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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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玉佛

一、

黄石镇,一个并不知名的小镇,这里最珍贵的是水和食物。

严零雨赶了九天九夜的路。现在,她最缺的也是水和食物。任何一个人赶了九天九夜的路都会感到劳累和疲倦,直到她看到同德客栈,这个简陋的客栈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打算在这里好好地饱餐一顿,再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现在,她的第一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五串被烤得金黄的羊肉串,两个刚出锅的肉夹馍,还有一大盘粉蒸羊肉,这些不过寻常的食物,但在严零雨看来,这是她吃过最好的食物。身为江南严家的大小姐,还有什么是她没吃过的,此刻,她却风卷云残般将盘中的食物一扫而空。

一顿饱餐之后,她终于有时间打量这家客栈了,房子是西部最为常见的土坯房子,几十条洗得白发的木桌子,无不显示着这家客栈的破旧。

破旧而又古老。

她要了一间上房,说是上房,但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是不能再简单了,从一进门开始,这家客栈给严零雨的感觉就是简陋,可比起九日来的风餐露宿,这里无疑是天堂,尤其是当热水从她的肌肤滑过,她感觉放松极了。

连日来的辛苦终于过去,可她心里的石头却没有落下。

江南严家,江南第一名门望族;严零雨,严家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她还能有什么心事放不下呢?

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说起,那是一个朗晴的黄昏,天空翻滚着朵朵白云,严零雨读着她喜爱的周游列国,自小她便不喜欢女工针刺,也不好诗词歌赋,除了舞刀弄棒之外,这本周游列国便是她的最爱。

她从小便拜在峨眉派了因师太的门下。身为江南严家的长女,她的身上带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也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娇弱;看着别人的演练,一对峨眉刺也学得有模有样,寻常弟子难以企及。

那日,了因师太把她叫至跟前。看着师傅一脸的严肃,严零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了因师太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她。

一封来自远方的书信,这封出自她父亲的鸿雁传书,让严家的子弟带上严家的传家宝——一尊青石玉佛,去一个叫黄石小镇的地方。

黄石小镇,这个陌生的名字,在这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视线里。

她的父亲严迨作为严家的掌舵人,自是不会无缘无故要她做这件事,可却没有说明。

严迨的书信来得莫名其妙,后续又没了音讯,了因师太预感事有蹊跷,于是打算让严零雨前往大漠一探究竟。

虽然自己的弟子深得自己的真传,但却缺乏江湖的磨炼。临行之际,了因师太千叮咛万嘱咐,遇事须沉着冷静,不可自乱手脚。

她并不担心严零雨的临场发挥,她担心的是对方太急于求成。

拜别师傅之后,严零雨多方打听,终于在前不久得知这个西部偏西的边陲小镇,而这个时候,距严迨要求她到黄石镇只剩下十天的时间,她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九日达到了黄石镇。

虽然到了黄石镇,可父亲的下落未明,这是压在严零雨的心头大石。

而青石玉佛是严家的传家宝,不但价值连城,还关乎严家的兴衰,一旦闪失,自己则难辞其咎,这也是严零雨的心头大石。

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马虎不得。

想到这里,她又在桶里加了些热水,适当的温度让她感到舒缓,热水开始刺激着她每寸肌肤,她闭上了眼。

黄石镇并不大,寻找一个人却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二、

突然,窗户被推开,飘进了两个人。

严零雨喝道:“什么人?”

双手一挥,两股凌厉的水柱攻向来人,来人用手一挡,溅起的水花淋了他们满脸,他们只好拭去脸上的水花。

就在他们拭水的刹那,衣服已经套在严零雨的身上。这时,她才仔细打量来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所有的形象几乎都是相反的,唯有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一脸木然瞧着严零雨,仿佛谁见了他们都得欠他一屁股债似的。

其中年老的问道:“东西带来了么?”

声音竟是平易近人,若不是他的表情,一定以为是一个和蔼的普通老大爷。

严零雨道:“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客商,并不知道需要携带什么东西。”

从峨眉到黄石镇,一路走来,什么样人的她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她没看过?三个月下来,她俨然成了一位老江湖。

来人继续说道:“你要是不说,我们自己取也是一样的。”

说罢,扫视了一下桌上的包裹,青石玉佛虽然做工精巧,却也是一个很显眼的物品。

猛然,他一招黑虎掏心逼退了严零雨,然后一个鸽子翻身落在行李边上,笑吟吟地抓起桌上的包裹,衣服一件一件的落下,却并没有青石玉佛。

他的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却依然要装着一副优雅的样子,说道:“看来是老夫心太急了。”

看着高胖老头的尴尬,那矮瘦子竟然出言讥讽,道:“都一把年纪了,见了年轻貌美的女子还充什么大尾巴狼。”

高胖老头显然也被激怒了,冷冷地说道:“你葛瘦子倒是淡定了,那么你倒是把它找出来呀!”

那矮瘦子指了指严零雨,说道:“只要有她一样能够交差。”

说罢,使出一招,竟是三十六路少林小擒拿手,他抓向严零雨,刚刚还是和他斗嘴的高胖老头也已经出招了。

虽然他俩嘴上斗个不停,但是招数却是十分的配合。

可惜,他们碰到了严零雨,一个了因师太的得意门生,峨眉派的高手。她一个翻身,手里多一柄短剑,剑身乌黑,乃是海外玄铁所造。

这便是当年了因师太的独家兵刃,玄黑短剑。

她刷刷的几招,峨眉剑法熟练至极,一招“探海取珠”便将两人逼退,这倒是出乎两人的预料,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也有这般造诣。

他俩虽不使剑,却也识得,严零雨在剑法上的造诣起码不下十年的苦功。

那个矮瘦子拍手笑道:“好功夫,倒是在下小瞧了,不过你记好了,我们要得东西,迟早有人来拿,下次你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来时快,去的时候更快,一下子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既然对方是冲着青石玉佛而来,显然跟自己父亲有关,严零雨没有犹豫,也追了出去。

窗外繁星点点,夜色宁静,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自从学艺有成,还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么轻易地溜走。

他们是谁,又有何目的,严零雨心里充满了疑问。

她认得那个矮小的瘦子使用却是少林派的小擒拿手,难道此事牵扯到少林派?

严零雨的心沉了下来。

三、

她回到客栈,只见房间里像是被洗劫了一样,就在她出去的片刻,房间又被人翻过,散落的物品到处都是。

严零雨叹了叹口气,喃喃自语道:“看来今晚又不得安生了。”

突然,听得窗外传来一阵琴声,悠远又寂寥,紧跟着一人唱道:“西部偏西,牛羊成群,我愿做那众多子女的父亲,像那条来历不明的小溪,抚育众多的花草。”

严零雨不明其意,却听见对方唱得真挚,好奇之心驱使她一看究竟。

终于,她也翻出窗外,循着声音追了出去。

沿着月光,严零雨拾阶而上,一座不大的亭子,一个白衣人在月光下抚琴。

借着月光,严零雨发现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抚琴的男子并不理会来人,却是喃喃自语地说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纵使想躲也躲不开。”

严零雨感觉对方话中有话,便作了个揖,道:“打扰尊驾雅兴,万望海涵。”

抚琴人这才停下手中的琴弦,看了看严零雨,道:“小姐,遇着麻烦了。”

对方这么一说,严零雨实则一惊,却故作镇定地问道:“何以见得?”

对方淡淡地说道:“我看小姐气息未稳,想必刚刚经过一番打斗。”

严零雨一愣,对方竟然能够看到自己气息未稳,这功夫当真是惊世骇俗,虽然震惊,她倒也是见过世面,便道:“兄台请了,可否请教?”

对方却并不回答严零雨的话,反而问道:“小姐,识琴否?”

严零雨摇摇头,道:“未识也。”

对方道:“既未识琴,却能被琴声吸引而至,该是你我有缘,在下有一句良言相告。”

起先,严零雨觉得对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现在感觉似乎是在故弄玄虚,便道:“在下洗耳恭听。”

对方说道:“此处西北,有一山,唤着赫连。须谨记,莫要前往。”

严零雨正要问缘由,对方却打断了她的话,道:“小姐气息未稳,我有一曲可助你平复气息。”

言罢,弹起一首舒缓的曲子。

严零雨听得入神,仿佛像是回到了童年,在江南的水榭楼阁里,看着悠然的远山和如画般的春色,无忧无虑。

也不知是何时,琴声戛然而止,严零雨蓦然苏醒,正要问这首曲子的名字,她抬头一看,亭子空空,哪里还有抚琴人,对方何时离开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真是一个怪人。”严零雨感叹了一声。

感觉自己跟他的对话颠三倒四的,但不知何故,自己却又那么信任他。

他是什么人,自己还能见到他吗?

他又为什么叫自己不要去赫连山,是否另有暗示,还是纯粹只是提醒。

严零雨感觉自己的疑惑越来越多了,现在只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然后静静地梳理一下。

月亮上升到正空,夜已深。

严零雨感觉已经清醒了很多,这一生,她也不知道遇到多少奇怪的人,但今天晚上遇到的却她遇到最奇怪的一个。

她下定决心,非得要去看看赫连山。

四、

在客栈显眼的柱子上插一把飞刀,刀上绑着一张纸条。

刚踏进房门的时候,严零雨便发现了这把刀,她取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令尊在赫连山,速取玉佛相见。

墨迹未干,说明来人离去不久,严零雨并没有多想,便追了出去。

她跃上了房顶,观察四周的情形,月色尚新,却未见人影,她咬了咬牙,直接往西北方向而去。

约莫过了数十里,但见群山便在眼前,她沿着弯曲的小径往里走,行将到一处山冈。

冈上竖这一块石碑,借着月光,严零雨看见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回头是岸。

严零雨继续往里赶路,突然听到一个人说道:“你终于来了,东西呢?”

严零雨一惊,猛得转过身,发现石碑上面站着一个人,对方来得悄然无声,自己竟没有半丝察觉。

对方一身黑衣,凌乱的长发正好挡住了脸面,严零雨只觉得有凌厉的目光盯梢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她故作镇定的说道:“在下的家父呢?”

对方说道:“只要拿出玉佛,顷刻让你们父女相见。”

严零雨摇摇头,说道:“没有见到家父,恕在下不能给你玉佛。”

对方森然地说道:“来到赫连山,只怕已经由不得你。”

严零雨笑道:“在下把玉佛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全天下就在下一个人知道。”

对方一阵冷笑,继而说道:“你看石碑上写着什么?”

严零雨抬头一看,石碑的背面赫然刻着:苦海无涯。严零雨笑着地说道:“那么喜欢说教,莫不如做和尚好了。”

对方冷冷地说道:“在下至少有一百二十种法子让你开口。”

他拨开了头发,一双迷离的眼神,与严零雨两眼对视,严零雨竟然感到一阵眩晕,只见对方的脸孔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觉。

竟是传说中的摄魂术,摄魂术能控人心智,无论谁中了摄魂术,对方都可以你心里问出秘密。

忽然,她的耳朵里传来一声:“不要瞧他的眼睛。”

声音熟悉而温暖,竟是先前在亭子弹琴的白衣人。严零雨感到一阵当头棒喝,突然之间又变得清醒极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出手极快,手中的宝剑刺向黑衣人的喉咙,那一剑快到不可思议。

黑衣人用一把短刀的刀背封出了白衣人的攻势,招式简单而有效。

他们酣战良久,越战越快,几乎已经不能分辨彼此的招式。

严零雨只听见黑衣人说道:“姓马的,你每次都坏我的好事,我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衣人道:“柳如悔,休要夸口。你我斗了十年,尔奈何不了我。”

黑衣人恨恨地说道:“姓马的,迟早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跃下山冈,瞬间失去踪迹。

白衣人并不追赶,回头对严零雨说道:“此地不可久留,速速离开。”

严零雨抱拳问道:“今日多谢恩公相救,却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

白衣人回了一礼,道:“在下马阅已。”

严零雨惊道:“马阅已?敢问大漠三侠之一的马三问大侠是尊驾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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