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三百四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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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歌从前是富商之女, 十六岁的时候,一家人去外地做生意,有一天在一家客店投宿, 正好遇到了一帮沙匪。

这帮沙匪可不是乌合之众, 领头的几个首脑人物, 从前都是血刀门的弟子, 血刀老祖去世以后,血刀门人人争当教主,不是今天你砍我,就是明天我砍你。这几人就是实力稍弱, 被同门师兄弟逐出门派, 无处可去,索性做起沙匪, 倚仗一身强悍功夫,在沙漠里过得倒也快活。

这帮沙匪见人就杀,见财就抢, 根本不管你是过路的行人,还是客店的老板。

领头的名叫善勇, 一路杀到二楼,一脚踹开春歌父母的房间, 一刀把春歌父亲的半个头颅削了下来, 见春歌母亲长得貌美, 就抓小鸡崽似的,抓住她的纤腰, 把她拎了起来,扔到了楼下,楼下的兄弟伸手把她接住, 放到了马上。

善勇跟着闯进春歌的房间,见她比母亲还要貌美,而且只有十六岁,便淫|笑着在她脸上亲了几口,把她扛在了肩上,直到回到老巢,才把她放了下来。

春歌在那里待了三年,后来这帮沙匪得罪了西方魔教的一个散人,那散人带着一帮朋友,把这帮沙匪杀得干干净净,还把春歌这些被沙匪们掳去老巢的女眷当作自己的战利品,挑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女眷,送去了大光明境。

春歌在家里的时候,读过很多书,女红也很好,大光明境上哪有她这等人才,很快就在众仆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玉罗刹的管家。

玉无缺说贾珂想要知道玉罗刹的秘密,可以向春歌询问,她知道的也许不多,也一定比其他人知道的多。

其实就算玉无缺不说这句话,贾珂和王怜花冷眼旁观,见这些仆人见到贾珂,脸上都露出惊叹之色,显然是为他的容貌所倾倒,春歌却是面带春风,容色漠然,似乎贾珂长得英俊也好,丑陋也好,她都丝毫不在乎,可是目光中却露出惊讶的神色。

虽然这神色一瞬即逝,但还是被贾珂和王怜花瞧得清清楚楚,显然她从前见过和贾珂长得很像的人,而且没有想到,贾珂竟然长的是这副模样。

玉无缺自小到大,脸上都戴着面具,连在他身边服侍他的侍女,都没有见过他的相貌。

至于春歌有没有趁他熟睡的时候,偷溜进他的卧室,摘下他的面具,一睹他的真容,玉无缺是认为没有的。如果春歌见到的那个人不是玉无缺,那会是谁呢?

王怜花微微一笑,向右前方的花厅瞥了一眼,说道:“春夫人,咱们先去那里说话。”

春歌点了点头,跟着贾珂和王怜花来到花厅。

花厅里本来放着璎珞、花瓶、香炉等物,装饰得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南面墙壁上开了一个荷叶形的窗户,窗前本来挂着一对玻璃荷花苞彩穗灯,窗外是一片池塘,如今天气太冷,水面都已结冰。遥想盛夏时节,水面上到处都是荷花,坐在这里吃饭喝酒,阵阵清香随风进入花厅,那是何等快活。

不过这些东西如今都已被日月神教的人收走了,桌椅软榻也都被日月神教的人搬到了空地上,给各门各派的首脑人物使用,偌大一个花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间屋子,还有窗外这一片池塘。

王怜花走进花厅,见到这副光景,也不禁无语,觉得他们搜刮的也太干净了。虽然是他让他们这么做的,但他们完全可以留下一点东西,临走的时候再带走嘛,现在这副光景,实在有点丢脸。

不过王怜花也懒得再折腾了,扫了一眼,见厅中没有地方坐,便走到窗前,伸手一拽,将那扇荷叶形的窗户硬生生地拽了下来,放到墙边,然后坐到窗台上,还非常贴心地给贾珂留了个位置。贾珂坐了过去。

春歌更加贴心,说道:“两位公子,二楼的桌椅还没有搬走。玉教主平时喜欢喝茶,每年都会派人去各地收集当地的名贵茶叶,如今这些茶叶也在二楼放着。两位有话要问我,何不去二楼,我给两位泡一壶茶,两位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岂不惬意?”

王怜花心想:“我俩若是因为这事,跟你去二楼,岂不更加显出我的手下刮地三尺,把好好一个富丽堂皇的花厅,弄成了一个寒酸之极的雪洞这件事么。到头来,丢的还是我的脸,这万万不行。”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不知春夫人有没有读过刘禹锡的《陋室铭》,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间花厅简陋也好,奢华也好,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只要有我和贾珂在,哪怕这只是一根稻草,那也是一根富丽堂皇的令其他稻草自惭形秽的稻草。

如今我和贾珂都在这里,这间花厅已是满厅生辉,比从前任何一天都更加富丽堂皇了,有没有桌椅,喝不喝茶,又有什么关系。在这里说话就很好。”

春歌道:“公子说的是,倒是我浅薄了。”

贾珂见春歌听了王怜花这一番不要脸的话,仍能神色自若,回答王怜花的时候,也没有一点停顿或者不自然的地方,心下有些佩服,暗道:“真不愧是何必问最信任的仆人,一看就知她身经百战,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

嗯,莫不是何必问天天在她面前自吹自擂,而且说得肉麻无比,她听得多了,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此刻听到怜花的自吹自擂,只觉和何必问说的那些话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如此波澜不惊?”

随即想起火炎殿顶上那座女子石像,又想:“我们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女子石像的装扮,都和江湖传闻中‘墨玉夫人’的装扮一模一样,而且石像很新,放上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年。雕刻这样的石像,把它们放在大光明境的各个地方,应该就是姬悲情的主意。

把自己的石像放在西方魔教的主殿上,让教众日日夜夜仰望自己,真正自恋的人,是姬悲情才对。看来这位春夫人可能一直在为姬悲情做事,听惯的也是姬悲情的自吹自擂。”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我听说你是玉罗刹的心腹,这么多个仆人,他尤其信任你。”

春歌恭恭敬敬地道:“公子谬赞了。这些年来,玉教主确实对小女子多有照顾,将小女子从一个人尽可夫的丫鬟,提拔成了小女子从前那些丈夫,个个都得礼让三分的管事。小女子一生坎坷,没遇到过几个好人,玉教主是其中一个,小女子始终铭感于心,无以为报,只能事事尽心竭力。但小女子也不敢说,自己是最得玉教主信任的人,只敢说确实比较得玉教主信任。”

王怜花见春歌没有狡辩,没有千方百计和玉罗刹划清界限,而是坦诚自己确实深得玉罗刹信任,心道:“这是一个聪明人。”微笑道:“玉罗刹这么信任你,他的秘密,你应该都清楚。”

春歌道:“这要看公子指的是什么秘密了。玉教主亲自告诉小女子的秘密,小女子自然都铭记于心,玉教主不曾告诉小女子的秘密,小女子做事从来严守仆人的本分,决不打探主人家的秘密,玉教主这些秘密,小女子确实一条也不知道。”

这一番话回答的滴水不漏,谁也挑不出错来,而春歌也用这一番话,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如果王怜花问的问题,她不愿回答,那她大可以说是玉罗刹没有告诉过她,而不是她明明知道却不肯老实交代,若是逼迫她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未免太不讲理了。

对于讲理的人来说,春歌这一番话,确实能够堵住他们的质疑,但王怜花什么时候讲过理?

王怜花淡淡地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便是有天大的苦衷,我也懒得理会。你听仔细了,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自有奖赏,你若是不回答我,或者说的是假话,那我便用这柄匕首,在你身上削下一片肉来。”说到最后,白光一闪,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匕首。

这柄匕首已水晶制成,长不逾尺,锋利之极,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反射的淡淡黄光照在王怜花的手上,隐约可见光斑在王怜花的手上跳跃。这是九幽侯的收藏之一,王怜花看着喜欢,就拿来用了。

王怜花转动刀刃,匕首反射阳光,照在春歌的脸上。

本来一般人听到王怜花的威胁,就算极力保持镇定,眼中也总会流露出惊惧的神色,适才春歌见到贾珂,也是虽然极力保持漠然,眼中却还是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春歌却是神色如常,眼中没有半点恐惧之意,似乎王怜花适才说的不是要在她身上削下几片肉来,而是要在别人身上削下几片肉来,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说道:“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就好了。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怜花见自己已经亮出了匕首,春歌却仍然镇定如恒,心想她这份心理素质,只怕江湖上那些成名几十年的相看大人物,也比不过她。她从一个奴隶,变成一个深得何必问信任的管事,绝不是只凭运气和外貌,而是真有值得何必问另眼想看的本事。心念一转,问道:“玉罗刹的日常起居,可都是你来照顾?”

春歌道:“小女子刚到玉教主身边的时候,这些粗活,都是小女子来干,后来小女子得了玉教主另眼相看,玉教主就不让小女子做这些粗活。玉教主只有去翡翠池沐浴的时候,才会留小女子在身边伺候,也只留小女子在身边伺候。”

王怜花听到“翡翠池”三字,登时想起高昌迷宫的那个翡翠池,据说美丽的人进去洗澡,就会变得更加美丽,丑陋的人进去洗澡,就会变得更加丑陋。

其实这只是高昌迷宫的主人桑巴拉放出来的谣言,以此掩盖翡翠池真正的秘密,不过玉罗刹把自己的浴池起名为“翡翠池”,未尝不是因为这个传言。

而且王怜花适才在大光明境上转了几圈,确实在大光明境的东南角上见到了一个翡翠池。

那是以数块碧绿剔透的翡翠砌成的温泉池,建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峰上,翡翠池四周山花烂漫,云雾缭绕,美得犹如仙境一般。

在那里沐浴,仰头就能看见天空,低头就能看见峡谷,极目远望,群山连绵不绝,山顶尽是皑皑白雪。

温泉热气蒸腾,白茫茫的热气和白茫茫的云雾融为一体,随手掬起一把白雾,根本分不出来,这到底是温泉的热气,还是山间的云雾。

王怜花见到这座翡翠池,就在心里赞叹,何必问和姬悲情还真是会享受,传说中王母在昆仑山上建的瑶池,也就这样了,待得他们回到中原,只怕再也见不到如此美景了,适才他跟贾珂说,他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指的就是这里了。

王怜花本来想给贾珂一个惊喜,他知道贾珂喜欢泡温泉,喜欢爬山,喜欢山顶的景色,一定会很喜欢那里,想不到春歌就这么把翡翠池的存在说出来了。

王怜花有点遗憾,好在春歌只说了翡翠池,没有细细描绘翡翠池的景致,贾珂只听说山上有一座翡翠池,等到亲眼见到这座翡翠池,一定还是会感到惊喜,说道:“那么他身上的秘密,你应该很清楚了?”

春歌道:“不知公子指的是什么?如果是玉教主早已不能做男人这个秘密,那么是的,我确实很清楚。他去翡翠池沐浴的时候,只带着我,从不带别人,就是不愿给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王怜花见春歌如此轻易就将何必问这个最难以启齿、羞于见人的秘密说了出来。虽然他和何必问是敌非友,春歌不帮何必问隐瞒,于他而言,那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他毕竟与何必问同为男人,在这种事上,难免会生出几分感同身受来。

一边在心里感慨:“还好这女人不是我的丫鬟,不然我和贾珂在床上的时候,都是贾珂抱我,不是我抱贾珂这个秘密,岂不就要传扬开去,给很多人知道了?”

一边微微一笑,说道:“春夫人,我刚刚听你左一个‘玉教主’,右一个‘铭感于心’,还以为你对玉罗刹的提拔之恩十分感激,绝不会轻易把他的秘密说给我们知道。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痛快,就把他的秘密说出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真是一个聪明人。”

春歌淡淡一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本来是富商之女,十六岁以前,过的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后来先是被一伙沙匪掳走,我父亲惨死在这一伙沙匪手上,大半年以后,我母亲怀了这伙沙匪的孩子,却被他们拖到了床上,最后受尽凌|辱而死,我侥幸活了下来,被西方魔教的洛先生抢走,做了他几个月的女奴,才被他送到了玉教主身边。

玉教主对我有提拔之恩不假,但在我心里,还把自己当成从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而不是玉教主的奴仆,所以他的提拔之恩,并不是我想要的,就像一条狗吃馒头也许能活下去,可是它只想吃肉一样,玉教主不肯给我,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对他没有半点感激,更做不到为他去死了。我一个小小女子,能做到的,也就是玉教主是我的主人的时候,我尽心竭力地服侍他。如今西方魔教尽归公子所有,玉教主不再是我的主人,公子才是我的主人,我自当尽心竭力地服侍公子。”

王怜花微笑点头,心想:“尽心竭力地服侍我?哼,我才不会让你有机会服侍我呢。”

贾珂忽然道:“春夫人,我听说玉罗刹的夫人很早以前就过世了。”

春歌进到花厅以后,就一直瞧着王怜花,一眼也不去看贾珂,这时贾珂跟她说话,她不得不去看贾珂,于是飞快地扫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就算极力掩饰,脸上也不禁泛起淡淡红晕,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

说道:“是的。教主夫人已经去世三十余年了。我听说火炎殿上那座石像,就是教主为了纪念教主夫人,找人照着教主夫人的遗体雕刻的,门外那两座石像,还有山下那两座石像,我听说是照着教主夫人生前的侍女雕刻的。”

王怜花见春歌满脸娇羞,目光一冷,决不能将春歌收为丫鬟的理由,就这样又多了一条。

贾珂只当什么也没看见,说道:“三十余年,这时间可真是不短。这些年来,玉罗刹有没有找过情人,还是他一直都在为亡妻守身如玉。”

春歌不去看贾珂的脸,只听贾珂说话,脸上的红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说道:“自然是有的。我是十六年前来的大光明境,最初两年,玉教主是不让我近身的,不过玉教主是用刀把那两个东西割了,他武功再怎么高强,那里毕竟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受此重创,总得卧床养伤一段时间,但在最初的两年里,玉教主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我想在我来大光明境以前,他就做不成男人了。玉教主自己做不成男人了,要找情人,当然只能找男人。他喜欢找那种眉清目秀,身形纤细的男人,最好个子比他矮,三不五时,就要他们扮成女人。

玉教主在教众面前,是不承认,这些男人是他的情人,等他对这些男人厌烦了,就会把这些男人杀了,再去找新的情人,久而久之,教中就有传闻,说道玉教主生平最恨那些长得眉清目秀,扮成女人很好看的男人了。

不过除了这些小白脸之外,玉教主还有一个秘密情人,十几年都没对他厌烦,一直把他关在自己的卧室里。本来一直是冬寐照顾他,冬寐病死以后,就是秋舞照顾了。

我和他来往不多,只知道他模样平平,小孩儿心性,十分天真烂漫,玉教主跟他说,只要他打赢自己,就放他离开。他始终不是玉教主的对手,就一直留在了玉教主身边。”

贾珂越听越不对劲,说道:“春夫人,玉罗刹的秘密情人,不会是全真教的周伯通?”

王怜花知道小鱼儿认了瑛姑做干妈,瑛姑和周伯通做过情人,有过孩子,十几年前,她也是为了寻找周伯通,才掉进的崖底。如果玉罗刹的秘密情人真是周伯通,玉罗刹岂不就是小鱼儿的干爹?言念及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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