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出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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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和家里出柜的事,严亦疏又短暂的沉默了一瞬。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些难言的复杂神色,但是很快又全部隐没下去。

川城夏天的暴雨总是来得突然又猛烈。

一顿饭还没吃完,窗外的天色就倏忽暗了下去。

空气中水汽蔓延,雷声的闷响响过几声,大雨倾盆而下,都打得雨点砸在川城的地上,很快就连城一片水洼。

严亦疏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还空无一人。

严家位于川城的房子也不算太大,但是因为不常有人居住生活气息不足显得空荡荡的。

暗得恍若窗外黑压压天空一角的屋内没有开灯,严亦疏这次回来也没有打算在这间屋子里停留过夜,他只是把旅行包靠在沙发旁边,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

沙发对面就是客厅的茶几,茶几上放着几个十分眼熟的铁盒,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严亦疏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放学回家开铁盒。铁盒里有许多他美好的童年回忆——玻璃弹珠、小石头、各种卡片……铁盒随着年月的增长换了一批又一批,多是月饼盒或者茶叶盒,这一批看起来应该是他高中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批。

没想到严贺归居然还留着这些。

或者说,是严贺归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处理这些东西。

严亦疏试图打开这些放了多年的铁盒子,才发现自己高中的时候留下的东西居然都已经生锈了,他光是打开就费了不少力气。铁盒子里面其实也没有装什么,就是一些他以前的小物件,小时候玩的游戏机不舍得丢的英雄卡,都被他当做纪念放在里面。

把所有铁盒子都开了一遍,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严贺归才打开了房门。

与严贺归今日见面,是严亦疏很久之前就已经和他商量好的事情。

严贺归两年前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如今忙碌比起从前更甚,这处旧日的住所只有清洁阿姨会定时来访,作为屋主本人,严贺归自己都可能没有清洁阿姨来的次数多。

他推门进屋,看见一室的昏暗,下意识便蹙起了眉。

客厅的灯被按下,过了几秒,吊灯闪烁了两下,光明重新来到这间屋子里,严贺归这才看见,原来自己的儿子就坐在沙发上。

他和严亦疏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严亦疏看向他,目光沉静,父子俩许久未见,一言未发,眼神已经交锋了几个来回。

他们沉默地看着对方。

严贺归又瘦了。

这是严亦疏注意到的父亲的第一个变化。

严贺归年轻的时候本来就身材高瘦,面容清隽,随着年纪的增长,脸上的肉更加挂不住相,颧骨又高,看起来非常的严厉、不近人情。

而严亦疏目光略微偏移,就看见了严贺归斑白的两鬓,以及他有些佝偻的背脊。

老态不可避免地在这个总是高昂着头颅的孤寂男人身上显现出来。

就如同,严亦疏长大了。

这种长大,不是小树苗抽出枝丫,而是当严贺归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一个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惊叹,也有些酸涩地说,他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男人。

面对着他的目光,能够坦荡自如,毫不动摇,坐在沙发上,有足矣让他挺直背脊的底气的男人。

可惜,到底还是社会经验不足。

那双眼睛想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几乎把那表达欲写在了脸上。

虽然严亦疏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是严贺归已经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来谈判的,他有话要说。

严贺归看着严亦疏的眼睛,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很多经年已久的人和事,它们仿佛纸片下得一场雪,浩浩荡荡地从严贺归眼前掠过,旋转着,飘舞着,落下一片在严贺归眼前,上面画着一双眼睛,与坐在他面前的严亦疏的眼睛重合起来,就连眼神都是那么的相似——那么的坚定,就好像要去一场重要的谈判。

那时候,那双眼睛的主人和自己说了什么呢?

说实话,严贺归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一场父子间久违的对话不知从哪里捻了一句话作为开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他们聊了聊彼此的生活。

严亦疏无非是学习、研究和报告,严贺归则连这些内容都没有,到最后也不过只憋出了几个“嗯”字。

以至于,当严亦疏说出那句“我是同性恋”的时候,严贺归差点也以一个“嗯”字打发掉这句话。

严贺归的表情就像化学实验一样,在加入了关键试剂以后,突然发生了猛烈的反应。

严亦疏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看见过几次严贺归的表情失控到这个地步。

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震惊,让严贺归的眉毛高高挂起,他直勾勾地盯着严亦疏,眼睛里闪过几分不敢置信和怀疑。

严亦疏的下一句话,则又是一个地雷在平地爆炸。

“而且我已经有一个相恋七年的同性爱人了。”

……

他看着严贺归的双眼,毫不闪避地说:“他的名字叫靳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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