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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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友虽然认识的字不少,但毕竟没在私塾里听过夫子讲课,要她知道廉颇这等战国时的名将,可就是强人所难了,当下摇了摇头,说道:“莫大叔,廉颇是谁啊?”心想:“他的兄弟镰刀我倒是认识!”想到这里,嘴角微露笑容。

莫管家听到这话,也不觉意外,说道:“廉颇是战国时期,赵国的大将军。当时赵国有个上卿叫作蔺相如,廉颇见蔺相如的官职高过自己,心里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真刀真枪换来的功劳,蔺相如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凭什么会高过自己?于是几次刁难蔺相如。

但是蔺相如为了赵国考虑,不愿与廉颇这个大将军交恶,使得君主为难,因此次次都对廉颇退避三舍。廉颇本来见蔺相如对自己这般畏惧,心下十分得意,后来知道了蔺相如的良苦用心,觉得自己对他不起,于是脱下上衣,背负荆条,到蔺相如府前,向他请罪了。”

梅友眨了眨眼睛,纳闷道:“莫大叔,廉颇背负荆条去找蔺相如请罪,这是他的事情,和你把木柴绑在身上,又有什么关系啊?”

莫管家心想:“我从前还觉得梅友这小丫头挺机灵的,怎么我都把我的目的讲给她了,她还不明白我这是要做什么呢?”

当下叹了口气,解释道:“虽然秦姑娘不是被我掳走的,但她毕竟是在侯府被人掳走的,我身为侯府的管家,两位爷将侯府交到我的手上,让我在他们不在家之时,代他们照管家务,照料客人,我却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没有照看好秦姑娘,自当向他们负荆请罪。只是我一时间找不到荆条,就找了这些木柴,负在背上,以向两位爷负柴请罪了。”

梅友眨了眨眼睛,脸上神色愈发困惑不解,说道:“莫大叔,原来你是想要效仿镰刀——不,廉颇负荆请罪啊!但是廉颇去找蔺相如负荆请罪,不是脱了上衣——”

莫管家笑道:“我原也想着我既要效仿廉颇负荆请罪,就该学他一样,把上衣脱了,再在身上绑上这些木柴。后来我仔细一想,我不仅要向两位爷负荆请罪,还要站在院里迎接他们,这赤着上身的模样实在不雅,传出去怕是会有损两位爷的清誉,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就不学廉颇了。”

梅友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脱不脱上衣,只是小事。莫大叔,我真正不明白的事情,是你既然要学廉颇背负荆条,向爷和夫人请罪,那你干吗要在胸口也挂上一排木柴啊?爷和夫人读书比我多,这廉颇和蔺相如的故事,想来他们一定知道,但是我包管爷和夫人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绝不会想到廉颇向蔺相如负荆请罪的。”

梅友说完这话,又想:“莫大叔身上绑这一圈木柴,乍一看去,还真像一只木篮子,嘻嘻!只可惜这句话我不好当着莫大叔的面说,没人和我一起笑,真是可惜!哈,越看越像,越看越像!我得避开莫大叔,好好地笑几下!”

这一句话大出莫管家意料之外,他不由一呆,说道:“我前面也有木柴?”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去摸胸口,触手处坚硬粗糙,正是几根木柴。

原来莫夫人给莫管家绑木柴之时,每次给莫管家多放几根木柴,木柴便会掉下来,她毕竟第一次绑木柴,不知应该如何把这么多根木柴绑在莫管家身上,正苦恼间,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出这个把绑不上的木柴绑在莫管家胸前的法子。

这样一来,贾珂和王怜花见莫管家在身上绑了这么多根木柴,足以见他诚意,说不定就会被他感动,原谅他的失职了呢。

只是莫夫人将那条用来捆绑木柴的绳子系的太紧,并且莫管家本就穿了一件厚实的麻衣,外面又套了一件深紫色外衣,上身还被这条绳子紧紧勒着,因此在梅友捅破这件事之前,他一直没有察觉自己胸前也绑着几根木柴,只当身上的绳子系的实在太紧,所以他胸前也会这般难受。

莫管家哪知道莫夫人的良苦用心,只道莫夫人这是不知道负柴请罪,木柴只该绑在背上,不该绑在胸口,但这时再去责怪莫夫人,又有什么用处?当下叫了几个小厮过来,让他们帮他把身上的绳子解开。

不料莫夫人适才担心这条绳子被木柴撑开,系绳之时,系的是一个死扣。这几个小厮琢磨半天,始终没法将这个死扣解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剪刀剪断绳子,或者用刀子割断绳子,然后重新找一条绳子,绑好莫管家身上这些木柴。

莫管家没想到绳子会出问题,并没准备第二条绳子,现在去找能用的绳子,怕是来不及了。他无可奈何,只好保持现在这副模样,继续站在院子里等待贾珂和王怜花。

贾珂和王怜花当然不知道这种种内情,看见莫管家胸前也绑着一排木柴,当然不会往负荆请罪这件事上想。

其实贾珂看见莫管家,第一反应倒不是莫管家在和儿子玩过家家,而是:“老莫这是在干吗?在身上绑上一圈木柴,换个视力不好的人过来一看,只怕会以为他是在身上绑了一圈炸|药,他这是要cospy后世的人体炸|弹吗?”

只不过这时世上还没有贾珂记忆中的炸|药,他这句话便是说出来,在场众人,也没有人能听懂,因此他换了一句通俗易懂的话说。

莫管家叹道:“两位爷,我这既不是刚陪儿子玩过游戏,也不是在假扮木头人,我这是向您二位请罪来了!”说完这话,眼光向贾珂和王怜花先后瞥去。

但见王怜花的脸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红润的脸蛋儿上沾满了淡粉色的糖汁,从额头到眉心,从眼下到鼻尖,从两颊到耳后,从嘴角到下颏,莫管家不由一呆,心想他二位这次又在车里玩什么了,居然连脸上都弄得到处都是。随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的鞋尖,衷心希望王怜花没有发现自己看见他的脸庞了。

只可惜莫管家虽然训练有素,反应及时,其他人却没有他这般丰富的经验。

王怜花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和莫管家说话之时,梅友、惊蕾和蕊初就站在莫管家旁边,将王怜花的脸蛋儿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她们发现王怜花裹在被子里,不肯露出脑袋之时,便猜到王怜花现在的模样一定十分狼狈,否则谁会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裹一床被子呢?但她们谁也没想到王怜花竟然会玩得脸上沾满了糖汁。她们一见王怜花的脸蛋,便不由张口结舌,脸上一红,呆呆地望着王怜花的脸蛋,然后向被子望了一眼。

王怜花倒没发现梅友三人正在看自己,他听到这话,一面在心中琢磨莫管家究竟做了什么对他们不起的事情,一面皱眉道:“请罪?你做了什么错事?”话未说完,就感到眼前一黑,却是贾珂将被子向上一拽,蒙住了他的脸。

王怜花一怔,就听到贾珂的声音,隔着被子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我和怜花先回屋沐浴,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只是你身上的这些木柴,快取下来,我和怜花不是蔺相如,你便是做了错事,也不需要你负荆请罪。”他听到“沐浴”二字,忽地想起自己满脸的糖汁,便即明白贾珂为何突然间用被子蒙住了他的脸。

贾珂抱着王怜花回到卧室,浴桶中已经放好热水。贾珂径自走到浴桶前面,解开被子,王怜花同时双腿一缩,“扑通”一声响,已经落入浴桶之中。

王怜花坐在浴桶里,双手捧起热水,泼在脸上,洗了一下,就听到贾珂笑道:“别急着洗啊!”

王怜花抬起头来,水珠自他的脸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他看向贾珂,眉毛一扬,笑道:“干吗不急着洗?莫非我脸上的糖汁,你留着还有用吗?”

贾珂关上屋门,飞快地脱下衣衫,然后走进浴桶,坐在王怜花身边,笑道:“有用倒是没有用,只是我想帮你洗罢了。”说着跪在王怜花面前,捧起一捧热水,笑道:“闭上眼睛。”

王怜花依言闭上眼睛,感到一股热水落在自己脸上,随即脸上一凉,鼻尖却传来阵阵玫瑰香气,想来是贾珂在用玫瑰香皂给他洗脸,忍不住轻轻一笑,说道:“小珂子。”

贾珂“哈”的一笑,将王怜花翻了个身,说道:“我好心帮你洗脸,你却说我是太监,是这儿痒了是不是?”

王怜花心中警铃大作,寻思:“我这一路上都没歇着,昨天又和他玩了大半天和一整晚,他要再来,我非晕倒不可!”但是这种示弱的话,他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当下干笑一声,说道:“不痒,不痒!”

贾珂笑道:“真的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你——”

王怜花不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就截住他的话,笑道:“我早就答应过你,往后我绝不会骗你了啊!我既已答应了你,现在又怎会骗你?我是真的不痒!”

贾珂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将王怜花翻了回来,一面给他洗脸,一面说道:“你不说这件事,我都要忘了。你说往后你再不会骗我!哼!不说别的事情了,只说小公子那件事,你一共骗了我几次,你自己数得清吗?”

王怜花心下暗暗叫苦:“不好!我本来还想着,这几天我要好好表现,让贾珂知道我已经转了性情,成为一个言出必行,不会骗他的人了,这样他才会对我放松警惕,不会怀疑我和我妈去长白山探望朋友,其实是我给他编的谎话。

谁想到还不等我妈来找我,我就又骗了贾珂了,这下可好,他不会疑屋及乌,因为我在这件事上屡次向他说谎,就疑心我在去长白山这件事上也向他说谎了!”

虽然王怜花还在迟疑,到底要不要抛下贾珂,和王云梦去西域刺杀柴玉关,但是因为这件小事,就害得他和王云梦的计划失败,那可真是叫他郁闷,想到这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真是恨死小公子了,幸好贾珂正在给他洗脸,他现在气得说不出话来,贾珂也不会觉得奇怪。

贾珂拿来毛巾,给王怜花擦净脸上的水珠,然后凑过脸去,仔细看了一会儿,见他脸上的糖汁,果然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于是在他的左右双颊上各吻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好啦,转过去!”

王怜花干笑一声,说道:“不必了!”他现在甚至觉得,和他能否成功瞒住贾珂,和王云梦去西域刺杀柴玉关这件事相比,还是现在他能否逃脱贾珂的魔爪,不颜面尽失地昏倒在贾珂怀里这件事更为重要。

贾珂见王怜花脸上满是紧张,心下暗暗好笑,当下眼光向下一瞥,似是在隔着水面打量什么,似笑非笑地道:“不必了?原来王公子不行了?”

王怜花听到“不行”二字,登时热血上涌,气哼哼地道:“老子行得很!就是你这龟儿子不行了,老子也很行!”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我不行了?谁说我不行了?既然王公子说我不行,那我是不是应该让王公子亲自体验一下,我究竟行不行?”

贾珂一面说话,一面伸出双手,越过王怜花的肩膀,撑在王怜花身后的浴桶桶壁上,然后低下头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怜花。

王怜花仰起了头,微微含笑,望向贾珂,就见贾珂同样微微含笑,凝视自己,神色甚是冷酷。

王怜花本来见贾珂这般装腔作势,便在心中打定主意,自己也要装腔作势一回。一来,是让贾珂看看他的厉害,二来,他正好用这装腔作势拖延时间,若是能打消贾珂让自己试试他究竟行不行的念头,那更是上上大吉。

谁想到他瞧见贾珂脸上这偶尔会对对手露出,却从未对他露出过的神情,一颗心便不自禁地怦怦跳动起来,先前那些打算,比如给贾珂看看他的厉害,比如拖延时间,让贾珂打消念头,通通都被他置之脑后。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手臂,搂住贾珂的头颈,然后手臂用力,将贾珂拽到自己怀里。“扑通”一声响,他已经将贾珂压入水中,跟着他自己也沉入水中,吻住贾珂的嘴唇。

两人很快又浮出水面,王怜花将贾珂压在浴桶桶壁上,眯着眼睛,笑道:“小鬼,我真想干死你!”

贾珂大笑道:“你要这么做,我可真是求之不得,但是今天还是算了。”说着将王怜花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道:“其实我真的只是想要给你好好洗个澡而已,难道你忘了,里面——”

王怜花伸手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地道:“我刚刚表现得这般凶狠霸道,你不表现出一副为我神魂颠倒的模样,也就罢了,干吗要说那东西,来拆我的台?”

贾珂咯咯笑道:“好,好,我不说!那你转过身来,让我的手指,也能好好体验一下,咱们王公子的凶狠霸道。”

王怜花脸上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洗澡水太热,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他转过身去,趴在桶壁上,忿忿地道:“谁摆出这个姿势,还能凶狠霸道起来啊?难道你能吗?”

贾珂笑道:“我当然不能啦,因为我这人一点也不凶狠,更不霸道。但是我们王公子的凶狠霸道,可是浑然天成的,不需要摆出任何姿势,就让人感到十足的凶狠霸道。哪怕是这儿——”

王怜花肩头颤了几下,手指不自禁地在浴桶桶壁上狠狠地抓了几下,就听到贾珂继续道:“——都十分的凶狠霸道。这岂是我能相比的?”

王怜花噗嗤一笑,然后脊背一弓,下颏抵在手臂上,他闭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忽然说道:“贾珂,你刚刚那样看我,其实就很凶狠霸道。”

贾珂笑道:“你喜欢我那样吗?”

王怜花回过头来,看向贾珂,笑道:“我可不是只喜欢你那副模样,却不喜欢你平日的模样,只是我几乎没见过你那副模样,看着有些新奇。嗳,今天晚上,咱们来玩个什么游戏,你就装出刚刚那副模样来——”

贾珂吃吃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干你?”

王怜花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道:“错了!大错特错!我要说的是,你就装出刚刚那副模样,让我来干你!”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你第一次说的是:‘你就装出刚刚那副模样来’,第二次说的却是:你就装出刚刚那副模样’,第一句话比第二句话多了一个‘来’字,我凶狠霸道的王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王怜花脚趾一抓浴桶底,面上却不动声色,摇头微笑,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一开始想说的是:‘你就装出刚刚那副模样来等我干你’,之后被你打断,就换了一种说法而已。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唉,果然是个小鬼,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大惊小怪吗?晚上就让哥哥好好教教你,什么事情才值得你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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