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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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黑衣女郎和青年公子, 自然便是木婉清和段誉了。

先前贾珂将木婉清交给洛阳知府,洛阳知府派人找到段誉,将木婉清交给了他。段誉终于找到娇妹, 本来十分欢喜,但见木婉清整日介地闷闷不乐, 愤怒怨恨,便如这世上的人都对她不起似的,可是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又一个字都不肯说。段誉心下怜惜,于是决定在卫国多待一段时间,陪木婉清四处散心,木婉清不喜欢外人跟着, 朱丹臣等四大护卫只得与他们分开, 回了大理。

没过几天, 他们听说段正淳携同女眷正向北行,打算前赴杭州悼念旧情人李阿萝, 便决定赶去杭州, 与段正淳等人会面。但是走到半路,又有讯息传来,说道段正淳有急事在身,不去杭州,改去西域了。

传信那人说的模棱两可, 含糊不清,木婉清脾气暴躁, 直接出手逼问,传信那人这才吐露实情,原来段正淳从前有个情人, 与他分开以后,独自去了西域。前几天段正淳收到一封书信,是这个旧情人寄来的。

旧情人在信中写道,她有一个对头,前几日寄了一封书信过来,说是再过几日,就要登门拜访。这个对头近年来武功大进,她不是这个对头的对手,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只盼段正淳顾念旧情,来西域将他们的孩子接走,她死就死了,千万不要让孩子也死在这个对头的手上。

段正淳虽然用情不专,见一个爱一个,但他对每个情人倒都是一片赤诚,听说情人有难,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心想阿萝已经死了,自己早去一天,晚去一天,没有多大差别,可是这人还活着,活人当然比死人重要,自己也只能对不起阿萝了,立时便改道去了西域。

段正淳本来想着要去西域,何止万里之遥,他自己去西域就是了,众女不必陪他受这奔波之苦。但与他同行的女眷,都不放心他与旧情人单独相处,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去西域,段正淳拗不过她们,只得答应下来。

段正淳等人既然不去杭州了,段誉和木婉清当然也没什么理由去杭州了。

木婉清在洛阳的时候,就找人问过王怜花的事,与自己的记忆相互印证,终于明白她那些有关于王怜花的记忆都是假的,她对王怜花的情意,也都是假的,在王怜花去绝情谷以前,她根本不认识王怜花。但她在此之前,从未爱上过别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品尝爱情的滋味,哪怕这一切是假的,她也不可抑制地沉溺于爱海之中。

她与王怜花分开以来,思念之情与日俱增,每晚瞧着月亮缓缓升上天空,一天就要过去了,她都会怔怔地望着夜空,心想王怜花这时候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与贾珂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呢?

她明知王怜花已与贾珂拜堂成亲,不论他们做过什么事情,旁人都无法指责,但心中的凄苦和嫉妒却犹如疯长的野草一般,一滴眼泪,就足以让它们占据整颗冰冷的心。

木婉清一面想去杭州,去瞧瞧王怜花,去和王怜花说几句话,一面又不敢去杭州,不敢去见王怜花,生怕自己一到杭州,就跟贾珂大打出手,用毒箭逼迫贾珂把王怜花让给她,贾珂若是不答应,她就夺走贾珂的性命。

这是她母亲教给她的法子,可是她母亲当年去杀刀白凤,起码还有段正淳与她是真心相爱的底气在,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王怜花看向她时,眼中只有嫌恶,没有欢喜,她凭什么要贾珂把王怜花让给她?她若跟贾珂说了这句话,只怕第一个出声反驳的人,就是王怜花。

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然而情网既陷,便难以脱身。她和段誉在江湖上闲转,有时站在岸边,看着江流在脚下涌过,她便会生出跳进江里淹死的念头,有时站在山上,看着云海在脚下流动,她便会生出跳进云海里摔死的念头,幸好她什么也没做。

如此过了好些日子,他们又接到了信,说道段正淳与众位侧妃在数日前便失去了消息。段誉和木婉清担心他们在途中遭遇不测,于是决定去西域寻找他们。

段誉本来想等朱丹臣等人过来,与他们一起去西域寻找段正淳,但木婉清不耐烦在这里虚度光阴,段誉拗不过她,两人当日便动身前赴西域,正好错过了王怜花被王云梦绑架,王云梦安排手下谎称王怜花有私生子,与屠龙宝刀似已落入贾珂手中这几条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他们在西域兜兜转转,始终没有打听到段正淳等人的下落,幸好报信之人曾听段正淳提起他的那个旧情人住在昆仑山上,他们死马当成活马医,心想段正淳既要去找他那个旧情人,当然是去昆仑山上找她,他一路西行,他们也一路西行,说不定能在途中找到线索。

前几日他们来到一处小镇,在酒楼吃饭,听人说起王怜花如何在快活林中以绝世神功将柴玉关杀得大败。快活林一役,王怜花本就威风凛凛,无人能敌,讲故事是我人无需添油加醋,只是将王怜花的所作所为照实描述,便令所有人大为心折,倾慕不已。

木婉清更是听得心摇神驰,芳心大动,若不是段誉便在身边,她就要将这人抓起来,逼迫他把这个故事给她说上一百遍,一千遍,直到她厌烦为止。

过了几天,他们来到一处小镇,木婉清住宿之时,听说王怜花近日来过这里,而且贾珂似乎没有跟在王怜花身边,不禁又惊又喜,向那人打听清楚,王怜花是朝哪个方向离开的,次日一早,她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当先领路,向王怜花离去的方向追去,段誉不明内情,无所谓地跟在后面。只是木婉清始终没有追上王怜花。

段誉听了木婉清的话,蓦地里想起当年贾珂押送段正淳回到大理,秦红棉跟着段正淳回到大理,理直气壮地住进镇南王府,母亲见她怀有身孕,一怒之下,骑马离开大理这件事,心想:“婉妹的脾气,与秦阿姨真是一脉相承。我应该怎么劝她,才能让她明白,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呢?”

随即想起当年的事,不禁神色一黯,心想倘若当年秦阿姨没有跟着爹爹来到大理,妈妈就不会独自一人奔赴中原,更不会遭到王夫人的毒手,那他还有妈妈疼,还有妈妈爱,不会在家里受到欺负,却不知该怎么保护自己。但这件事也不能怪秦阿姨,毕竟当年爹爹与一直没有告诉秦阿姨,家中已有妻儿了,直到与秦阿姨分手,爹爹才将这件事说了出来。那时秦阿姨已经怀了婉妹,说什么都晚了。

段誉想到这里,便觉自己的想法实在不妥,不敢继续去想母亲的死,但他内心深处,却清清楚楚地感到了极大的憎恨:“妈妈向来与人为善,若不是爹爹见一个爱一个,明明有了妈妈,却还去招惹秦阿姨,有了秦阿姨还不够,又去招惹王夫人,怎会有人想杀妈妈?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爹爹啊!!”

这想法实在太过不孝,段誉想到最后,不禁脸色大变,背上生出一层冷汗,心想:“我怎能这么想?”

木婉清见段誉脸色惨白,神情难看,奇道:“誉哥,我在说爹爹,在说王怜花,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突然间哼了一声,说道:“誉哥,是不是我说‘这世上的男人,大概都是这样见异思迁,三心二意’,触动你的心事了?

先前钟灵那小丫头就跟我说,爹爹见你马上就要二十岁了,连一个媳妇都没带回家,就跟阮阿姨抱怨,你怎么这么老实,跟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儿也不像。阮阿姨就说:‘也未必不像。当年你和秦姐姐、康姐姐、甘妹妹她们来往的时候,难道让家里人知道了?誉哥儿说不定是像极了你,所以你直到现在,连一个儿媳妇都没见到。’

哼,誉哥,阮阿姨说的不会是真的?你真跟爹爹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因为还没想好,到底应该娶谁为妻,索性谁也不带回家?”

段誉听到木婉清说话,便没继续去想母亲的死,那个父亲才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的念头,也暂且被他压在了心底。

等木婉清将话说完,段誉笑道:“真是冤枉!我什么时候跟爹爹一样,见一个,爱一个了?”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倒希望自己能像爹爹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若能如此,不知少受多少折磨苦楚。”

木婉清眨了眨眼睛,笑道:“誉哥,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是谁啊?我怎的从没听你提过?”

段誉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好提的。他有他的雄图壮志,我也有我的放不下,舍不得,此生此世,我俩都不可能在一起。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我跟你们提起他,也不过是让你们陪着我难过一场罢了。你说,这件事我有什么好跟你们提起的?”

木婉清听得懵懵懂懂,心想:“誉哥说:‘她有她的雄图壮志’?看来他的心上人,是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姑娘了。这倒奇了,皇伯父没有儿子,早就将镇南王封为皇太弟,镇南王只有誉哥一个儿子,等他百年以后,定会将皇位传给誉哥。既然这位姑娘有如此野心,那她跟誉哥在一起,做个大理国的皇后,不是更能实现她的野心吗?”

她虽然性情单纯直率,但也不是没有半点常识,知道他们若是在途中暴露了身份,极有可能招致灾祸,她从前对段正淳心有芥蒂,一直以“镇南王”称呼他,从没叫过“爹爹”二字,如今为了隐瞒身份,也改口称段正淳为爹爹了。她一路上如此小心,这时虽然十分好奇,也只是将好奇藏在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回到客房,再向段誉询问。

正在此时,忽听背后有人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看王怜花这次凶多吉少,必死无疑,我还是赶快去棺材铺给他订一副棺材!”

木婉清心头一震,转过身来,向说话之人瞧去,见这人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还是个孩子,喝道:“你说什么?王怜花怎么凶多吉少,必死无疑了?”

说话之人,当然就是小公子了。

小公子“咦”的一声,说道:“这位姑娘,我说王怜花凶多吉少,必死无疑,又不是你凶多吉少,必死无疑,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木婉清道:“我不跟你瞎扯这些。我问你,你刚刚说:‘王怜花这次凶多吉少,必死无疑’,是你在胡说八道,还是确有其事?他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就必死无疑了?”

段誉见木婉清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有些不妥,连忙站起身来,拱手笑道:“这位兄台,你刚刚提到的王怜花公子,是我二人的朋友。舍妹听你说王兄必死无疑,担心王兄遭遇不测,心下着急,说话的语气,难免重了一些,还请你原谅则个。”

小公子面露喜色,说道:“原来你二位也是王怜花的朋友啊!这还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在下萧惜花,也是王怜花的朋友。”

段誉笑道:“萧兄,你和王兄,一个是惜花,一个是怜花,还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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