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悟仙缘断累世情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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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骅幼慈便背了那把弘济法师赠与的“清泉龙吟”来到了倪奕鹤的寓所。进得门来,倪奕鹤便帮她把肩上的琴卸了下来。两人一面走进书房,一面听他笑道:“想必昨天又是一场好戏吧?真可惜,我们都不能去。今儿你可得好好给我形容形容!”骅幼慈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一面往茶案旁落座一面暗自寻思,应该如何给他“形容”?

倪奕鹤将琴往琴桌上放了,方才转过身来道:“今儿想喝什么茶?”却不妨骅幼慈忽然蹦了一句:“翠仙茶。你有吗?”倪奕鹤听说,不由得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摇头道:“没有。”却听她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喝普洱吧!”倪奕鹤从柜子里拿出普洱茶罐子递给她,便见她一脸沉静的开始摆弄起茶具来。

茶泡好了,两人各自低头品了一回,方听骅幼慈徐徐的道:“你听说过翠仙茶吗?”倪奕鹤笑道:“听说过。怎么了?”骅幼慈道:“昨儿我们去见的弘济法师,就住在翠仙山上,我们在他那里喝到了一杯翠仙茶。”倪奕鹤点头道:“原来如此!”却听她又问道:“你从哪儿听说的?翠仙茶?”

倪奕鹤一面自己添了些茶水,一面笑道:“十多年前有一次和素娥去图书馆查资料,查到一本‘苏州志’上有一段文献记载。就知道了。”骅幼慈不禁追问道:“那段文献还说了什么?”倪奕鹤想了想,道:“还说了翠仙茶的产地和这翠仙山的来历。相传是在清朝末期,有一户官宦贵族人家,姓杨。杨家世代书香门第,可就是代代单传。最后一代杨家公子名字叫‘杨敏’。据说他和他的表妹成了亲,两人却一直没有子嗣。后来就在那翠仙山上着人搭建了一座禅居,从此就过起了隐居的生活,绝尘於槛外,不问世事。后来,清朝灭了,到了民国,接着又是军阀割据,袁世凯复辟,中国当时一片混乱。这杨家自从杨敏带着他的妻子出走了以后,不得已收了一名义子。可谁料这位义子后来民国的时候竟然做了大司令,成了威震一方的大军阀。杨家却也全靠了这个义子维系着,倒把那杨敏夫妻二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可当地人传说,这夫妻二人整日修禅悟道,不久就成仙了。”

倪奕鹤说到这儿,不由得笑了笑,又道:“这故事传来传去,最后肯定已经走了样儿,谁知道在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这杨敏和他夫人还能不能清清静静的隐居啊?是不是真的成仙了,谁也没瞧见,难辨真伪!”

听他说完这个故事,骅幼慈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的那把琴,为什么要取名字叫‘清泉龙吟’?”倪奕鹤笑道:“哦,这个啊!就是因为这段故事上,还记载了这夫妻二人精通琴艺,有一把琴名字就叫‘清泉龙吟’,而且还合谱了一曲《冷翠仙》,这翠仙山的名字就是源自这首曲子,不过可惜的是琴谱并没有流传下来。”

骅幼慈默默的望着他,眼神中藏了一种极不易察觉的悲伤。半晌,方听她又道:“他们一直说你不愿给自己取个号。你……到底有‘号’吗?”倪奕鹤忽然笑道:“其实也算是有吧。十年前和他们几个大侠一起学琴的时候,我自己取了一个,叫‘青莲居士’。后来我查到这段故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杨敏的号也叫‘青莲居士’,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以后都不许再叫我这个‘号’了。后来慢慢的,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骅幼慈点了点头,又道:“你喜欢这个‘故事’?所以才给你的那把琴也取名叫‘清泉龙吟’是吗?”倪奕鹤笑道:“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就是觉得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而且文献里面还说这个杨敏从小竟是像那贾宝玉一般在姐妹堆里混大的。后来又娶了他的表妹。如果这两人果真是隐居一辈子,相看白头了,我倒是觉得似乎是偿还了一段宝黛之恋未能全的千古之憾吧!”

听到这里,骅幼慈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是又能怎么样呢?一个贾宝玉一个林黛玉,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穿越了几百年,所有的人直到现在还再为这二人仙缘难续而扼腕叹息。可是,如果那杨敏和他表妹恰似宝玉和黛玉一般,这二人厮守一生,相看白头,可到头来,不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生前再怎么相爱,也敌不过轮回!所以,即便是一偿夙愿,仙缘再续又有什么用呢?”

倪奕鹤默默的看着她,听得她这一番话,便知其中必定深有意趣,不知是否昨日又有什么“奇遇”,可嘴里也吐不出话来,只得低头喝茶。半晌,方听骅幼慈忽然问道:“你会弹《葬花吟》吗?”倪奕鹤抬起头来重新望着她,微笑着点头。骅幼慈道:“我想学。”

两人往琴桌旁坐了,倪奕鹤开始调弦,却见骅幼慈坐在对面只顾望着他,也不将琴从琴囊里取出来,便不由得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她,却见她笑望着他道:“你先弹一遍,我欣赏一下。”倪奕鹤听罢,便低头凝神抚起琴来。

当那一曲曾在她梦里千回百转的旋律於他的指尖幽然响起时,她的眼中已经啜了泪。她凝视着男人的那双手轻滚慢拂似春风拂柳,猱吟进复如波漾碧水,她的目光似乎已经穿越了五百年,满眼皆是黛玉手把花锄,泣泪啼血,红了杜鹃,羞了芍药,埋香花冢,燕泣残红,千红一窟,万艳同悲,芳魂消陨,艳骨终难收!忽而,却又见杨敏与熙慈斯人斯情,同耕同宿,仙迹萍踪,绝尘乱世,矢志不渝,海枯石烂,魂魄相依,终也是,人去楼空巢也倾,生死流离两不知!

花飘春榭终有时,曲尽音消泪也残。倪奕鹤抬头看时,却见她寂然而坐,脸上泪斑点点,眉目之间,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似曾相识,宛若初见。可她是他偶然重逢的初中同学,不是吗?她是他此生心中的挂念,却也是已嫁作他人妇的红颜知己,不是吗?她?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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