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第二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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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盏茶时分,白衣少女“嘤咛”一声,似醒未醒,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喃喃道:“这里是阴曹地府吗?我……我是死了吗?原来死了……还是这么痛么……爹爹……呜呜……爹爹……”语声呜咽,一滴滴泪珠落在白色布衫上,宛若一朵朵花瓣上沾满了露水的白梅花苞。

这白衣少女背对着贾珂,她低头哭泣,贾珂看不见她的面容,只看见她一头乌发如水波般轻轻颤动,他扫视一圈大厅里的其他人,见除了王怜花在开药方以外,人人目不转睛凝视着这白衣少女,显是为这少女哭泣时的模样倾倒了。

苏庆白察觉到贾珂的目光,只觉老脸一红,干咳一声,看向那白衣少女,温言道:“姑娘,这里是人间,不是阴曹地府,你活得好好的呢,快别哭了,大人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白衣少女听到这话,双目缓缓睁开,凝视着苏庆白,道:“我……我还活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秀眉微微蹙起,问道

:“你……你好面熟,我从前见过你吗?”忽然一咬嘴唇,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红晕,似是觉得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失礼貌,心中不免大为羞涩。

苏庆白道:“刚刚姑娘被人困在一张牙床里面,不断用头撞击床壁,发出‘咯咯’之声,我听到这声音后,便命手下将那张牙床拆开,才发现了姑娘,这件事姑娘可还记得?”

那白衣少女缓缓点头,轻轻地道:“我隐约记得是有这件事。”

苏庆白道:“当时姑娘清醒过来,就对我说:‘我……贾珂……’不知道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姑娘可认识贾珂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我并不认识贾大人。”

苏庆白吃了一惊,看向贾珂,见贾珂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询问,苏庆白便干咳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提到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道:“我……我虽然不认识贾大人,但是我之所以会被王夫人关进床里,却全是因为贾大人。”

王怜花写完药方,将药方扔给士兵,正好听到白衣少女这话。他和贾珂早就认定王夫人和昨晚那些刺客大有关系,这白衣少女既然说王夫人之所以将她关进床里,是因为贾珂,难道这白衣少女竟是王夫人准备的刺杀贾珂的利器?

王怜花将毛笔放下,凝神看向这白衣少女,瞧见她如明珠,似美玉一般的容颜,心想:“莫非王夫人想用美人计对付贾珂?”

苏庆白不知道王夫人和贾珂之间的纠葛,只当王夫人是王怜花的姨母,听到白衣少女这话,忽地想起他那几个别人送来的姬妾,寻思:“难道王夫人见到这少女貌美,就带她回家,想要将她送给贾珂,但是这少女坚决不从,王夫人便将她关在床中,又逼她服下毒药,等她什么时候屈服了,再放她出来?”想到这里,脸色颇有点古怪,问道:“是么,姑娘请详细说说。”

那白衣少女幽幽叹了口气,神驰往昔,说道:“那是半个月前的事,那天我和往常一样,走街串巷地卖花,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叫住我,说道:‘姊姊,你这花真好看啊,这是你自己种的吗?’我说:‘不是啊,是我从别的地方

进的,小妹妹,你要不要买几朵?’那小姑娘点头说好,挑了半晌,又道:‘姊姊,你这花真不错,我给你介绍一桩生意,你要不要?’

我一听这话,心里好生欢喜,就点头道:‘当然要,多谢你啦。’那小姑娘就说:‘明天我未来嫂子要来家里做客,我正愁该怎么布置大厅呢,你这些花都这么好看,我看到它们,心里就生出了一个主意,明天就用鲜花来装点大厅好了。’又跟我说她都需要哪种花,每种花要多少朵,让我明天什么时候将这些花送过去。

第二天我将她要的那些鲜花送到她家里去,开门的却是一位公子,那公子看见我这些鲜花,大为惊奇,问我:‘你送这些花来做什么?’我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茫然,告诉他是那位姑娘找我定的这些花,那公子就说:‘是么,那孩子真是胡闹,定了这些花,也不和家里说一声,自己又跑出去了。姑娘,劳驾你将这些花搬到屋里去。’我依言照做,将那些花搬到了大厅,当时天气炎热,那公子看见我出了很多汗,就请我坐下歇一会儿,还请我喝茶。

我喝下那杯茶后,就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和刚刚一样,给人用绳索束缚了双手双足,嘴里也塞着布块,发不出声音来。过了半晌,那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人走上马车,将我抱了下来。我离开马车以后,才知道原来已经夜深了。

那人带着我走了很远,最后走到一条街上,那一片都是两层小楼,带着院子,夜风凉凉的,还能闻到花香味。他带着我翻过院墙,闯进一栋宅院里,然后走到屋门前,伸手敲了敲门。不过一会儿,一个妇人走出来应门,她就是王夫人了。王夫人看见他,就问道:‘怎么,人带来了吗?’那人就点点头,将我放在了地上,王夫人便拿起灯烛,凑近看我,过了一会儿,说……”

那白衣少女脸上一红,羞涩道:“她说:‘果然是天香国色,即使是贾珂,看见这样一个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大美人,也不会怀疑她其实是来杀他的。’”

苏庆白心中一凛,喝道:“王夫人要你杀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紧咬嘴唇,一滴眼泪自眼

中滴落,颤声道:“但是……我没有答应她。”

苏庆白看向贾珂,见贾珂半点也不惊讶,显是早已猜到王夫人要杀他,又去看王怜花,见王怜花凝视着白衣少女,脸上似笑非笑,半点不见知道自己的姨母要杀自己的恋人以后该有的惊慌失措,苏庆白心中一片茫然,实在猜不透这两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庆白道:“王夫人为何要杀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王夫人问我:‘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事?只要你点头答应,我保你日后衣食无忧,再也不必为了几个铜子来回奔波。’我听到这话,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也明白一个道理,天下间绝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对你好,她给我开了这么优渥的待遇,一定是要我做什么很难做的事情。我就问她:‘我当然愿意了,但是答应之前,我得先问清楚,夫人究竟要我做什么事。’

王夫人笑了笑,说道:‘一件很简单的事,我要你帮我杀人。’我听到这话,心里好害怕啊,就说:‘我不会啊,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啊!’王夫人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很滑稽,咯咯笑道:‘凡事都有第一回,你从前没有杀过人,那你现在杀一个不就是了?’我拼命摇头,说:‘我不杀人,夫人,你放我走,我情愿继续卖花,卖一辈子花,我也不想杀人。’”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贾珂正以手掌贴在她的背心,将内力送入她的体内,好压制她体内剧毒暂时不再发作,这时她的肩膀轻轻颤动,后背也不住颤动,贾珂的手掌几次离开她的背心,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头,使她不得动弹。

那白衣少女“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脸上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颤声道:“苏……苏大人……我身后……我身后是什么?我……我被鬼抓住了吗?”她竟然才察觉到自己身后还坐着两个人。

苏庆白心中好笑,看向贾珂,见贾珂轻轻摇头,显是要苏庆白暂不告诉这白衣少女自己的真实身份,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必害怕,你中了剧毒,又不会武功,只靠你一人之力,只怕现在还昏迷不醒,多亏你身后这位武功高手将自己

的内力送入你的体内,压制你中的剧毒,你才能清醒过来,和我们说这么多话。”

那白衣少女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笑道:“原来是这样。”说着转过头去,去看身后的武功高手。因为她转头的方向和王怜花所在的位置相反,倒没看见王怜花,只一眼就看到了贾珂。

她似是没想到救自己的武功高手,居然这般年轻,这般英俊,她心中羞涩,脸上一红,真如美玉生晕,明艳绝伦,然后转回头去,低声道:“多谢公子。”

贾珂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王怜花凑到贾珂耳畔,轻声道:“果然是天香国色,国色无双,是不是?”

贾珂嗤笑道:“有吗?”

王怜花见他神色之间颇为不以为意,心中很是高兴,嘴唇贴在贾珂的耳朵上,笑眯眯地道:“贾兄的眼界好高,居然连她这样的罕见的美人都看不上,莫非你见过哪个美人容貌远胜于她?”

贾珂点了点头,正色道:“我那王姑娘胜她百倍,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才配得上‘天香国色’这四个字。”

王怜花心中既得意,又羞恼,还满是柔情蜜意,就仿佛一只宣称自己从不喝酒的青蛙,有一天喝多了酒,酒兴大发,正想呱呱地叫两声,就遇见从前因为喝酒被它鄙视的青蛙,只好闭上了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说道:“你弄了那么久,换我来。”说着伸手去摸贾珂的手。贾珂只好将手放下,王怜花便将掌心贴在白衣少女的背心上,人却软绵绵地倚在贾珂的身上,全身骨骼似都融化掉,贾珂空出了手,正好将他抱在怀里。

他二人说话之时,声音都压的很低,那白衣少女虽然离他们很近,但似乎也没有听见半句。只听她继续道:“王夫人听到我这么说,登时大笑起来,说道:‘小丫头,你怎的这般天真?你已经知道我买下你是要你帮我杀贾珂,我怎会放你离开?难道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要杀死贾珂吗?’我听到她说她买下了我,大吃一惊,哭道:‘我……我是自由的,你凭什么买下我?你凭什么买下我?’

王夫人冷冷地道:‘我才不管你从前是不是自由的,无论你是妓|女也

好,卖花女也罢,从你踏进这屋子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来的。我跟你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帮我杀人,要么被我杀死。’她说完这话,就离开了那间房间,过不多时,一个凶霸霸的老婆婆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那老婆婆长得好凶,做事也好凶,她走到我面前,对我冷笑道:‘严妈妈最不爱见的就是美貌姑娘,你若是乖乖听夫人的话,夫人疼你爱你,严妈妈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当然不会对你动手。不然啊,我就把你的两只手和两只脚都砍下来,将它们做成花肥,再给你买一个乌龟壳子,你断手断脚以后,就背着这个乌龟壳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到时候你赚的钱,说不定比你走街串巷卖鲜花赚的钱还多,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她学严妈妈那种恶狠狠的语调倒是学得惟妙惟肖。

张无忌听到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喜欢王语嫣,自然而然地移情到王夫人身上,哪怕王夫人要这白衣少女帮她杀死贾珂,他都能帮她想个不一定能说得通的理由。可是严妈妈威胁这无辜少女,假如她不答应王夫人的要求,自己就用她的双手双足做花肥一事,实在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不由寻思:“王姑娘的母亲怎会是这样的人?”心念一转,忽的想起王语嫣曾经泪眼婆娑地问他:“至于我妈妈,我很怕她,不敢让她活在我的心里。张公子,我是不是很不好?”

当时他只觉得王语嫣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温柔可亲,但是现在他知道王夫人的所作所为以后,只觉得王语嫣比他想象的还要温柔可爱,忍不住低声道:“你很好!你很好!”只是王语嫣现在在哪里呢?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骗了她呢?

苏庆白听了白衣少女的话,心中毫不意外,暗道:“这李阿萝不愧是王云梦的姐妹,和王云梦一样从不把别人当人看,杀个人比杀只鸡还容易!哼,这李阿萝比王云梦还要变态,居然喜欢把人做成花肥!”

苏庆白心念一转,说道:“哼,这老婆子好生恶毒!”说着摸了摸鼻子,又道:“只是……姑娘,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没有答应王夫人帮她杀死贾大人,但是我看姑娘手

足俱全,看来这老婆子虽然说话狠毒,但她说的这话只是为了威胁姑娘,让姑娘心中害怕,答应她们的要求,其实不会真正做了?”

那白衣少女面露恐惧,眼中泪珠滚滚,颤声道:“不……不是的,她们之所以没有砍下我的手脚,只是因为王夫人不肯轻易放弃我,她认定我很快就会忍受不了她的折磨,松口答应她。那天晚上,严妈妈将我的下颏卸了下来,将那碗毒药灌了进去,我疼了一晚上。

到得第二天早上,严妈妈抓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王夫人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我、王夫人、严妈妈以外,还有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比我要小好几岁,似乎也是被她们抓来的,她和我先前一样,给人用绳子捆住了手脚,手绢堵住了嘴,躲在桌子下面——”

苏庆白听到这里,忽地想起他在桌子下面捡到的那只珍珠耳环,耳环上面还刻了一个“心”,截口问道:“姑娘,那小姑娘的名字里是否有一个心字?”

那白衣少女怔了一怔,诧异道:“苏大人,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你认识心心?”

苏庆白道:“嘿,我刚刚在王夫人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只珍珠耳环,上面刻了一个‘心’字,我看那只珍珠耳环个头不大,不像是王夫人用的,正奇怪这究竟是谁的耳环呢。”他这话明面上是回答白衣少女的话,实则是向贾珂解释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那白衣少女道:“珍珠耳环?是了,是了,心心戴的耳环确实是一对珍珠耳环。”

她叹了口气,眼中泪光闪动,低声道:“当时严妈妈对我说:‘她叫心心,和你一样,都是夫人买回来的人,昨天她也不答应帮夫人杀人,今天我再问问她答应了没有。’说完这话,她拿出来心心嘴里堵着的手绢,问道:‘怎么样,你想通了吗?’

心心虽然给绳索捆住了手脚,但是她一点都不害怕她们,或者说,不在她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害怕来。她扬起了头,傲然道:‘想通了,你们杀了我!我宁可死,也不愿当你们这种人的走狗!’当时我听到了她这句话,只觉得心里也满是激动,我也想像她一样,大声对王夫人说,我绝不会答应帮你杀人。

没想到……没想到心心刚说完这句话,严妈妈就一刀将……将她的头砍了下来……当时心心的血全都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吓得大哭,血水一滴滴的流下来,眼睛都睁不看,好不容易能看清了,就看见严妈妈扭头看向我,手里提着心心的头发,将她的脸颊贴在我的脸颊上,哈哈大笑,说……说:‘你不答应夫人,会是什么下场,现在你看到了?’”说到最后,她已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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