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三百五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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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江南传开,去她家提亲的人反而更多了,人人都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赢得这位高傲无比的杨小姐的芳心。

杨小姐依旧谁也不理,整日在家写诗作赋。清明那天,她和几个朋友出门踏青,她放的美人风筝,在空中和一个老鹰风筝缠在了一起,她力气小,拽了两下风筝线,她的风筝就被对方拽走了。

好在那个老鹰风筝的主人很快就抱着两个风筝,过来找她,杨小姐向那风筝的主人瞧了一眼,登时如遭雷劈,慌乱的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直到那人把美人风筝还给她,自己抱着老鹰风筝离开以后,杨小姐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连忙向女伴打听,方知那人就是当时已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江枫。

杨小姐因为那一瞥,便情根深种,已然不可自拔。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这个往日无比高傲的才女,在江枫的美貌面前,也突然自惭形秽起来。她从前觉得这世上没有男人配得上自己,现在却觉得自己又平庸,又不堪,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江枫的青睐,更不敢去求父亲找个媒人,去江家提亲。

于是她专门请画师画了一幅江枫的画像,挂在闺房的墙上,与她日夜作伴,再有人登门提亲的时候,她连羞辱对方的诗也懒得写了,直接回绝了对方,还跟父亲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杨西白最初以为女儿是被那些屡屡上门提亲的男人弄得烦不胜烦,说出来的一句气话,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杨小姐连着赶出去了十几个上门提亲的媒人,他才察觉杨小姐当时的那句话,似乎不是戏言。

于是杨西白处理完公务以后,就去杨小姐的闺房找她,想要跟她谈谈心。进去以后,就见去杨小姐一手托腮,坐在桌前,脸上罩着一层红晕,含情脉脉地看着江枫的画像。

杨西白最初以为杨小姐偷偷找了一个情人,虽然不太高兴,但见这个情人如此英俊,就算他家世不好,倒也配得上女儿。结果一问才知,原来这幅画像是杨小姐画了八百两银子请人画的,画中人根本不认识她,自己要去跟这人商量婚事,杨小姐也死活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自取其辱。

杨西白见女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心痛不已,觉得都是这幅画把女儿害成了这样,见旁边有个火盆,就揭起了火盆上的铜罩,把这幅画像夺了过来,扔进了火盆里。杨小姐吓得玉容失色,竟然不顾火盆里烧得很旺的炭火,不假思索的跟着那幅画像跳进了火盆里,叫道:“我的枫郎!”

杨西白没想到杨小姐会这么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杨小姐拽了出来,可惜为时已晚,虽然杨小姐没有被炭火烧死,但是双脚已经烧坏,请了好几个名医,最后为了保住性命,就只能截肢了。

杨小姐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又因为画像已经烧毁了,自觉生无可恋,没过几天,就吞金自尽了。

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杨西白更是将女儿的死,记在了江枫头上,说要让江枫血债血偿。他这句话一传出去,第二天他的脑袋就被江枫的爱慕者割了下来,挂在了家门口。

当时燕南天在外面办事,听说了这件事,担心江枫会遇到麻烦,连忙赶回扬州,一进江家,就见江枫在院子里喝茶,一杯接着一杯灌进嘴里,不像是喝茶,倒像是喝酒,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燕南天走到近前,故意放重脚步,江枫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燕南天,脸上一松,却还是掩不住眉宇间的闷闷不乐,说道:“大哥,你回来了。”

燕南天坐到江枫身边,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说道:“我回来了。杨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二弟,杨家父女的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无需自责。”

江枫叹了口气,苦笑道:“他们父女虽然不是为我所杀,却是因我而死,这事谁人不知?这些天来,好些人都劝我去杨家,祭拜一下他们父女,我是应该去的,可是,大哥,我好怕我去了杨家以后,接下来会出现千千万万个杨家,他们用他们自己的死,或者更丧心病狂一点,用他们家人的死,来逼迫我去找他们。”他连连叹气,命仆人送上几大坛酒。

这些天来,江枫一直想借酒消愁,可是燕南天不在他身边,他担心喝醉以后,有人把他掳走,他醒来就在别人的床上了,所以只能以茶代酒,借茶消愁。可惜酒越喝越热,茶越喝越冷,所以他喝了这么多茶,心中的愁苦不减反增,直到此刻见到燕南天了,他心中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开,才敢喝酒了。

那天燕南天陪在江枫身边,江枫喝得酩酊大醉,然后燕南天把他送回房里,在他身边过了一夜。

江枫最后没有去杨家探望,甚至再也没有提过杨家,但燕南天知道,江枫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放过风筝了。

本来燕南天对市面上流传的江枫的画像不怎么在意,因为这件事,他对那些画像十分反感,每见到一幅江枫的画像,他就会把画像抢走,不过抢了几次,江湖上就流言四起,说什么他醋性极大,觉得江枫的美貌,只能他自己看到,绝不能让别人拿去珍藏。

燕南天平素对这些江湖传闻嗤之以鼻,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是听说这个传闻以后,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自己一定要向江枫解释清楚,决不能让江枫误会了他,于是专程去找江枫,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枫却毫不在意,笑道:“大哥,我怎会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传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这些江湖传闻害得多惨。何况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若是想要我的画像,直接跟我说一声,我把画师请到家里来,你喜欢什么姿势,我就摆什么姿势,你何须去抢别人偷偷画的画像?”

江枫完全没有在意那些江湖传闻说的燕南天抢走别人的画像,是想要独占他的美貌,不许别人拿去珍藏,但这却是燕南天最想向江枫解释的事情,见江枫不以为意,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后来江枫去世了,燕南天也成了活死人,但燕南天抢来的那些画像,都还留在他放这些画像的地方。

这时燕南天看着这幅江枫的画像,想起自己从别人手中抢来,理应尽数烧毁,却偷偷藏起来的那些画像,不由得百感交集,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心中只想:“这幅画像画的真好,和枫弟一模一样。”

其实他对绘画一窍不通,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在他心里,画的传神的画像,就是好画。他手中的这幅画像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把江枫的形貌和神态刻画的惟妙惟肖,便如江枫就在这张白纸的后面看他,对他微微而笑似的,在他心里,这就是一幅很好很好的画像。

王怜花笑道:“哪有什么供我临摹的画像,这是我自己画的。画中这人是谁,燕大侠想必已经认出来了,不瞒你说,我刚刚才和他见过。”

燕南天眼中陡然光彩大射,一把拉住了王怜花的肩膀,说道:“你说什么?你见过枫弟?”

玉无缺吃了一惊,心道:“这是我们父亲?”

燕南天实在太过激动,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很大的力气,王怜花吃痛,掰开他的手指,把他的大手扔到桌上,点头笑道:“正是。多亏一个女人帮忙,今天下午,我去了一趟地府,见到了岳父。”

小鱼儿见王怜花终于说到老爹的事情,心情十分激动,但是听到“岳父”二字,还是忍不住向贾珂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说:“老弟,夫纲不振啊!”

王怜花看懂了小鱼儿的意思,笑容愈发可亲,说道:“当时我见到岳父,觉得岳父肯定不认识我,就向他自我介绍,岂知我刚报上我的名字,他就激动地说:‘我知道你,你是小珂的相公。’”

小鱼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老爹真是这么说的?不会是你仗着我们都没法去地府问他,自己瞎编的?”

王怜花笑道:“我怎么可能瞎编这种话,是我岳父有一双慧眼,一眼就看出,我是多么的有男子气概。江小鱼,你还有的修炼呢。”

小鱼儿笑道:“是啦,是啦,我在这一点上,当真望尘莫及,可能这辈子都赶不上我老爹的一半了。王怜花,你到底是怎么去的地府?你一到地府,就见到我老爹了吗?”

王怜花便将自己如何中了春歌的魇术,魂魄如何被那些小鬼拽离了身体,见到那些小鬼之后如何装傻充愣,逃过一劫,如何利用那些小鬼的把柄制住他们,如何冒充离恨天的仙君把江枫找来,他跟江枫都说了些什么话,江枫听说了燕南天的遭遇,如何气得去油锅地狱找江琴等事一一说了。至于在油锅地狱里遇到了白飞飞,还和白飞飞斗嘴这件事,当然是连提也没有提一句。

他口才本就很好,说的又是在地府的见闻,便是添油加醋,说的夸张了一些,众人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那里和人间,完全是两个世界,荒诞离奇一些,也实属寻常,人人都听得悠然神往。

燕南天听到江枫托王怜花转告自己的话,不禁眼眶一红,紧紧握住双手。

他大仇得报之后,见江枫的三个儿子,个个都找到了心仪之人,多一个自己,少一个自己,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这几天心里一直空荡荡,不知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虽然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因为这点没意思就去自杀,但他确实始终提不起精神来,觉得活着也是白活。

江枫这一番话,便如海岸上的一座灯塔,灯光破开大雾,给他指明了方向。他突然就找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关联的一个点。

他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再是多一个他不多,少一个他不少的存在。

他对一个人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他活在这个世上,不是白活着的。

小鱼儿和玉无缺听到那几个小鬼提到,花月奴如今在血池地狱,脸色就没好看过。虽然他们从没有见过母亲,但在他们心里,他们的母亲一直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美好的存在,死了以后,也应该受到地府优待,没想到现在却是在血池地狱中受刑,不由得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相代。

等到王怜花把话说完,小鱼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老妈呢?你没去血池地狱看望岳母吗?”

王怜花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我岳母会希望我看到她在血池地狱中受刑的模样吗?”

小鱼儿一怔,心想:“他说的有道理,女人最爱漂亮了,老妈当然不会乐意在那种地方,和儿媳妇见面。”

王怜花道:“其实我岳母希不希望我看到她在血池地狱中受刑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岳父一定不希望。

所以他听说了燕大侠的遭遇以后,明知江琴已经死了,他去揍江琴几拳,根本无济于事,仍然要去揍江琴一顿,给燕大侠出气,但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去血池地狱探望一下岳母。

这也难怪,毕竟我很快就会回到人间,到时我跟你们兄弟仔细描述你们妈妈受苦的情景,除了让你们在这里难受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

他自己就是这样,心里清楚柴玉关和王云梦生前作恶多端,现在一定在某一层地狱受刑,索性连问也不问,免得自己心里难受,反正江枫已经向他保证,只要自己能帮得上忙,定会竭尽所能地帮柴玉关和王云梦,他也算是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良心上也算是过得去了。

小鱼儿叹了口气,说道:“我倒希望你去看一看,无论老妈现在多么狼狈,那都没有关系。唉,人人都说我们三个和老爹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没人说我们三个和老妈长的很像,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老妈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

黄蓉突然道:“王大哥,你在地府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我妈妈?我妈妈姓冯,单名衡字,死的时候才二十岁,我爹爹说,我妈妈长得和我挺像的,不过我的眼睛和鼻子随我爹爹。她应该挺好认的,你若是在地府见过她,一定能认出她来。”

王怜花道:“我没有见过她。”

黄蓉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说道:“这样么……”

王怜花道:“不过我向那些鬼差打听过她的事情。”

黄蓉登时喜笑颜开,说道:“王大哥,你真好!”然后咬了咬嘴唇,脸上满是忐忑不安,说道:“我妈妈……我妈妈她……她现在过得好吗?”

王怜花道:“她么……她现在还在地府。”

黄蓉愈发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道:“是像江伯父那样,因为自己不愿意转世投胎,所以就在地府找了一个差事,留在地府了吗?”

王怜花摇了摇头,说道:“她生前曾经骗过别人,所以……”

黄蓉登时脸色煞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小鱼儿本来因为花月奴如今在血池地狱中受刑而忧心忡忡,见黄蓉伤心落泪,连忙安慰道:“这世上有几个人死了以后,能不去十八层地狱的,便是咱们,死了以后,也是要去的。去的人多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妈和你妈都在那里,她们一定很谈得来,还能互相照顾,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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