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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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种对话很多,似乎农人们天生就对天气的变化十分敏感,让他们预感这场雨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一直到第二天,大家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面许多树木都被连根拔起,站在高处往低处去看,低洼处变成了一片泽国。农人们都坐不住了,宁可冒着大雨,也要往回赶。

范晋川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没入大雨之中。

到了第三天,雨还在下,范晋川也坐不住了。

他找宋家人要来斗笠,说要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方凤笙拉他不住,只能陪他一起。两人除了带了一个衙役,还带了禹叔,连同宋家不放心要跟来的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宋家的房子。

范晋川是去看有水的地方,除了河,还有附近的池塘。

池塘的水早已漫出,河里的水位肉眼可见涨了起来。

“快走吧,大人。”

大雨中,连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极为细小。

范晋川不走,最后是被人硬拽走的。

……

“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所有人都不说话,宋老爷在旁边陪着笑道:“大人放心,这地方闹水闹惯了,当地里正都有经验,雨势若大,定会带着乡民迁至高处躲雨,而且每个村都有用来躲雨躲水的房子,不用担心会闹人命。”

那农田怎么办?房子怎么办?牲口怎么办?粮食怎么办?毕竟不是每家都能像宋家这样,房子盖在高处。站在宋家的高坡上往下看,格外让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置身事外感,却也让人感觉到绝望。

范晋川狠狠地瞪了宋老爷一眼,拂袖而去。

“我这是说了什么话触怒了大人?这也是实话,实话啊!”宋老爷似乎很冤屈。

凤笙抿着嘴,道:“大人是心中焦虑,你不要放在心上。”

丢下这话,她便匆匆跟了出去。

等县衙一行人走后,宋老爷才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

范晋川站在宋家门前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的水。

突然有人靠近,他只是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大人不是奇怪为何此地水路稠密,却年年都要闹上一次水灾吗?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为什么。”

是个老农,姓名不可知,从开始下雨就留在宋家,其他农人都赶回去了,他却没有离开。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沟壑纵横,皮肤是红铜色,脊背弯曲,这是劳作了一辈子的痕迹。

“你知?”

“我知!”

顿了下,老农苍凉一笑:“其实这里的人都知,却没人敢说,没人敢跟您说!我老了,一家子都死绝了,都死在水灾之中,就剩我一把老骨头浑浑度日,我不怕死,我告诉你!”

说完,他就没入大雨之中,范晋川叫都没叫住。

这时凤笙和禹叔等人追了出来,范晋川从他们手中拿过斗笠,便匆匆追了过去。

“禹叔,你也跟上!”

方凤笙拿过一个斗笠,也追了过去。

……

入目之间到处都是雨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脚都走麻了,却还是在走,没有一个人发出声。

一直走在前面的老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疑似废弃了的闸口。

“看到了吗?这就是原因。黄河南迁,夺淮入海,运河河床不断抬高,为防止河水下泄,只有高筑堤坝,可上游一旦决堤,淹的就是下游的百姓。泰州的地势东南高,西北低,这里就是西北方,这里的水路连通着串场河和运盐河,疏浚海口容易,可泄闸放水,水位不够,盐船如何从这里运到被抬高河床的运河?泰州私盐泛滥,朝廷为了防止私盐贩子利用水道通行,在各处建闸堵塞,建不了坝的,就把水道堵住。

“都在堵,怎么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这是老天要绝了这里百姓!”

本是慷慨激昂,可话说到末处,竟回归平静。

可恰恰是这种平静,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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