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三百五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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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命挣扎,但她中了“悲酥清风”,此刻甚至还不如几个月大的婴儿有力气,又哪里挣脱得了贾珂的手掌。

春歌痛苦不已,心想:“他怎敢杀我?他不管王怜花了吗?”实在无法忍受,便想出声求饶,但是贾珂连她的嘴也捂住了,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向贾珂求饶,只盼贾珂听到她这几声呜咽,知道她已经服软了,赶快放开她,让她能够呼吸。

但是贾珂却像是聋子似的,对她的呜咽声无动于衷,很快她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春歌只觉眼前越来越黑,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头一歪,腿一伸,身体似乎再也不能动弹了,可是她却挣脱了身体的束缚,轻飘飘地站了起来。

春歌乍得自由,其他事情都顾不上,只想先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可是她像往常一样,用力吸了一口气,却什么也吸不进来,胸口却还是和先前一般难受。

她捂着胸口,用力呼吸,连着吸了十七八下,仍然一口气都吸不进来,忽然感到右肩一沉,似乎有只手搭了上来。

春歌心中一惊,转过身来,向后一瞧,饶是她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吓得花容失色,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她面前站着二三百道人影,皆是全身鲜血淋漓,没有皮肤,没有毛发,有的两个眼睛就和煤球一样,嵌在血肉模糊的头上,冷冷地瞪视着她。

有的连眼睛都没有,两个空荡荡的眼窝,同样嵌在血肉模糊的头上,呆滞地“瞪视”着她。

还有的已经身首分离,如果手臂尚在,就把脑袋抱在怀里,有的手臂也没了,脑袋就在脚边,便如藤球一般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不过这个球是红色的,上面隐隐还能看出五官来。

这二三百道血肉模糊的人影见她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逃跑,登时如同蝗虫一般,扑到了她的身上。

她实在不堪重负,霎时间跪倒在地,随便一瞥,就见几个血肉模糊的脑袋,贴在她的身上,阴恻恻地向她一笑,只把她吓得毛骨悚然,连忙闭上了眼。

忽听得索链声响,脚下传来一道女子声音:“咱们姐妹好不容易来阳间喘口气,没想到又碰到了一个杀人狂魔,一十,二十,三十……乖乖不得了,这得有三百多人了,我在地府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身边跟着这么多个怨灵。咱们回去以后,可得找地方拜一拜,去去身上的晦气。”

春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还未看清眼前景象,便感到身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凭空出现了数百条银索,将她和她身上这些血肉模糊的人都紧紧捆住。挡在她面前的那些人,都被银索带到了她的身后,她的眼前再无遮挡,终于能够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只见许多鬼判持牌站在她的面前,手里都握着数十条银索,有的在看她,有的在看她身上这些人,个个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春歌经常和恶鬼打交道,见到这些鬼判,登时从慌乱中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实在想不明白,贾珂怎会如此轻易地把她杀死,难道他不担心自己死了,他就再也救不回王怜花了吗?

春歌知道此时多说无益,默默站起身来,听着众鬼差列数自己的罪名,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亡灵,都化为她身上的红痣,爬到她的身上,她身上的亡灵越来越多,她越来越不堪重负,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突然之间,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身子不知怎的,竟然挣脱了银索,宛如一道闪电向上飞去,随即笔直下落,落入一团混沌之中,就像是一团铅水。

她在这团铅水中不断挣扎,但是全身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铅水不断灌进她的魂魄之中,只觉魂魄越来越沉,像是一团棉花,浸满了水,然后裹满了油脂,“咚”的一声响,她终于落到地上,像是有了实体。

春歌突然猛吸一口冷气,睁开双眼,就见贾珂坐在她的身旁,王怜花躺在贾珂的怀里,满脸通红,说着胡话,额头上放着一条毛巾,毛巾上放着一块冰。

除了这条毛巾和这块冰以外,一切都和她昏迷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仿佛她刚刚见到的那些血肉模糊的亡灵,那些脸色惨白的鬼差,那让她无法承受的重量,都只是她做的梦而已。

春歌想到刚刚那些亡灵的可怕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是我生出的幻觉吗?是我生出的幻觉!如果那不是幻觉,我明明都已经死了,都已经见到鬼差,要跟他们回地府了,又怎会还在这里?”

春歌自觉分析得很有道理,刚刚她见到的东西,都只是她窒息以后产生的幻觉,正要说话,就见贾珂向她微微一笑,问道:“被人杀死的滋味怎么样?这么一会儿功夫,你见到来接你的鬼差了吗?”

贾珂微笑的模样和父亲江枫一模一样,便如一缕春风吹皱了湖面,留下了一层层涟漪,足以令天下无数少女心碎。

春歌却只觉毛骨悚然,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心中只想:“他、他怎么知道我见过什么?我刚刚到底有没有死过?我现在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仍然活着?”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刚刚看到的都是真的。你确实已经死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我跟你明说了,你若是治好了我的王怜花,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条生路,倘若他有半点闪失,我这辈子都再没有第二件事可做了,我会用一生的时间,跟你周旋到底。

我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根根捏碎,让你痛苦死去,然后把你复活,再用一根根针扎你,让你因为流血过多死去。

你若是以为只要你全身没有一块好肉了,我就没法把你复活了,那你可就要失望了,即使你的头骨全都碎了,脑浆都流干净了,心脏也已经化成水了,我一样可以把你复活,只不过你这副模样,可没法活多久,就自己痛苦不堪地死去了。

但没关系,我这么做,是为了折磨你,你活的长一点也好,短一点也好,有什么差别?你死了,我就把你复活,你活着,我就把你杀死。

我今年十八岁,武功不错,身体强壮,少说也能再活九十年。如果我的王怜花死了,这九十年来,你都将在生生死死中度过,你自己想清楚。”

贾珂顿了一顿,见春歌脸色惨白,额上直冒冷汗,目光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又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能把你复活,我可以现在就把你送回地府,让你和地府的鬼差们再见上一面,然后把你抓回来。”

贾珂这一番话,放在从前,春歌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甚至还会在心里冷笑,觉得现在的小孩可真不会撒谎,说的这么荒诞离奇,除了傻子之外,还有谁会相信这话?如今她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地走了一遭,心境自然大大不同。

春歌不知道如果她的头骨碎了,脑浆没了,心脏化了,全身上下,可能只剩下一条尾椎骨了,贾珂是否真能将她复活,但是贾珂刚刚确实复活了她,这件事毋庸置疑。既然贾珂有这中本事,谁又能说贾珂不能把死无全尸的她复活呢?

这中事搁在谁身上谁都怕,春歌当然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贾珂竟然能把自己死而复生,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春歌满腹疑窦,甚至怀疑贾珂其实是阎王爷的亲生儿子,这辈子来人间享乐,阎王爷担心儿子被人欺负,就给了儿子这项神通,好让他横行天下,再没人敢与他作对。

春歌心想:“不用说九十年,他这么折磨我一年,不,一天,我就受不了了。我宁愿和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朝夕相伴,也不愿被他如此折磨。”苦笑道:“贾公子,我怕了你了。请你把我身上的毒解了,我给你治好王公子。”

贾珂听到这话,取出解药,凑到她鼻端,给她吸了一口。

春歌吸了解药,力气渐渐回到四肢,站起身来,走到那张红木床前。

贾珂将王怜花抱了起来,走到春歌身后,就见春歌从红木匣中取出那五只纸铰的小鬼,依次贴在人皮上所绘的那五幅图上,也不知是什么原理,那五只小鬼和人皮上明明都没有涂浆糊,五只小鬼却牢牢地粘在了上面。

春歌从怀中取出一只铜管,揭开管盖,倒出了一支黑色的蜡烛,然后对贾珂道:“贾公子,请你搬来一张桌子,放到这里。”伸手指向旁边,又道:“然后把王公子放在桌上。你最好在外面等候,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守在王公子身边也行,但是一会儿无论你见到什么,你都一句话也不能说,一样东西也不能碰,以免影响我把王公子的三魂六魄招回来。”

贾珂点了点头,抱着王怜花走出卧室,想了想,给王怜花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王怜花把脸埋在自己怀里,又整了整王怜花凌乱的头发,让王怜花看起来是在跟他玩闹。

刚刚王怜花大哭大闹,寻死觅活,声音着实不小,好在他们跟周伯通说话的时候,日月神教众人已经将这沁香殿搬空了,王怜花大哭大闹,寻死觅活的时候,众人都去别的地方搜刮值钱的东西了,只剩下两三个人在。加上王怜花哭叫的声音和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又很快就被贾珂用糖饼堵住了嘴,这两三个人竟然都没有留意这里的动静。

这时贾珂走出卧室,四处张望,见有人从下面走过,便让这人搬一张可以躺人的长桌子过来。不一会儿这人就把桌子搬了上来,贾珂让他把桌子放在门口,他虽然有些奇怪,贾珂和王怜花神神秘秘地在做什么,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有再问,把桌子放下,就离开了沁香殿。

贾珂见这人离开,推开屋门,把桌子搬进屋里,然后把王怜花放到了桌上,让他面朝屋顶,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他咬在嘴里的那块糖饼,当然也取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王怜花兀自说着胡话,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大哭大叫,不住地说自己要死。

贾珂站在王怜花的旁边,想要握住他的手,但又不能握,见他如此痛苦,恨不得自己代替他这么痛苦,看了他几眼,忽觉眼前一暗,忙向窗户看去。原来窗户前面有块黑布,春歌将黑布拉了下来,挡住阳光,卧室登时陷入一团黑暗。

春歌将四支白色蜡烛放在卧室的四个角落,一一点着,卧室跟着亮了起来。然后她走到王怜花面前,点着了那支黑色蜡烛。

那支蜡烛一点着,贾珂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的烧焦味,就像是已经腐烂的尸体,被大火烧焦的那中气味,登时心底泛起一阵恶心,暗道:“这是尸油做的蜡烛?她不会要把这东西滴在怜花脸上?”

但见春歌双目凝视着那支黑色蜡烛,不一会儿蜡烛生出了蜡泪,她将蜡烛向前一送,“滴”的一声响,一滴黑色的蜡泪落在了桌子上,和王怜花的左耳有三根手指宽的距离。她如法炮制,又在桌上滴了三滴蜡泪,分别离着王怜花的右耳、右膝、左膝隔着三根手指宽的距离。

春歌走回红木床之前,先将黑色蜡烛放在红木床前,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小袋盐,洒在地上,端来一个水杯,倒了一杯清水,放在那一地盐和红木床之间。再取下头上的一根桃木发簪,将桃木发簪在烛火上烧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说藏文,一会儿说汉语。

突然喝道:“咒毒杀鬼方,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灭,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缚,咒鬼鬼自杀,咒祷祷自断,咒痈痈自决,咒毒毒自散,咒诅诅自灭。今天地赐我一宝剑,一剑去,百鬼灭!”

说罢,桃木发簪向前一递,刺在了第一个纸铰的小鬼心口上,卧室里这几支蜡烛光忽然闪了一下,竟似真有什么东西来到了屋里,红木床前那一地盐巴,突然发出了簌簌之声,似是被什么吹得乱动,那一杯清水也出现了些许波纹。

春歌很快用发簪连着刺透了余下那四只小鬼的心口,待得第五只小鬼被她刺中心口,卧室里的蜡烛光突然闪烁不定,火苗越来越小,便如被一阵阵狂风吹来吹去,那一地盐粒突然向旁边散开,便如被一阵狂风吹散了,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那一只水杯翻倒在地,杯中的清水跟着流了一地。

这一幕当真太过匪夷所思,贾珂正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间屋里陷入一片黑暗,那四支白蜡烛,竟然同时熄灭。随即咕咚一声响,听着像是春歌倒在了地上。

贾珂大出意料之外,一颗心怦怦乱跳,霎时之间,贞子、伽椰子、楚人美这些女鬼,手拉手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贾珂越想越怕,浑身寒毛直竖,低头去看王怜花。

好在他就站在王怜花身旁,两人离得很近,黑暗中隐约还能瞧见王怜花仍然躺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春歌的做法到底有没有成效,心想:“她让我一句话也不能说,一个东西也不能碰,以免打扰她施法。我现在该怎么办?继续等着吗?可是眼前这情形,是在她意料之中吗?这真的不是鬼吹灯吗?而且屋里五支蜡烛同时熄灭,这如果是鬼吹的蜡烛,现在屋里岂不是有五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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