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一百九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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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瞧见林黛玉的眼泪,心想:“她掉下来的眼泪,算不算是绛珠仙草汁?若是落在新买的那盆兰花上,不知这盆兰花今年会不会多开几朵。”

贾珂笑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林黛玉连忙去擦眼泪,想到贾宝玉明明一直待自己很好,自己却因为李寻欢给他扣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还因此伤心落泪,不由满脸通红,说道:“我想到堂姐遇上了这样的表哥,就忍不住为她难过。”

王怜花笑道:“说哭便哭,本来就是一项十分厉害的本事,我原就想着过几天找个时间,看看你有没有这门天赋,如今见你哭得如此容易,我就放心了。”

林黛玉只觉王怜花是在笑话,嗔道:“掉几滴眼泪算什么本事,能有什么用处?”

王怜花笑道:“用处可太大了。比如你正因为什么事情伤心落泪,这时有人听说了你的事,陪着你掉了几滴眼泪,你会不会因此觉得这人十分亲切?”

林黛玉只得点头。

王怜花笑道:“尤其你遇上李莫愁这样的人,心狠手辣,蛮不讲理,杀人全凭自己喜好,若是她看你不顺眼,就算你对她苦苦哀求,她也不会放过你。但若你陪着她一起哭她的遭遇,她说不定觉得你是她的知音,心一软,就不杀你了。”

林黛玉抿嘴一笑,说道:“我虽然不喜欢李姑娘随便杀人,但她那句‘我一生闯荡江湖,从不求人可怜。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要拿就拿,不要惺惺作态,啰里啰嗦。我李莫愁岂是哀怜乞命之辈’,我却喜欢得很。倘若李姑娘遇到的不是沈公子,也没有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贾珂笑道:“那倒不然。这世上没有人能一辈子顺风顺水,总会遇到很多烦心事,李莫愁性情偏激,遇到点事,便怨天尤人,不肯放过别人,更不肯放过自己,即使她没有遇到沈浪,也会遇到风浪,许浪,即使沈浪对她一心一意,也总会做不合她心意的事情,到时她只怕又要大开杀戒,杀上成百上千的人来取乐了。”

林黛玉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好生惋惜。

王怜花笑道:“走了这么一趟,你也累了,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咱们再去拜访林诗音。”

林黛玉点了点头,回了厢房。

王怜花看着贾珂,眼睛亮晶晶的,笑道:“贾兄,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贾珂见王怜花满脸不怀好意,想了一想,干笑一声,说道:“王公子不会是想要用从前教李莫愁的办法来对付李寻欢和龙啸云?”

王怜花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说道:“贾兄,没想到这种事情你都想得出来,实在是……”

贾珂见他如此震惊,心想:“难道我误会他了?”

王怜花却凑了过来,亲了贾珂一口,然后笑道:“太合我心意了!果然你也看不下去李寻欢不敢将自己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却敢千方百计地逼迫林诗音帮他圆梦了!”

王怜花虽然说得义正言辞,仿佛他想到这个办法。只是因为看不下去李寻欢欺负林诗音,用这个法子给林诗音出气一般,但是贾珂哪会猜不出来,他只是想要看李寻欢和龙啸云的笑话。

贾珂道:“这浑水我才不想蹚,更不想你蹚。上次若不是你给李莫愁出谋划策,哪有后面这许多麻烦。好不容易李莫愁死了,我可不想再遇到龙莫愁了。”

王怜花悻悻地道:“你也太高看龙啸云了,他本就生了一副草包模样,编的谎话也漏洞百出,除了李寻欢和林诗音,再也不会有人相信。李莫愁虽然是个蠢女人,但是在龙啸云面前,也要变成女诸葛了。”

贾珂吃吃笑道:“反正这浑水和咱们无关,你何必非要惹一身腥?”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兴高采烈,忍不住用额头去撞贾珂,然后道:“李莫愁身上当真有些古怪。你不是把她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么,都放在哪里了?我要看看。”

贾珂道:“都在这里呢。”放开王怜花的身子,拉着王怜花的手来到书桌前面,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就是这些了。”

王怜花一眼就瞧见那本封皮殷红如血的《五毒秘传》,拿了起来,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然后道:“原来是这样。”

贾珂道:“是怎样?”

王怜花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门武功叫作‘千蛛万毒手’?”

贾珂笑道:“我太知道了。阿离的母亲练的就是这门武功,如果她没有拜童姥为师,她估计也会练这门武功。”

王怜花笑道:“那你可知道要练这门武功,须得随身携带毒蜘蛛?”

贾珂做了个鬼脸,说道:“干吗笑得这么不怀好意?难道你突然对这门武功感兴趣,决定练上一练?难道你不知练这门武功的人,体内毒素都会淤积脸上,用不了几年,就会脸上肌肤浮肿,凹凸不平吗?”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你变丑了我倒不怕,就怕你满脸剧毒,往后我每亲你一口,都得给小金小银咬上一口。”

王怜花哈哈大笑,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竟然引来了你这么多话。贾珂,你可知‘心虚’二字怎么写?我说起‘千蛛万毒手’,不过是要跟你说,这《五毒秘传》中记载的一门武功,叫作‘赤练神掌’,和‘千蛛万毒手’的原理十分相似,都是借助毒物来练功、

只不过‘千蛛万毒手’是用毒蜘蛛,‘赤练神掌’是用赤练蛇,以及‘千蛛万毒手’将蛛毒吸入体内,却没有化解之法,只能一味硬扛,最后就如你说的那样,体内毒质积得多了,就会呈现在身上,变得奇丑无比,而‘赤练神掌’不仅能将蛇毒吸入体内,还有化解蛇毒的法子,令毒素随真气而动,不会危害身体,更不会影响容貌。

这上面还记载了一个玉石俱焚的法子,就是逆转内力,令体内毒素随着真气进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将自己变成一个毒人,因为李莫愁平时修炼‘赤练神掌’,吃过很多解毒的药草,能够抵御一定的蛇毒,所以她变成毒人以后,并没有立刻毒发身亡,而是撑了一会儿,才毒发身亡的。”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过她的尸体,她的中指少了一块肉,是被她用另一只手挖下来的,沈浪和朱七七脸上溅的毒血,就是自这处伤口喷涌出来的。她必是以为沈浪和朱七七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死的时候,坐在那里低声唱歌。”

王怜花耸了耸肩,满不在乎,说道:“这么蠢的女人,世上可不多见了。”将《五毒秘传》放在桌上,向贾珂一笑,说道:“咱们现在去李园?”

贾珂见王怜花竟然还要去找李园,说道:“做什么去?”

王怜花笑道:“你不让我用从前那个办法,那我换个办法,安排一些证据,让龙啸云察觉李寻欢的‘心思’,说不定他心下尴尬,今天就收拾行李溜之大吉了。这证据都不用安排太多,林诗音今天跟李寻欢说让他嫁给龙啸云,做妻子服侍龙啸云,这话龙啸云一定听见了,心里一定也有很多感触,只要看到些许蛛丝马迹,只怕就要对林诗音的话深信不疑了。”

贾珂嘲笑道:“王公子明明知道龙啸云能做下这些事情,脸皮一定厚的能砌城墙,绝不可能只因为尴尬就离开李园,竟然为了看热闹,就说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嗳,你先别急着想李寻欢和龙啸云了,我问你:李寻欢和龙啸云都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不像李莫愁那么好骗,你怎会想到用从前教李莫愁的法子对付他们?难道你手上有现成的药?”

王怜花被贾珂看得心虚,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以为我手上有这东西,是为了给你吃的?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贾珂道:“真的吗?”

王怜花笑道:“当然是真的。你莫要忘了,我自己喜欢炼丹制药,有时候配错了方子,拿错了药材,一不小心,就配成了不需要的药材,也是常有的事。”

贾珂笑道:“原来王公子手里这包药,是你从前不小心配错了方子,拿错了药材,才配出来的?”

王怜花笑着点头,说道:“半点不错。”

贾珂笑道:“不知王公子本来想配什么药,竟能不小心配成药,王公子跟我说说,让我长长见识呗。”

贾珂虽然不似王怜花这般医术通神,但他和平一指来往多年,又有心向平一指请教,医术自是十分精湛,而且王怜花平时炼丹制药,贾珂常常在旁边给王怜花打下手,王怜花现在随便胡诌一个方子,必不能骗过贾珂。

王怜花只好干笑道:“是……是……壮阳的药。”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壮阳的药?不知王公子为何会开这种药,难道你……”说着眼中露出怀疑之色。

这事关系到自己的颜面,王怜花如何能忍,立马道:“我怎么可能会不行!我是……我是给别人开的。”

贾珂故作生气,说道:“给别人开的?据我所知,你没有关系好到找你要壮阳药的朋友?难道你背着我……”

王怜花气得用额头去撞贾珂,凶霸霸地道:“实话跟你说,这包药就是老子专门配制的,没有多么猛烈的药效,只是会让人轻飘飘,软洋洋,醺然欲醉,蠢蠢欲动罢了,谁叫你总是不肯跟老子洞房花烛。只是老子心地太好,虽然这药只要自己心如止水,就不会有效,若是有效,只能说明自己心里有鬼,但还是一直没舍得用在你身上!怎样,你有意见?”

贾珂忍不住笑道:“我现在没有意见,你都恨不得把我吃了,我若是有意见,这包春|药怕是立刻就要进我肚子里了。”

王怜花吃吃一笑,说道:“你若是想要吃上一包,也未尝不可。咱俩先前玩的不是很开心吗?”

贾珂笑道:“难道我今天没让你开心?”

王怜花笑眯眯地去亲贾珂,说道:“我也不知我有没有开心,不如你让我再体验一下,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有没有开心。”

贾珂一笑,将王怜花抱了起来,走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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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珂早就派人打听了林诗音搬出李园以后,住在哪里,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他和王怜花便带着林黛玉去拜访林诗音。

林诗音从前跟着李父李母来京城,身边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叫做寒影,一个叫做月蝉。这两人都比林诗音大了七八岁,早就已经嫁人,林诗音又不愿再和李寻欢有任何牵扯,索性一个仆人也没有带出来。

她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过惯了有人伺候的生活,突然间搬出来自己住,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自然处处都不习惯。

但她一向要强,心想自己的行李是找李家的仆人送过来的,李寻欢问问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住处,说不定会来找自己,若是自己过得狼狈不堪,定会让他看了笑话,因此遇到任何不习惯的地方,都咬牙硬撑,倒也将自己租的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因为太过疲惫,她晚上躺到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这些天来,她夜夜泣不成声,泪湿枕头,只有这一晚睡得最香。

贾珂三人来到客栈的时候,林诗音正在大堂吃饭,她从前很少出门,也很少在大堂吃饭,客栈的店伙虽然问过她,要不要把饭菜送到她的房间,但她想自己已经离开李园了,以后总得像寻常百姓一样生活,寻常百姓能去大堂吃饭,她也能去大堂吃饭,便拒绝了店伙的好意。

贾珂和王怜花在大堂见到林诗音,丝毫没觉不妥。林黛玉从扬州来京城,一路上不知找了多少客栈投宿,但是每次吃饭,都是在自己的房里吃饭,从不会在大堂吃饭,此时自然十分吃惊,心想:“这地方人来人往,堂姐在这里吃饭,什么样子都给别人瞧见了,这可多难为情。”

贾珂见林诗音正在吃饭,心想不好现在过去打扰她,于是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叫店伙送一壶热茶,几样点心过来。店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林黛玉见自己也要在大堂里吃饭,不由满脸通红,心中既觉不妥,自觉父亲若是知道此事,定会生自己的气,又有种做坏事的快乐,安慰自己:“反正我现在不是自己的模样,周围也没人认识我,我便是做些林黛玉不该做的事情,也没人知道。”于是坐到桌旁。因为她出生以来,头一回坐在大堂里,心中太过紧张,动作也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王怜花看着好笑,因为他和贾珂坐在一起,林黛玉坐在他们对面,不好凑过去说话,便用传音的功夫跟林黛玉说道:“你如今已经改变相貌,就不是林黛玉了,你也不要把自己当成林黛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这些事情不是林黛玉做的,是别人做的。”

林黛玉点了点头,心想:“我原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突然间心念一转,又想:“我从前就特别向往李太白和朋友经常聚在一起饮酒作诗,尤其他在梁园喝得大醉,听到远处传来琴声,诗兴大发,便在墙壁上题了一首绝妙的诗。后来弹琴的宗小姐经过墙壁,瞧见这首诗,便用千金将墙壁买了下来。

妈妈明明诗才不逊于爹爹,但是爹爹可以经常和朋友聚在一起作诗,妈妈在家里作了诗,也只能拿给我和爹爹欣赏。我若是学会了这易容之术,往后扮成男子,出门参加这样的诗会,也在墙壁上题了一首诗,传出一段佳话,那该多好。

倘若有人和宗小姐一样,看到我题的这首诗,愿出千金将墙壁买下来,我能有这样的知音,那就更好了。”于是低声问王怜花:“我若是扮成别人的模样,再自己捏造个名字,去书店把我写的诗卖了,会不会被人发现,这些诗和我有关?”

王怜花当年跟着母亲学易容之术,是为了方便做坏事害人,这时见林黛玉对易容之术感兴趣,竟然是为了卖诗,不由得又惊奇,又诧异,说道:“只要你操作得当,当然不会被人发现这些诗是你写的。但是会写诗本就是好事,你为何藏着掖着,不用真面目示人?让别人知道,你是一个会写诗的才女,不好吗?”

林黛玉道:“那怎么行。母亲从前常常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当然也不是真的一本书都不能读,一首诗都不能作了,但是只能在家里自娱自乐,决不能把自己的诗作传到外面。”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本来想说“你妈就是个无知妇人,你干吗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但想林黛玉对贾敏似乎十分敬重,自己若是骂贾敏是个无知妇人,林黛玉必会跟自己生气。

尊敬母亲,当然不是坏事,王怜花便将这句话吞了下去,说道:“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都是欺骗那些愚夫愚妇的东西。倘若你什么都不会,那你最后只会沦为别人用来解闷的玩意,但若你什么都会,这世上任何事情都难不住你,人人都会高看你一眼。女人从小听‘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从小听的却是‘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你自己不觉得荒唐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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