一定怀恨在心。你不要再回去了,便在我这里歇下吧。来福,去安排一间上等客房给将芜姑娘。”

将芜盈盈一拜:“多谢公子。”

齐岚和将芜去看屋子,小厮来福介绍了一圈,齐岚便让他去吩咐厨房烧水,给将芜洗漱。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齐岚与将芜。

将芜忽然挑唇一笑,呼一口气,那门便合上了。齐岚听到关门声,笑道:“夜里风大,我待会儿再让人给姑娘多送两床被子。”

将芜款款走到床边坐下,手抚摸着锦被。

“我深夜来投奔公子,公子却处处守礼。不知道这青天白日里做英雄,阒静月夜里做君子是什么感受?”

将芜忽然转换的语气让齐岚微微一愣。

“青天白日里做英雄”,说的是他白日里英雄救美之事。那时候主动的是他。

“阒静月夜里做君子”,说的是他现在与她共处一室还恪守礼节,与白日里的作风不符。

将芜侧脸微抬,眼波流转:“我如今已投怀送抱,公子难道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那撩人模样让人心痒难耐。

齐岚索性反锁了门,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当然不!姑娘前来自是让我心旌摇曳,只是担心行动太快会吓着姑娘。”

将芜笑,伸手钩着齐岚身后的发带把玩,时不时吐出芯子。

“我只说了一句话,公子便现了原形,果然是不经挑逗。”

齐岚不知道她的意思,却见嘴下想要吻的人忽然变了模样——蓝睛白面,眼尾上挑,一条舌头长而细,时不时吐出。

“啊!”齐岚吓得面无人色,向后跌坐,却觉得身下软而滑腻,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条蛇尾上。

齐岚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将芜摇摇头,蛇头凑近晕倒的齐岚,身体一分为二,头也变成了两颗。她有两具身体,一条尾巴,正是时缨一直以来想要捉拿的双身蛇肥遗。

她伸手,拍了拍齐岚的脸,齐岚睁眼,发现她有两具身体两颗头,登时又晕过去。

将芜扶额,一巴掌再次把他扇醒了。

齐岚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

“你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将芜冷笑,“我算什么大王,你就这么称呼我?”

齐岚还是磕头如捣蒜:“小的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我有那么可怕吗?怎么人人见了我真正的模样都吓得半死?”将芜收了尾巴,恢复人类模样。

“我原来以为你能说出那番话,说明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却原来还是凡夫俗子。”

什么鬼怪精魅也有灵性,什么即便被恶鬼所伤化为厉鬼,也依然存于天地间。

她还以为他与时缨不一样,却原来比时缨差多了。

“我错了,大王我错了,我原不知这世上真的有妖,不然绝对不会在您面前唐突,请您看在我不曾对您做任何坏事的分上,饶了我吧……”

齐岚只顾着告饶,没有一点贵公子应有的气派风度。

将芜越发失望,冷淡道:“八岁孩童仍能临死不惧,说出‘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这等千古绝唱。我如今既不是来吃你的也不是来收你的,你却如此失态,真教我失望。”

“失望”两字如有千钧,一下子压得齐岚喘不过气。他止不住地发抖,不停地发抖。

将芜慢慢地走过去。越近,他的头越低。

将芜忽然生出了杀人的心思,吐出芯子,露出利齿,便要咬他的脖子……忽然,她又止住了动作。

一个没意思的人,吃起来都没意思。他若是有一分他嘴上说出的胆色,她便不会伤他。他若是知道她的身份之后疯狂地溜走,或是打算攻击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可他已经被恐惧支配,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将芜的指甲划过他的颈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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