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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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心中有些紧张,却装作神色自若,说道:“没什么!”

高寄萍笑道:“好!你去衣柜里,找件我的衣服穿上。我来给你梳妆。”

小何先用缩骨功缩小身形,然后从衣柜中取出高寄萍的衣衫换上。他正打算把面粉、粽膏等物涂在脸上,就见高寄萍取出一只雕花木盒,走到他左手边,将木盒放在他面前、

高寄萍揭开盒盖,盒里放着一只水晶盒。水晶盒里装着一大半淡黄色液体,液体里泡着三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高寄萍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洗净面具上的液体,然后递给小何,说道:“你把它戴在脸上,包管谁也看不出来,你这张脸是假的。”

小何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霎时之间,他就变成了高寄萍。

小何瞧着镜中的自己,目光中满是渴望。这渴望明明是他对高寄萍的,可是他眼睛看到的,却是高寄萍满含渴望地看着他。他心中不禁一荡,然后飞快地斜睨高寄萍一眼。

高寄萍站在旁边,仔细打量小何。这张人皮|面具是她花重金请人做的,自然眉目口鼻,脸型肤色,都和她本人一模一样。她本也算是皮肤雪白,但这时小何把面具戴在脸上,脸色发生变化,竟显得他自己的脖颈更加雪白|粉嫩。

高寄萍略一迟疑,将脂粉和粽膏涂在小何的脸上和脖颈上,涂了厚厚一层,总算将小何脸上和脖颈上的色差掩盖过去。然后她拿出胭脂,挑了一点,抹在手心里,用水化开,给小何涂在唇上,又给小何画了眉毛,用绷带缠住小半个脸颊,最后用梳子挽了个发髻。

这样一来,小何这个高寄萍,倒像是生了重病,或是受了重伤,以致脸色憔悴,不好见人,所以在脸上化了浓妆,好掩饰自己的憔悴似的。而高寄萍不就是受了重伤吗?

小何准备妥当,开始清点刺杀用的武器。这些武器他一直带在身上,对他们就像对自己的手掌一样熟悉,这时清点武器,也不过是为了平复心情。

高寄萍坐在床上,看似是在静静地瞧着小何,其实是在将自己的脱身之法一遍遍地从头至尾虚拟想象,以确定其中没有任何破绽。

小何清点完武器,放入怀中,站起身来,向高寄萍一笑,说道:“高老大,我走了!”

高寄萍握住小何的手,目光在小何脸上转了几转,然后道:“你去。”

她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你去”,但在小何心中,宛然便是一阵春风拂过心头。

小何心中快活极了,也得意极了,脑海中跟着现出自己提着洪大福和王怜花的头颅,来见高寄萍的情景,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便不再多说,松开高寄萍的纤手,转身离开卧室。

小何现在假扮高寄萍,自然要效仿高寄萍的一举一动。他一出卧室,便放慢脚步,慢慢踱步到院中去,只见过来报信的少女站在门外,侧头看着院子外面,脸上露出些许害怕。

小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无数人从院门经过,走在最前面的七十二人,皆是二十三四岁年纪,高鼻大眼,面目英俊,身穿洒金斗篷,织锦劲装,胸前各有一面紫铜护心镜,各自刻着一个数字,分别是一、二、三……七十一和七十二。这正是柴玉关座下风头最劲的急风七十二骑士。

这些急风骑士都是千里挑一的英俊少年,加之柴玉关去到哪里,都要把他们带在身边,关系十分亲密,所以很多人都怀疑柴玉关其实喜好男色,这些急风骑士都是柴玉关的男宠。这件事一度引得西方魔教所有男人人人自危,生怕自己长得太过英俊,被柴玉关看上了,据说连天吃星都因此担忧得少吃了一头烤乳猪。

走在这七十二名急风骑士后面的,则是各路武林人士。他们也是柴玉关的手下,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衣着也不似急风骑士这般讲究。小何知道若论本事,那些急风骑士,决不如后面这些人。毕竟柴玉关挑选急风骑士,第一看的是对方的长相,挑选这些手下,第一看的才是对方的本事。

这些人后面,是一辆雕花的马车。

一位年轻公子坐在车夫位上,二十一二岁年纪,身穿淡蓝薄衫,腰悬一柄长剑,面目十分英俊,嘴角微微含笑,神情透着三分亲切,七分潇洒。谁看见这位年轻公子,都会想起柴玉关那断袖的传闻,继而对这传闻增添三分信任。小何只知道这青年公子姓江,是柴玉关的手下,十分得他宠爱,不过他叫什么名字,小何却不知道了。

一个中年男子跟在马车旁边,这人身形极高,比别人起码高出一个半脑袋,却又极瘦,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了。一件黑油油的皮衣,紧紧裹在他的身上,使他看上去像是一块直立行走的鲨鱼干,亦或是一根沾满了石油的竹子。

他脸上沟壑纵横,皮肉紧贴头骨,眼睛不大,但眼中寒光四射,与他对视一眼,便不禁心中发寒。小何知道这中年男子名叫独孤伤,是柴玉关的气使,武功十分高明,柴玉关走到哪里,独孤伤都会跟到哪里,与柴玉关可谓形影不离。

那马车的车帷垂了下来,里面坐着什么人,小何站在外面,自然看不清楚。不过他也不必看清楚,既然小江坐在车夫位上赶车,独孤伤走在马车旁边护卫,坐在马车里的人,除了柴玉关以外,哪还会有别人?

小何心道:“看来快活王这次生的气着实不小,为了和王怜花会上一会,竟把所有手下都叫出来了。嘿,他也太给王怜花面子了!罢了,我也学他这样,坐马车去见王怜花好了。”便压低声音,尽量模仿高寄萍的声音,对那少女道:“你驾车送我过去。”

那少女不疑有他,赶来一辆雕花马车,扶着小何坐进车里,跟在柴玉关后面。

众人向大门走去,过了一会儿,便听得大门方向鼓声隐隐响起,鼓声中似乎夹着人声。他们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只听得上百人齐声唱道:“相鼠有皮,柴贼无皮;杀妻害子,不死何为?相鼠有齿,柴贼无耻;杀亲害友,不死何俟?相鼠有胆,柴贼无胆;十三年惶惶不敢入中原,断脊之犬,胡不遄死?”

这首歌谣,改编自《国风·鄘风·相鼠》。这首《国风·鄘风·相鼠》,本就是痛骂别人连老鼠都比不上,还不赶快去死,王怜花在此基础上大作改动,将柴玉关的所作所为加了上去。

柴玉关这些手下听清楚他们唱的是什么,都不自禁地涨红了脸。有的愤怒,有的尴尬,有的偷笑,有的惊讶,有的畏惧,更有人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想看柴玉关会不会叫他们停下脚步,随即便被后面的人推搡着继续向前走去。

柴玉关虽在列队的最后一排,但他内力深厚,远胜别人,是第一个将这首歌谣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的人。他这时的脸色,比适才那猪肝似的酱紫之色,还要深了三分,只气得几乎要炸破胸膛,哪还记得拉拢王怜花来对付贾珂和王云梦的计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臭小子竟敢如此羞辱本王,本王非毙了他这臭小子!本王非毙了他这臭小子!”

柴玉关这些手下来到门前,只见门外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总有一百五六十人之众,数十人各自举着一面锦旗,上面写了一个“王”字,阳光照射在镶在锦旗上的珍珠宝石上面,当真满地宝光,耀眼生花。

柴玉关行事素来骄横豪奢,这些人跟随柴玉关左右,生平见过的珠宝不少,但将这许许多多的大颗宝石镶在锦旗上面,如此骄横豪奢的做法,却也从所未见,都不自禁地又赞叹,又惊异。

有人觉得王怜花只凭这数十面锦旗,就将他们比了过去,不禁自惭形秽。还有人生出异样心思,寻思王怜花连锦旗都要镶满宝石,可见论起骄横豪奢,柴玉关连给王怜花提鞋子都不配。他们给柴玉关做事,每年已能拿到不少银子,若是弃柴投王,以王怜花的骄横豪奢,不知能否拿到比现在多上一倍的银子?

快活林建了一道极大的铁门,门外黑压压的都是人头,门内也黑压压地站满了人,门内这些人,既有快活林的守卫,想要联合柴玉关的人打退门外众人,也有快活林的客人,聚在这里只为了看热闹。

柴玉关这些手下刚一停下,便听到有人传呼:“王公子到!”

门外众人便即肃然无声,众人在门前让开一条道路,一辆马车穿过石桥,停在门口。

车帷掀开,车中走出一个年轻公子。只见这公子穿着粉红缎子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柄黑色折扇,折扇轻摇几下,更衬得面若冠玉,唇似涂丹,正是王怜花。

王怜花走进快活林,那些武林中人跟在他的身后。

众急风骑士对视一眼,均想:“他年纪这样轻,就算天赋异禀,武功又能厉害到哪里去?真不知是给他的胆子,竟敢当众挖苦王爷!”

胸前那面紫铜护心镜上面刻着“一”这个字的急风骑士上前几步,来到王怜花面前,面上如罩严霜,说道:“阁下在这里大放厥词,讽刺我家王爷,当真不知‘怕’这个字如何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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