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2)

加入书签

 柴玉关忙于清洗口鼻, 无暇与王怜花口角争执。

眼看那阵火辣辣的剧痛,从鼻腔蔓延到气管,又从气管蔓延到肺叶, 最初像是有几只喷火毒蝎在他体内四处蛰咬, 后来变成有人拿着滚烫火钳在他体内搅来搅去。

连池中的清水, 也似已受到那血蝎花粉的影响。明明捧在手中的池水还是冰凉的,刚被他送进鼻腔, 就变得无比滚烫,不仅不能缓解他体内的剧痛, 反而加重了几分痛苦, 就像是一个手掌刚被火焰烫伤的人,又把手掌伸进热水中似的,

柴玉关痛得委实难忍, 几欲挖掉自己的鼻腔、气管和肺叶。又想这血蝎花粉无药可救,适才他跟王怜花说, 他有三枚药丸,可以延长百日寿命,其实只是一句假话。既然他已将血蝎花粉吸入体内,血蝎花粉无药可解, 他必死无疑, 左右都是死, 那他不如现在就自尽, 也好早日从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中解脱。

柴玉关言念及此, 右手在水下紧握成拳,手腕青筋暴露,随即轻轻松开,便要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突然间心念一动:“王怜花对这血蝎花粉如此了解, 说不定他有法子救我!”随即想起王怜花适才说过“这血蝎花的毒性,虽然无药可解”这句话,刚生出的幻想便即破灭,暗道:“他也说无药可救,他也没法救我!”

柴玉关双目圆睁,凝视自己的手心,虽认定王怜花没法救他,但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将自己毙于掌下。突然之间,他手腕一翻,在水中用力一拍,一道水柱从湖面直喷上来,飞入半空。

便在同时,他转过身来,凝目瞧向王怜花,说道:“你说本王对这血蝎花粉只知皮毛,莫非你对这血蝎花粉了如指掌吗?”说话时虽极力忍耐剧痛,毕竟伤的是鼻腔、气管和肺叶,声音低沉沙哑,瓮声瓮气,就好像给人捏住鼻子,掐住喉咙,拼命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似的。

王怜花挥掌拍碎柴玉关的衣袖之时,王怜花坐在屋檐上,柴玉关则站在屋檐上。那藏在柴玉关的衣袖中的锦囊化为碎片,暗藏其中的血蝎花粉自锦囊中洒将出来,同时受到王怜花与柴玉关一左一右两股劲力作用,登时笔直下落,簌簌飞到王怜花的头上、脸上和身上。

幸好王怜花内力深厚无比,反应迅速无伦,刚闻到些些浓香之气,便屏息凝气,同时将真气在体内运转一圈,将沾在他身上的血蝎花粉尽数弹了回去。若是他反应慢上一步,将更多的血蝎花粉吸入体内,那此刻忍受这血蝎花毒折磨的人,就不止柴玉关一个了。

王怜花凝目瞧着柴玉关,他早知柴玉关薄幸寡德,心狠手辣,但柴玉关毕竟是他父亲。如今他的武功远远胜过柴玉关,若要杀死柴玉关,自然易如反掌,他见到柴玉关之前,也总惦记着杀死柴玉关来扬名立万,可是事到临头,他的心下却不自禁地软了。

这世上哪有孩子会不爱自己的父亲?

哪怕他的父亲是个畜生,可那终究是他的父亲。别人的父亲再是英雄好汉,也终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随口说了一句谎话,他的父亲便信以为真,连求证也懒得求证,就对他用这种无药可救的剧毒。

他是真的对他没有丝毫关怀爱惜之意啊!

王怜花沉默半晌,忽然一笑,说道:“你想要我救你吗?”

柴玉关大喜,说道:“你有法子救本王?”

王怜花心中一片冰凉,脸上却神色自若,微笑道:“不错,我有法子救你。你只须将你这些手下通通杀了,我便救你。究竟是你的性命宝贵,还是他们的性命宝贵,你自己决定。”

柴玉关脸色大变,他当然不在意这些手下的死活,但若他为了自己的性命,将手下通通宰了,往后谁还会做他的手下,供他驱使?

柴玉关向自己这些手下瞥了一眼,见他们都脸如土色,神气灰败,双目紧紧盯着自己,眼光中露出又警惕、又恐惧的神色,知道他们这是担心自己会听从王怜花的话,向他们出手。他暗暗冷笑,看向王怜花,却见王怜花手握玉箫,双目凝视着他,脸上微微含笑,看上去又冷酷,又残忍,简直像是毒蛇、野兽与妖魔的混合。

柴玉关忽地心中一动,暗道:“他这副神气怎的如此眼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脑海中转过千百张脸孔,却始终想不起来,他曾在谁的脸上,见过王怜花这副神气。

王怜花悠悠闲闲地将玉箫插回腰间,说道:“柴玉关,我虽有法子救你,但这法子也只能在中毒后的一盏茶时分内奏效,若是超过一盏茶时分,那即使是我,也没有法子救你了。当然了,性命是你自己的,我虽然先前说过,看在咱俩昔日的交情上,我可以饶你三次性命,但若你自己找死,我王怜花也不会拦你。”

柴玉关心下大为踌躇,以他唯我独尊的性子,天王老子也不如他重要,更不用说这些手下了。但他在中原已无立足之地,眼下若为了自己的性命,就将手下通通舍弃,那他再不用去想在西域成就一番霸业了,他当真只能在性命和霸业之中选一个吗?

再说,他中的这血蝎花毒本是他用来对付王怜花的,如今中毒的人是他,可谓自食恶果。王怜花本就跟他有泼天的仇恨,又有如此前因,真会如此好心地帮他解毒吗 ?

柴玉关饱受花毒折磨,心情本就烦躁,又被王怜花推到这两难之地,想了一会儿,太阳穴也跟着剧烈作痛,竟像是毒性已经蔓延到太阳穴了似的。他真想痛骂王怜花一顿,但眼前看来只有王怜花能解此毒,事关他的安危,他又怎敢得罪王怜花?

当下强压怒火,说道:“你说你有法子救本王,这话是真是假,本王怎能知道?你总得先证明给本王看,你确实有法子能解这血蝎花毒,本王才能做出决定。”

王怜花仰天大笑,说道:“柴玉关,眼下中毒的人是你,还是我王怜花?能解此毒的人是你,还是我王怜花?我没有记错的话,中毒的人是你,能解此毒的人是我!你凭什么跟我提条件?难道我在求着你让我帮你解毒吗?罢了,罢了,柴玉关,咱俩毕竟相交一场,你毒发身亡以后,我自会帮你准备后事的。你可以安心去了。”

人丛中忽有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说道:“眼看吉时将到,贾珂要与别人拜堂成亲,没想到王怜花还有闲心给别人准备后事。”

这一句话说来极短,但在王怜花听来,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他脸色大变,凝目瞧了过去,那说话之人挤在柴玉关那些手下之中,说完这一句话便即住口,一时之间,他也没找到那人站在哪里。

王怜花明知这句话出自柴玉关的手下之口,十有八|九是柴玉关的手下用的缓兵之计,也知贾珂对自己情深爱重,绝不会有二心,仍是于霎时之间乱了心神,喝道:“你说什么?”

柴玉关也是一惊,转头看向人丛。一是惊讶贾珂竟会与别人拜堂成亲,二是惊讶这人的声音和他先前在高寄萍的屋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显然这人就是高寄萍的那个手下。

小何现在的模样虽与高寄萍一般无二,但他装不出高寄萍的声音,只有压低嗓子,细声细气地说话之时,才与高寄萍的声音有几分相似,若是高声说话,他的声音就会变回自己的声音,适才小何为了让王怜花听到他这句话,用的就是自己的声音。

小何本不想出声暴露自己,毕竟他扮成高寄萍,是为了接近王怜花和洪大福,趁他们不备,一举将他们杀死,如今他还没有得手,怎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若王怜花和洪大福只对付柴玉关一人,小何也不会出声阻止,偏王怜花和洪大福不止要对付柴玉关,还要对付高寄萍,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高寄萍和柴玉关是目的一致的同伙。

眼见柴玉关身中剧毒,只有王怜花能解此毒,柴玉关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自己毒发身亡,要么柴玉关将手下通通杀了。无论柴玉关做出哪个选择,都会导致柴玉关一方溃不成兵,到时快活林痛失柴玉关这个盟友,焉能从王怜花与洪大福手中保住高寄萍?

小何心系高寄萍,自是无论怎样都要保住高寄萍的性命。他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第二个法子,只能赌王怜花对贾珂感情深厚,以及他听说的那个贾珂,就是王怜花的贾珂。倘若他赌赢了,王怜花急于阻止贾珂拜堂,自然无暇顾及高寄萍。

这时小何见王怜花一听到他这句话,便即转头看来,紧张之色溢于言表,登时放下心来,知道这一把是自己赢了。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小何已吓得掌心满是冷汗,当即在身上擦了一下,然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众人先前听到说话的是个男子声音,只道走出来的会是一个男子,哪想竟是一个女子。在场众人,十之六七都认识高寄萍,这时看到小何的脸,正是高寄萍,不禁又惊讶,又茫然,暗道:“高老板的声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