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三百六十章（2 / 2）

王怜花张开了嘴，吃了进去，含笑的目光落在贾珂的脸上。但是不等贾珂说话，王怜花就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老虎，摸了摸它的耳朵，笑眯眯地道：“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张嘴’是什么意思？……不，不是这样。”

贾珂见王怜花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立马不理自己了，心下十分失落，夹起一筷子菜，忿忿地想：“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问我！”

他二人吃饭的时候，帐篷就已经搭好了。吃完了饭，两人就来到新搭好的帐篷里，王怜花把小老虎交给贾珂，自己给小老虎做了一个窝，用来困住小老虎的铁笼子是现成的，就不用他们做了。

做完这些，贾珂和王怜花见小铮他们还没回来，就把劳开树叫来，向他询问这只小白老虎的来历。

劳开树道：“听西方魔教的人说，玉天宝这几年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半年前大病了一场，险些一命呜呼。西方魔教有个叫陈素之的人，听说了这事，就献上了一头白老虎，说这种白老虎叫作‘驺虞’，是世间难得的异兽，几百年才能出一头。”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驺虞？《淮南子》中形容驺虞，确实提到了白虎黑文，但是后面还有生性仁慈，只吃自然死亡的野兽的记载呢。《埤雅》甚至说它‘不履生草’。”然后低头伸手去摸贾珂怀里的小老虎，说道：“我们百兽之王怎会不忍践踏青草，不忍吃活着的动物，是不是？”

劳开树满脸尴尬，干笑一声，说道：“想是陈素之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指鹿为马，指老虎为驺虞了。西方魔教的人，也没一个像公子这般有见识，听陈素之说这是驺虞，就傻乎乎的深信不疑了。”

王怜花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他们可不傻。《毛诗序》书中有云，‘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汉朝以后，驺虞就和龟龙麟凤一样，是君王之祥瑞。

他们说玉天宝养的这只白质黑章的老虎是驺虞，那是说玉天宝有君王之相，所以上天降此祥瑞于他。”说到最后，向贾珂一笑，意思是说：“不过现在这祥瑞不在他手上，而在咱们手上了。果然咱们才是真命天子。”

贾珂见王怜花刚刚还在嘲笑西方魔教自欺欺人，把这只小老虎说成是不踩生草，不吃活物的驺虞，现在就因为驺虞是君王之祥瑞，老虎却不是，便决定也把这只小老虎称为驺虞，不禁暗暗好笑。

劳开树没想到西方魔教还有如此野心，一愣之下，觉得这种和朝廷有关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妙，继续说道：“陈素之从前听人说过一个偏方，说是把驺虞的皮剥下来——”

贾珂微微皱眉，一只手搂着小老虎，另一只手捂着小老虎的左耳，对王怜花道：“怜花，来一只手。”

王怜花知道贾珂这是不想小老虎听到剥老虎皮的事，心想：“贾珂怎么这么可爱，还给老虎捂耳朵。难道老虎能听懂咱们说的话吗？”

王怜花刚刚一直跟小老虎说话，其实只是为了自己开心，根本不认为小老虎能够听懂他说的话。他以为贾珂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贾珂刚刚就没怎么跟小老虎说话，哪想到贾珂听到了不好的事情，却要捂住小老虎的耳朵，竟似真的认为小老虎能够听懂他们说的话。

王怜花越想越觉得可爱，忍不住一笑，靠在贾珂身上，伸手捂住了小老虎的右耳。

小老虎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捂自己耳朵，张开了嘴，低低地叫了两声，见两人不为所动，继续捂着自己的耳朵，自己又挣脱不开他们的手，只好放任不管了。

劳开树十分知情识趣，见贾珂不希望小老虎听到这些事情，当即停下不说，直到王怜花捂住了小老虎的右耳，这才继续说道：“陈素之听说了一个偏方，就是把驺虞的皮剥下来，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便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他听说玉天宝生了一场大病以后，就四处打听驺虞的下落，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找到了这么一头，他率领手下，捉住了那头白老虎，然后把它送来了大光明境。陈素之把那头白老虎——”

王怜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是驺虞。”

劳开树不由一愣，说道：“公子，你刚刚不是说，这是白老虎吗？”

王怜花也不做解释，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这是驺虞就好了。”

劳开树心下迷茫，不知王怜花为何前脚说这不是驺虞，跟着就说这是驺虞了，说道：“嗯，陈素之把那头白老虎，不，那头驺虞送到大光明境。玉天宝听说驺虞的皮能治好他的病，就要把那头驺虞的皮剥下来。

好在大光明境上有见识的人不少，见那头驺虞肚子鼓胀，知道它是有了崽子，就劝玉天宝再等几天，等那头驺虞把崽子生下来，再把它的皮剥下来，这样母驺虞死了，小驺虞养大以后，又是一条驺虞皮。玉天宝觉得有理，多等了几个月，直到那头母驺虞生下了崽子，才把它宰了。”

贾珂听到这里，低头向小老虎瞧了一眼，见它挥舞着爪子玩，毛茸茸的脸上，尽是无忧无虑，心想它一定不知道，它的母亲已经被人类残忍地杀害了，或者更糟糕一点，它根本不知道，这世上的动物，都是有母亲的。

只听劳开树道：“那头母驺虞一共生了两个崽子，一个崽子离开娘肚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另一个活蹦乱跳，十分强壮，就是这只小东西。”

贾珂听到这里，心中对那小老虎更加怜惜，说道：“这孩子真是可怜。”

王怜花也觉得遗憾，不过他倒不觉得，这只小老虎的母亲和手足都死了，只剩下它孤零零的一只老虎活在世上，实在可怜，而是觉得，如果那只小老虎也活了下来，他和贾珂就可以一人一只白老虎，牵着也好，抱着也好，都威风的不得了。

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了两大碗牛奶，王怜花拿起一碗牛奶，喂给小老虎喝，但是这个姿势很不得劲，小老虎一晃脑袋，就把那碗牛奶打翻了。虽然王怜花眼疾手快，抓住了瓷碗，但还是有小半碗牛奶洒了出来，落在了他的衣袖上。

王怜花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有点嫌弃，说道：“贾珂，我回去换件衣服。”

贾珂道：“给它喂完牛奶，咱们就回去休息了，何必现在去换衣服？”

王怜花略一迟疑，还是觉得身上沾着牛奶，湿淋淋的十分难受，将瓷碗递给贾珂，笑道：“我很快就回来。”

贾珂见王怜花不怕麻烦，也没拦着，继续喂小老虎喝牛奶，喂了几口，心想：“其实它都这么大了，应该自己就会喝奶了，我何必这么喂它？”于是把瓷碗放到地上，然后把小老虎放到瓷碗旁边，小老虎认得牛奶的香味，毫不迟疑地向前走了两步，低下了头，喝起牛奶来。

贾珂看了一会儿，觉得它自己这么喝，喝得实在太慢，于是又把它抱了起来，给它一口口喂着喝，心想：“我应该想办法给它做个奶瓶……”

王怜花回到帐篷，换下衣服，见衣服上粘了几根老虎毛，一一取了下来，扔到帐篷外面，然后回到帐篷里，继续换衣服。

系第三个扣子的时候，王怜花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他和贾珂从前玩过的一个睡前游戏。

这个游戏大概是这样的。

在很遥远的西方，有很多国家，最小的国家，甚至只有半个京城大。在几个国家之间，有一座很高的山，山顶有一个巨大的洞窟，那里住着一头魔龙。

魔龙有一面会说话的魔镜，它经常问魔镜，魔镜啊魔镜，这世上最漂亮的公主是谁。魔镜每次听到这话，就会告诉它，这世上最漂亮的公主是谁，然后它就会飞去这个国家，把这位美丽的公主带回自己的洞窟。

这一天，魔龙又一次询问魔镜：“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公主。”

魔镜告诉它，某某国家的长发公主，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公主。

于是魔龙飞到某某国家，躲在长发公主的阳台外面，就等着长发公主来阳台散心，到时它伸出爪子，就能把她带走。

魔龙没等多久，阳台的门就打开了，很快一个黑衣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长绳。

魔龙见黑衣人将长绳系在阳台的柱子上，然后爬了下去，觉得这人肯定不是公主，又见阳台的门没有关上，于是溜进卧室，向床上一看，就见一个人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月光照在这人的脸上，这人简直比魔龙收藏的最漂亮的宝石还要夺目。

魔龙觉得这人就是长发公主，决不会有错，于是把床上的人连着被子卷了起来，带回了洞窟。

魔龙第一喜欢美女，第二喜欢财宝，它这些年抢来的财宝，都堆在它的洞窟里。它回来以后，把长发公主放在这些财宝上面，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合拢翅膀，闭眼睡觉，打算明天再来享用长发公主。

魔龙却不知道，它带回来的“长发公主” ，其实根本不是长发公主，而是和它一样，看中了长发公主的美色，于是半夜摸到公主的卧室，想要一亲芳泽的淫贼。只是公主技高一筹，制服了淫贼，没让淫贼得逞，而且公主早就厌倦了皇宫的生活，索性和淫贼交换了衣服，把淫贼扔到床上，然后拿走了淫贼的工具，离开了皇宫。

淫贼其实一直清醒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魔龙带到了这里，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魔龙“吃”了，想不到魔龙竟然把他扔到一边，自己呼呼大睡，不由松了口气，就想办法解开自己的穴道，然后逃出这个洞窟。

但是没想到他刚解开穴道，就有一只手从无数珠宝翡翠中伸了过来，滑进了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向后一拽，他就跌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那人咬着一只金耳环，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魔龙睡觉很轻，如果他声音大了，就会吵醒魔龙。魔龙可不喜欢男人，发现他是男人以后，定会立马把他撕成碎片，如果他想要活命，就不要出声，更不要反抗，只要他满足了自己，自己就带他离开这里。

当时他们俩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特意把这些年来收藏的金银珠宝都拿了出来，堆在床上。王怜花到现在还记得，贾珂叼着一只金耳环，压低声音，跟自己说那些威胁的话的时候，金耳环在耳边发出的那种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

王怜花一边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感觉，一边四下打量他们的帐篷，从柔软厚重的地毯，到精美雅致的铜灯，从微微闪光的丝绸面被子，到绘着充满异域风情的图案的帐篷，心想：“这里可比卧室像魔龙的洞窟。”于是走出帐篷，不一会儿抱着几个箱子回来，揭开箱盖，将里面的珍珠宝石，翡翠白玉，金银水晶等等财宝，尽数倒在地上。

王怜花将这些珠宝一一放好，欣赏一会儿，又找了一条雪白的羊毛毯子，呈长条形，一个人躺在上面嫌宽，两个人躺在上面嫌窄。

他在珠宝之中，扫出了一片空地，把羊毛毯子放在那里，想了想，又找来几盏水晶灯，挂在帐篷里，一一点亮，灯光照上珠宝，珠宝反射灯光，照得王怜花的眼睛闪闪发亮。

王怜花心下感慨：“真的太完美了！”然后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帐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贾珂一起躺在这条羊毛毯子上面了。

但他来到新搭好的帐篷前面，听到小老虎的声音，心中忽想：“我和贾珂从前就已经这么玩过了，虽然现在多了很多珠宝，但是同样的故事，玩上两遍，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先想个办法，把贾珂支走，然后抱着这小东西回我们的帐篷。到时贾珂进来，见我趴在毛毯上，轻轻抚摸这小东西，身边堆满了宝石，一定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嘿嘿，嘿嘿！”

他想到贾珂那时的模样，心中得意之极，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却已经忍不住偷笑起来，随即轻轻咳嗽一声，收起脸上的笑容，大步走进了帐篷。

王怜花走进帐篷，见贾珂抱着小老虎玩，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柔，忽然生出一种错觉，小老虎是他们的孩子，贾珂正在抱着他们的孩子玩。

王怜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在这一瞬之间，他的心变得非常柔软，甚至把那个让贾珂看得眼睛都直了的计划，也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贾珂抬头看他，他才想了起来，说道：“贾珂，你不是答应黄蓉，回来以后，要把墨玉夫人的事告诉她吗？”

贾珂一笑，说道：“你要我现在去找她？我以为你会急着跟我做些别的事情呢。”

王怜花接过小老虎，笑道：“我是担心你明天没有时间跟她说，才叫你现在去找她。既然你知道我着急，那你就长话短说嘛。”

贾珂不疑有他，说道：“好，那我就去长话短说了。”站起身来，离开了帐篷。

王怜花见贾珂走远，嘿嘿一笑，一手拎着小老虎的铁笼子，一手抱着小老虎，回到他们的帐篷。把铁笼子扔到角落里，把小老虎放到地上，脱掉衣服，放进包袱里，又担心胖丁会被小老虎咬到，就把它藏在了柜子里。

然后抓起那头走到小几下面的小老虎，带着它趴在那条白色的羊毛毯子上，一手抓着小老虎，不让它乱动，一手轻轻抚摸小老虎的脑袋，心想：“贾珂怎么还不过来？都跟他说是长话短说了，他说上一句话不就好了么！”

他等得无聊，索性翻起了身旁这些珠宝首饰，找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蓝宝石项链，挂在了小老虎的脑袋上，觉得还挺好看的，又找出了一对红宝石的耳环，看了看小老虎的身子，确定没有地方挂它们，就挂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不过一会儿，王怜花头发上、脖子上、手臂上，手腕上、腰上，腿上、脚腕上，都挂满了宝石首饰。他走到镜子前面，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子还挺有意思的，在镜子前面，转了两圈，又有点着急，贾珂怎么还不回来？

忽听得不远处黄蓉说道：“贾大哥，你放心……”

王怜花心中一喜，暗道：“他总算回来了！我也要赶快趴回去！”侧头一看，就见小老虎在咬小几的腿。

贾珂和黄蓉还在外面说话，王怜花当然一点也不着急，悠悠闲闲地走到小老虎面前，弯下腰，抓住小老虎的身子。

哪知就在他的手指尖碰到小老虎的一瞬之间，不远处传来贾珂的声音：“蓉儿，你……”同时斜后方传来贾珂的声音：“怜花，我回来了！”

王怜花身子一僵，转头向帐篷入口看去，就见贾珂站在帐篷入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