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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墨摇摇头,无奈笑道:“养得一身膘。”
时缨道:“我与将芜去看看婚服,晚上在外面吃。”
“去吧去吧,”许然亭不耐烦道,“明天也不必回来了。”
时缨与将芜十指紧扣,笑了笑,应道:“嗯。”复又对将芜笑道,“本君的龙宫够大,不必缩在挤在这繁华市井中的弹丸之地。”
“呵!”许然亭气鼓鼓地踢了一下凳子,“茶铺怎么了!茶铺有人情味!”
舒墨摇摇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时缨的宫中自有会缝制衣衫的仆人,两人只需要去绸缎庄选最好的布料即可。
“这绸缎庄的老板是我的旧识,我让他给我留了几匹极品鲛绡,想必披在你身上一定漂亮极了。”
时缨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是让将芜不太习惯,不过她也忍不住笑了笑——时缨成熟了,有了作为丈夫的觉悟。
时缨在看布料的时候,将芜四处走了走,想着用些边角料再做点什么。
树上一只百灵鸟目光幽幽地看着将芜。
将芜注意到它了,抬头,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怎么又跟着我们?”
百灵鸟不服气道:“看到你们挑选布料我就生气。”
将芜笑了:“不跟着不就不生气了吗?”
“想到你们要结婚了更生气!”百灵鸟激动道,“而且现在魔君大人身受重伤,那些觊觎他君位的宵小之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篡位了呢!”
“篡位?”
“魔君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有人做得,自然就有人觊觎,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这次为了你,魔君大人元气大伤,如果有人趁机伤害他,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将芜皱眉:“你认为谁会伤害时缨?”
“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现在只是一只一无是处的废妖。”
“废妖”二字深深刺痛了将芜。
她眸光暗淡,也不再理会百灵鸟,径直入了店铺。不一会儿,她与时缨双双出来,乘上白云入了妖界。
刺一旦扎进心里,视而不见便成了一件难事。将芜能感受到时缨的衰弱,尽管他努力瞒着她。
晚上,她炖了滋补汤,端去给正在批阅折子的时缨。时缨以手支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册子,时不时抓一两颗枣子吃。
抓着抓着,抓到一只手,他抬眸,发现是将芜,当即笑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勤勉起来是这副模样。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不把魇城的大小事交给下人办?”
时缨挑了挑眉,坐起来,把将芜圈进怀中,继续翻折子:“这就是本君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他们喜欢用这些无聊的事情打发本君,比如张三管理的地域遭遇了大水,李四和王五的婚事要不要出席……可是本君不能坐视不理,因为这是本君管辖的地方,底下有人看着,等着抓本君的错处。”
“抓到了错处又如何?”
时缨眸光一凛:“弹劾本君,然后取而代之。”说到这里,他忽然压抑地咳嗽了两声。
将芜皱眉。
凡事都不可能空穴来风,尤其是百灵的话,她不得不在意。
时缨经无罪碑一劫,元气大不如前。如果有人趁此机会发难,时缨未必有能力招架,而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缨被人欺侮。
她常听人说,攻城容易守城难,本以为无罪碑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劫,没想到那只是劫的开始。
时缨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怎么了?”
他眼尖,看见了她给他炖的汤,连忙用勺子搅了搅:“还没过门就这么贤惠,本君以后可有福了。”
“我一直都如此贤惠。”将芜温婉一笑,“又不是今日才开始服侍你。”
“甚好。今日、明日、明日的明日……你都待在本君身边,如何?”时缨喝了口参汤,声音温温柔柔。
“怎么不说要我服侍你呢?”将芜笑了。
时缨搓了搓鼻子,思忖道:“以前只是玩闹,以后你便是本君的妻子,自然要与本君一同享受尊荣。你既然是本君的心爱之人,为何要把自己贬低成婢女?”
将芜一怔。
她赌对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能如此尊重爱护她了。
守城是难的,但她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时缨喝完了汤,咂巴了一下:“其实本君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做一个丈夫。本君老大不小了,却只喜欢过一只妖。”
“凡事都有第一次。”将芜宽慰道,“以前我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下去,但如今我也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妻子。”
她自然是要学的,学如何享受时缨的爱护,学如何让时缨长久地爱护她,以及——如何适应平凡的感觉,如何守城。
时缨捏了捏她的脸:“你平时看着可爱,爱耍小性子,但是时常板着一张脸,眼神也让本君捉摸不透,似乎怀着许多心事。”
“你凭空将我说老了许多。”将芜嗔他一句,推开他,端起食案,离开了。
她朝小厨房走,身后跟着不少仆从。
将芜把小瓦罐放在厨房中,转身,一板一眼吩咐道:“这几天魔君身体虚,你们要勤给他炖些补品。”
那些下人却左右乱瞟,或低头玩弄手指甲,或抬头看天花板。
将芜端着姿态,不悦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一个婢女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个狐媚子吗?当真以为自己就是魔君夫人了?”
将芜皱眉。
原来龙宫上下不喜欢她的大有人在,虽然他们不会明面儿上攻击她,但是私底下尽使绊子,让她过得心力交瘁。
将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知晓杀鸡儆猴的道理,虽然她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但第一个不服她的,她必须予以警告。
尽管如此,将芜仍旧心事重重。她开始害怕,时缨一开始可以惩罚这个小人,但如果小人越来越多,招数也五花八门,她又是否能够招架?
时缨会不会仍像以前那样袒护她?
守城难。方才她其实想一巴掌把那婢女扇倒在地,伸手了才发现自己腰肢无力。
她废了。
将芜每念及此便悲从中来。
屋前的百灵眼珠儿滴溜滴溜转,看着她从回廊的尽头走到这一端。
百灵盯着她。
将芜知道她有话要说,遣散了仆从,冷淡道:“你有什么话便说了吧,不用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百灵是一只憋不住事的妖精,开口道:“你现在只是一只没用的废妖,凭什么保护时缨哥哥?我要是你,当初就不该纠缠他。”
将芜习惯了她的尖锐,哂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退位让贤,让比我有本事的妖做魔君夫人,比如你?”
“你知道就好,最近那帮人蠢蠢欲动,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时缨哥哥身边。”
“你知道谁想加害时缨?”将芜扬起唇角,“告诉我,是谁!”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百灵眼神闪躲,将芜偶尔露出的神色让她忌惮,也许是因为将芜做惯了强者,所以如今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很快,百灵就不服气了。
将芜如今连一个凡人都打不过,凭什么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
“我才不告诉你。”百灵气鼓鼓道。
“你说不说?”将芜走向她,眼神冷漠,释放着无形的威压。
“我不说!”百灵跳起来,“你是谁,让我说我就说?你少摆出一副所有人都得臣服于你的表情,你现在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东西!”
将芜收住步子。她不得不承认,百灵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
一针见血。
将芜终于没有逞强继续威胁她,而是转过了身。
她立刻小人得志起来,大叫道:“你怕了我吧!哈哈,你知道自己现在多么没用了吧!”
将芜对那尖细的声音十分反感,曾经被人无缘无故地讨厌和欺辱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她明明已经为了赎罪付出了所有的修为,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放过她?
为什么呢?将芜攥起拳头,深吸一口气。
愤怒是无济于事的,她太清楚了,所以知道不应该为此而生气。但正是这种清醒让她无法真正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将芜终于舒了一口气,道:“你不必激我,一如你之前所说,与时缨相配的应该是家世好、实力强劲的女子,但就算是那样,家世、才能比你更出众的人何其多,我退位让贤也轮不到你。何况时缨偏爱我,就算我一无是处,他还是爱我,就凭这一点,你们谁又配与我相争?”
百灵的脸色青了又黑,气得破口大骂:“做狐媚子谁不会啊!我就不信论外貌我会比你差!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时缨会厌弃你!”
百灵化作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飞走了。
将芜揉了揉山根。到底还是没问出谁会对时缨不利。
她一个人独宿在小屋子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采取行动,为时缨排忧解难。可是知道了谁要害时缨之后呢?
之后该做什么?
以她的本事是不可能给那些人颜色瞧瞧的。不如告诉时缨,让他早做防备吧。
守城不易,在于四方人虎视眈眈。而她要跨出第一步,便不得不牵着时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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