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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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自从在洪雁塔下听人说了这座高塔的由来, 不免疑心大起,觉得庄家种种极惨的遭遇,不像是为鬼神所妒, 倒像是中了小人的算计。他这一整晚都要待在岩桥镇上, 在镇上无所事事, 于是决定去洪雁塔一探究竟。

这时回到客房,王怜花找出一件锦衫换了, 然后拿些面粉粽膏,对着镜子, 在脸上涂涂黏黏, 扮成一个三十来岁的富商模样。为了与他自己的模样区分,他还买了一把头发, 然后把这一根根头发用胶水粘在脸上。黏完后对镜自照, 见自己满脸虬髯,神态威猛, 与平日大不相同,于是又穿了几件里衣,身形看上去愈发魁梧。

王怜花从前还没扮过这样的虬髯大汉,他对着镜子, 左边侧头看看, 又从右边侧头看看, 忍不住抬手去捋胡须, 哈哈大笑, 得意地想:“贾珂若是看到我这副模样,还不得乖乖叫我相公?”

得意够了,王怜花拿起几叠银票,塞入怀中, 兴冲冲地走出客店。走了十几步,忽听得一个男子惊呼一声,说道:“老兄,你最近在哪里发了横财,连燕窝粥你都喝上了?”

王怜花斜眼向他二人睨去,见是两个乞丐坐在墙角下,一个乞丐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咕嘟咕嘟喝得正香,一个乞丐坐在他的旁边,双目盯着他手中的燕窝粥,脸上满是艳羡之色。

王怜花瞧见那乞丐手里端着的汤碗,心想:“这不是唐琳琳的那碗燕窝粥吗?怎么会在这个乞丐手中?难道我随便一句话,就吓得她不敢喝了?哈,真是一个胆小鬼!”

他一时玩心大起,捡了几块石头,用朱砂在每块石头上各写下一个字,然后跃到这俩乞丐身后的屋顶上,粗着嗓子说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俩乞丐万没料到他二人聊天之时,会有人随意插话,不禁吓一大跳,那个喝了燕窝粥的乞丐更是一跃而起,一面四下张望,寻找说话那人,一面叫道:“胡说!人家好心送我一碗燕窝粥,怎能和非奸即盗扯上关系?”

王怜花“嘿嘿”两声冷笑,砰乓、砰乓几声脆响,八块石头接连落到地上,他却已如一阵风般离开了屋顶。

这俩乞丐浑没察觉王怜花的所在,惊骇之下、没喝过燕窝粥的乞丐小心翼翼地捡起这几块石头,只见上面写的是“砒”、“雀”、“红”、“孔”、“鹤”、“霜”、“顶”、“胆”这八个字,不由一怔,问道:“这是什么?”

那个喝过燕窝粥的乞丐接了过来,沉思片刻,突然间脸色煞白,说道:“这我知道!这几块石头上的写的是:砒|霜、孔雀胆和鹤顶红。这三位药都是剧毒之物,难道……难道……”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打颤。

那个没喝过燕窝粥的乞丐也是脸色煞白,说道:“那人用砒|霜、孔雀胆和鹤顶红和你这碗燕窝粥相比,是说……是说……你这碗燕窝粥里也有剧毒!”突然伸出手,一掌打飞另一个乞丐手中的瓷碗,说道:“既然有毒,你还不扔掉?留着它做什么?毒死自己吗?”

那个喝过燕窝粥的乞丐并不理会,他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一直紧盯地上的瓷碗和半碗泼在地上的燕窝粥,想象自己喝了这剧毒的燕窝粥,会是如何凄惨的死相,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不见,忽地两眼一黑,吓得晕倒在地。

王怜花一直没走,他见这两个乞丐,因为他的一句话和几块石头,就自己把自己吓晕了,不由得捧腹大笑。他才不管这两个乞丐会不会找青云客栈算账,找那店小二算账,一路心情极好,哼着小曲,来到这座洪雁塔。

王怜花从大门进去,见第一层果如那人所说,琳琅满目,四处都是商铺。他在第一层换了一圈,发现第一层虽然开了许多商铺,但这些商铺,大多都是珠宝玉器店。

王怜花本想再买一个戒指送给贾珂,可惜粉色钻石实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他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一颗粉色钻石,幸好有一颗透明的钻石,左右鸽子蛋大,光头极足,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犹如一颗明亮的星辰。

王怜花看到这颗钻石,心中好生喜欢,暗道:“宝石配宝刀,这块钻石这样亮,正好给贾珂镶在屠龙刀上!”于是拿出银票,买下这块钻石。

上到二楼,便听到一阵呼么喝六之声。赌场庄头见王怜花似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商人,衣着华贵,以为他是一位大豪客,心想:“一只大肥羊来了!”连忙满脸堆欢,迎了上来,笑嘻嘻地道:“大爷,我们这里有个规矩,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的客人,都得给一个红包,这样才能在赌场里红红火火,手到财来,”

王怜花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到赌场庄头的手上,似笑非笑地道:“够了吗?”

这一叠银票,起码有四五千两。这赌场庄头见王怜花出手如此阔气,心想:“乖乖不得了!今天来的这只肥羊,不仅出手阔绰,还是一个傻子!我说他要给我一个开门红,他就当真给了我一个开门红!”

庄头喜不自胜,正想将这四五千两的银票拿走,就见王怜花手指一收,手肘一缩,这四五千两银子就被王怜花拿走了。

赌场庄头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心中好生气恼,脸色一沉,问道:“大爷,你这是做什么?”

王怜花脸一板,说道:“你问我,我要做什么?我还要问你,你要做什么呢!你以为我是第一次逛赌场的雏,什么规矩都不知道吗?哪家赌场有你们这个开门利的规矩?我跟你说,每次老子来赌场消遣,都爱找那些出手大方,豪掷筹码的人。如今老子已经备好了钱,哪桌的赌客出手最大方,性情最豪爽,你就带我去那桌。”

赌场庄头见王怜花果真是一位财神爷,连忙笑道:“大爷别生气。别的赌场虽然没有这个规矩,但我们赌场是有这个规矩的,也不止针对大爷一人。大爷说想和出手最大方,性情最豪爽的客人一起玩,我们这里有几位常客,便是这样的客人。不过要和他们一起玩,起码得有一万两银子,不知大爷身上的银两,够不够用啊?”

王怜花从怀中拿出厚厚一叠银票,装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说道:“这一叠银票,大约是五万两银子,这五万两银子,就都换成你们这里的筹码。这样一来,你说的那几个客人,愿意和老子玩了?我跟你说,老子有的是钱,关键是老子能不能在你们这里玩得痛快!假如痛快,老子一晚上输上一百万两银子,也不会觉得心疼。假如不痛快,老子一晚上赢了一百万两银子,也不会觉得高兴!

赌场庄头见王怜花一下子就换了五万两筹码,不由又惊又喜,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说道:“是,是!我这就去给大爷换筹码!咱们先换筹码,再上桌玩牌,大爷放心,我说的那几位客人,一定十分乐意您加入他们!”

当下赌场庄头给王怜花换好五万两银子的筹码,然后引着王怜花来到一扇朱漆小门前。庄头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朱门,王怜花迈步进去,庄头跟在后面。

只见屋中灯火通明,正中设着一张大台,四个人分坐四角,正在玩牌九。

西边坐着一个胡人美女,三十来岁年纪,高鼻雪肤,眼波淡蓝,实是一个罕见的美女,身穿一件淡蓝锦衣,显得十分明艳端丽,不过王怜花一眼便瞧出她眼中藏着一种漠然,这种漠然,他曾在不计其数的妓|女的眼中见过。

东边坐着一个汉人美女,身穿一件淡紫薄衫,虽是三十来岁年纪,仍是一副娇怯怯,俏生生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南边坐着一个汉人美女,也是三十来岁年纪,穿一身淡绿绸衫,听到开门声响,侧头看向王怜花,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非凡。

这间屋里一共只有四人,就有一人是美女,两人是大美女。

王怜花不由一怔,心想:“这家赌场果然与众不同,说起大豪客,四个人里,就有三个人是女人!这地方的女人,真这样好赌吗?”

然后看向最后一人,只见他的一把大胡子垂到胸口,衣衫半开,毛茸茸的黑毛自领口露了出来。

王怜花一见这人的大胡子,不由心下大乐,暗道:“我今天头一回假扮虬髯大汉,就遇上一个真正的虬髯大汉,真不知老天是要帮我还是整我。往常真胡子遇上假胡子,当然是假胡子被真胡子比下去,可惜今天你遇上的是我,你这真胡子也只能当假胡子了!”

又看向那虬髯大汉胸口的黑毛,寻思:“是了!一个人生了一脸络腮胡子,胸口和腋下的汗毛,自然也会茂密无比,这确是我的疏漏,一会儿得找个时机,把这漏洞补上。”

王怜花一面在心中琢磨,如何仿造这虬髯大汉胸口的黑毛,一面扫了一眼台上,只见台上堆着七八万两的筹码,淡绿绸衫面前的筹码最多,其次是淡紫薄衫,那胡人女子面前还剩下两三千两的筹码,虬髯大汉面前的筹码则只有一百两了。

这一方牌已经赌完,那虬髯大汉已将面前的筹码输得干干净净,悻悻然地站起身来,回过头,看到王怜花那一把大胡子,登时迁怒于他,骂道:“老子运气本来好得很,你们这么急着让他进来干吗?吸走老子的运气吗?不成,不成,今天这位置,老子不让给他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两万两银票,递给庄头,说道:“你给我再换两万两银子的筹码来!”

那身穿淡绿绸衫的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咱们玩了这么久的牌九,我也玩得有些腻了,不如来掷骰子?”

那胡人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现在一共五人,正好玩骰子。”她的相貌明明是纯种的西域胡人,但说话之时,却一点胡人的口音都没有,显然是在中原生活不知多少年了。

那淡紫薄衫的女子没有异议,王怜花也无所谓。那虬髯大汉虽然迁怒于王怜花,其实他心里清楚,今天自己输了这么多钱,全怪自己牌艺不精,运气不佳,和这个刚刚进屋的大胡子,没有半点儿干系,这时听那身穿淡绿绸衫的女子提出改玩投骰子,只觉这样一改,说不定可以将他今天的霉运一扫而空,于是一口答应。

自古嫖赌不分家,王云梦开了那么多家妓院,王怜花从前在妓院里游荡,曾和别人学过几手掷骰子的手段。这时庄家拿起骰子,王怜花站在桌旁,两指弯曲,抵在桌上,庄家一把骰子掷下,三粒骰子在碗中不住转动,王怜花手上用了一道暗劲,碗中的三粒骰子又转了几转,这才停了下来。

那胡人女子将四百两的筹码推到“三”这个字上,说道:“四百两,买三。”

王怜花微微一笑,将一万两的筹码推到“六”字上,说道:“一万两,买六。”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大吃一惊。

那虬髯大汉道:“一万两?你第一把就要押一万两?”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就是一万两。”

那虬髯大汉满脸不敢置信,然后拿出四百两买了“一”。

那身穿淡紫薄衫的女人瞧了王怜花一眼,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来,说道:“我也买六,嗯,买一千两。”一面说话,一面将一千两的筹码推到“六”这个字上。

那身穿淡绿绸衫的女人向王怜花瞧了几眼,面上不动声色,说道:“四百两,买一。”

庄家拿开竹筒,只见碗中三粒骰子,都是六点这一面朝上。按照掷骰子的规则,王怜花押了一万两银子来买“六”,假如一粒骰子掷成“六”,那他可以拿回一万两的本金,假如两粒骰子掷成“六”,那他可以拿回一万两的本金,庄家还要赔他一万两。现在碗中的三粒骰子,都是六点这一面朝上,庄家要给王怜花一万两的本金,还要赔王怜花两万两。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今晚手气好,承让了!”拿来三万两银子,此后每一把都用一万两押注,连赢几把,一万两变三万两,三万两变五万两,五万两变七万两,另外四人也都跟着他一起押注,到头来吃亏的只有庄家一人。

庄家越掷骰子越心慌,额头冷汗如黄豆般一滴滴洒将下来。

他虽精通各种掷骰子的作弊手段,但王怜花用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来拨动骰子,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赌场庄家,能识破得了的?

他为了捉住王怜花作弊,叫来好几个鹰眼。鹰眼是赌场为了对付赌客作弊,特意雇佣的在赌博一道上,已经浸淫数十载的老赌徒,但是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王怜花是怎么作弊的,哪怕他们要王怜花站起身来,与台子相距一米,身体不得碰到台子,但是庄家手中这三粒骰子,依然会遵照王怜花的心意,转为王怜花想要的那一面。

不过小半个时辰,庄家便已输掉六十万两银子。

他没有证据,能证明王怜花是在作弊,只能暂且认下这件事来,当下脸色惨白地说道:“几位客官,这六十万两银子实是一笔巨款,我无权从账上调出这么一笔巨款来,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大老板。”

王怜花淡淡的道:“那就把你们大老板叫来。既然这三十六万两银子,是我今天赢来的,那我今天就要拿走,晚一天,晚一刻,都不行!”

庄家道:“大爷放心,我们既敢做出这么多筹码来,就绝不会赖账不还的。只是大老板今天不在岩桥镇,得明后天才回来。等他回来以后,我们再约您来这里见面,您看行吗?”

王怜花心念一动,暗道:“我先前听人说,那洪大福是明天回来,怎的这赌坊的老板,也是明后天回来?难道他俩是同一个人?”言念及此,飞快转头,目光逐一在众人脸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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