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星的始祖（2 / 2）

穆沐坐着刷了一会儿STONE组合的新闻，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听不真切的争吵声。她微微皱了皱眉，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戴上耳机继续刷着贴吧，可远处传来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即使是戴着耳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目光仍在手机屏幕上，余光却能瞥见一些路过的学生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因为上午的课不多，现在出现在食堂的大多是中文系的学生，听说过她的同学很多，但也不至于从她身边走过都要看她一眼。

收起手机，穆沐摘下耳机站起身，便见许多人都围在不远处。她心底忽然有些不安，快步走了过去，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进去，便看见赵冉和夏一月她们站在一起，对面是赵冉的几个舍友。也不知道是谁跟谁吵了起来，全场最激动的反而是“408”的几个女孩儿，气势汹汹的，看起来像是要将对面那个女孩儿撕成碎片。

与她们对峙的女孩儿，正是赵冉舍友的女友，周末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兼职做收银员。

穆沐的脑子转得快，哪怕现在的形势看起来有些令人咂舌，但她从那个女孩儿脸上的不屑看出了些许端倪。

穆沐在酒店退房时遇到林嘉的那一天，正是这个女孩儿在值班。

“一月，”她走近拉住情绪激动的夏一月，“生气伤身。”说着，就要给她顺气。

站一旁的赵冉看见了她，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复杂，张了张嘴又紧闭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是那个女孩儿的男朋友做了和事佬，拽着女孩儿和身边的一行人转身离开了。赵冉仍站在原地，眼见着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都散得差不多了，才一脸严肃地扭过头来。

“赵冉，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夏一月脾气火爆，不等他开口便先发制人。

进入大学将近两个月了，穆沐还没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虽然她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原因，但还是有种茫然和无力感，眼见着形势不对，她连忙站在两个人中间，让矛盾不至于过分激化，又拉着几个人进了食堂，远离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在离开的时候，舍友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了。果然是那个在酒店做兼职的女孩儿，误会了穆沐和林嘉同时出现在酒店的事情，并以此来劝赵冉别再为这段无望的感情付出了。

似乎是她的言语极不尊重穆沐，大有不屑对方为人的意思。赵冉本就因为这事儿受到了冲击，听了这些话更是不忿，扭头便叫那个女孩儿学学怎样尊重人。而这场对峙偏偏就被夏一月等人看见了，于是就变成了那种场面。

夏一月能言善辩，知道周围有多少人在围观，在教训对方别议论别人是非的时候，简单几句话便将那晚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倒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可那女孩儿所说的话却还是在赵冉的心中留下了难以言表的苦楚。

赵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她那些事情，穆沐也有些不安，停下脚步叫了他一声：“赵冉。”

赵冉的脚步一滞，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夏一月和几个舍友也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正想着要不要避开，穆沐却在此时开口说道：“你听到的事情虽然是个误会，但是，我也不怕别人知道……我，我喜欢林嘉。”

无论是赵冉还是那几个舍友，谁也没想到穆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都有些蒙。

赵冉更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脱口而出：“为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的女孩儿，他可以接受她不喜欢自己，却不能理解她会突然喜欢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他茫然地又重复了一遍。

穆沐在把话说出口之前就想到了他会这么问，把早已想好的说辞正要说出来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因为我比你更喜欢她。”

站在几个人五步远的地方，林嘉未加思索地替穆沐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拔高，却让身边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穆沐眼角的余光能感觉到身侧的几个女孩儿或惊讶，或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但她却无暇去顾及这些。此时，她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林嘉那短短的一句话中。

因为我比你更喜欢她。

简单的几个字轻飘飘地说出来，让她整个身子都跟着一颤，仿佛有万千礼炮在耳畔齐鸣，刹那的绚丽之后，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穆沐。”不知是谁轻轻唤了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好几个人拦着赵冉让他不要冲动，站在一旁的林嘉，脸上没有一丝当众表白的慌乱，仿佛这是他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足以让他镇定自若。

“要我再说一遍？”来围观的同学越聚越多，有同学拿起手机拍起了小视频，林嘉仍然没有半分退缩，“只要穆沐愿意听，任何场合，任何方式，说多少遍都可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让赵冉有些发蒙，窘迫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穆沐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拉了一下林嘉，声音低低地说道：“别这样，走吧……”

林嘉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是其次，短暂的震惊后，她实在是不想自己喜欢的人被流言蜚语所淹没。

可林嘉偏偏不怕这事儿被更多的人知道，正值午休期间，食堂门口却围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不明所以的老师挤过来，问道：“你们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此时，艺术学院的张主任也挤在人群中，瞥见这起闹剧的主角时，张嘴就喊了声：“林嘉？”

林嘉走近老师，神情坦然地说道：“我在向女朋友表白呢。”

霎时间，围观人群“哇”声四起。

张主任瞪着眼睛四处张望，想看看林嘉表白的女主角是谁。

穆沐虽低着头，但仍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有些灼人，连带着她拈着林嘉衣袖的指尖都发烫了起来。她反射性地甩开了手，不知所措地往后退。

“408”的几个女孩儿不知何时退到了人群中，留下三个当事人站在中间，而就在穆沐往后退的同时，林嘉迅速上前一步，拉住穆沐说：“我今天一直在后悔，昨晚没在舞台上把话说清楚，幸好现在还不算晚。穆沐，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在这种场合说出这些话，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你想让所有人听到，我可以在任何一个场合说，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我等你准备好，可以吗？”

今天发生的事让人猝不及防，穆沐的心七上八下，明明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懂，可她心里却还是茫然不知所措。

或许，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回应赵冉的那句话虽是真心，但没承想接下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她不清楚林嘉所谓的表白，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莫非他也像她一样动了心。

张主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招呼着其他老师离开了。没一会儿，学生会的同学赶过来维持秩序，劝说围观的同学尽快散去。

B大的学生会主席是中文系大四的学长杨洲，吃完饭看见食堂门口围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赶紧过来看个究竟。看见林嘉，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们的林主席在这儿，叫他维持一下秩序。”

学生会的同学默不作声，不知谁打趣道：“乱子就是林主席惹出来的。”

“啊？”杨洲一愣，又看了林嘉一眼，不明就里地问道，“他在干什么？”

“表白呀！”有学姐笑着说，目光一扫，便看到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穆沐等人，连忙指了指，“就是这个可爱的小学妹。”

那声音不高不低的，刚好让穆沐听得清清楚楚。穆沐顿时涨红了脸，拉着夏一月快步离开，留下林嘉和赵冉等一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穆沐拉着夏一月回了宿舍，什么吃饭大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现下最大的事情便是穆沐的恋爱大事。

夏一月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刚走进宿舍便拍着穆沐的肩膀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一定是喜欢你的。”

其他的几个舍友也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都在感慨穆沐真是个幸运儿，刚进大学不久，就能得到学校男神的表白。

“难道就因为一起看了一场演唱会？”激动之余，让人难免会有些困惑。

夏一月很快又接着说道：“没听见穆沐说？是林嘉早就关注她了。”

“真没想到啊，B大男神一颗真心献给了咱们穆沐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敲门声响起，隔壁宿舍的几个女孩儿在门外边笑边叫着喊道：“穆沐，快开门。”

得，又是来听八卦的。

不管在哪儿，人们聊不完的永远是八卦消息。

生平第一次做了八卦的女主角，穆沐来不及感叹漫画里的情节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要被这些女孩儿的八卦之心，逼得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要好的同学在向她打听这事儿的真假。

B大男神向一年级的小学妹表白，这可是B大近年来最劲爆的消息了。

穆沐两眼无神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抓起手机查看信息，然后在众多信息里，敏锐地捕捉到了林嘉发来的几条。

“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了。”

“原本不该在那样的场合说那样的话。”

“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解释，能给我一点儿时间吗？”

……

或许是因为没等到她的回复，没多久，林嘉又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两张STONE组合代言某化妆品牌宣传会的入场券，附加一条信息。

“看在STONE的份上……”

穆沐看着这些信息，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是因为林嘉的诚恳还是偶像的力量，让她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想了想，她还是在一群女孩儿的围攻下，编辑发送了一条信息给林嘉，然后倏地站起身，走出门去。

“穆沐，你干什么去。”还在耐心劝导大家别这么捕风捉影的夏一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穆沐回眸一笑，答道：“让八卦成真。”

B大是一所学术气氛浓厚的大学，八卦之心虽人皆有之，可也不会有人穷追不舍。

穆沐离开宿舍，向3号教学楼走去。

3号教学楼在B大的东南角，艺术学院就坐落在这里，一楼至三楼是音乐学系上课的教室，四层往上是摆放乐器的教室。

穆沐进B大也有两个多月了，但来艺术学院还是第一次，林嘉发给她的位置是五楼的“503”教室。打开教室门，并不宽敞的教室里，摆放着一架大大的三角钢琴。

林嘉从窗边就看见她走过来，待她推开教室门，他便站起身，笑了笑，说道：“我在想，若你生气不想见我，我该怎么赔罪才好。”

穆沐捏着衣角，小声嘟囔着说道：“我是看在STONE的份上，才来见你的。”

林嘉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以后一定要多买他们的专辑，好好感谢他们。”

穆沐极力想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可还是没忍住嘴角扬了扬。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两个人在钢琴边坐下，想到之前听过的传言，穆沐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是音乐学系的钢琴老师吗？”

早在刚入学的时候，她就听同班的女同学说，音乐学系因为只教理论和音乐史，所以没有专业的乐器老师。直到林嘉入学之后，大家挖掘出他获得过多个钢琴比赛大奖，这才有几个学长撺掇他教大家弹钢琴。

刚巧B大的硬件设施齐全，本来只是几个学生凑在一起的业余活动，后来有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于是有个教授干脆在自己的课堂上留了半节课，让林嘉给同学们讲解钢琴和作曲。这件事在本市设有音乐学系的高校都有传播，甚至还有外校的学生都来B大一睹林嘉的风采。

林嘉说道：“我虽然获得过许多奖项，但自认无法传授学业，最多只是教感兴趣的同学一些基本功而已，在课堂上也不过是以自己的业余爱好帮同学们更深刻地去体会音乐的另一个境界。”

穆沐听了有些向往：“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旁听。”

穆沐一脸期待，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光彩，林嘉看得愣了愣，不知不觉低下了头，掩去不自然的神色和心底的慌乱，然后别过脸，看向面前的钢琴：“你不需要去旁听。”

穆沐一怔，转瞬又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你愿意，任何时间，任何曲子，我都可以为你弹奏。”他的指尖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在穆沐久久不能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弹起了STONE那首著名的爱情歌曲《初恋》。

没有动人心弦的歌词，只有那舒缓又带着几分欢快的旋律在这间教室里缓缓流淌。明明她已经听过无数次，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心动，仿佛置身曲中所描绘的那个盛夏午后的场景一般。在和煦的阳光下，少年对着暗恋已久的女孩儿说出了深藏在心底许久的那句话——我喜欢你。

正如这首歌的作曲人贤宇所说：“与其说歌曲描绘了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不如说，整首歌都是忐忑又青涩的少年向心上人的深情告白。”

这是穆沐最喜欢的一首歌。可任她怎样幻想自己将要遇到的爱情，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歌曲中的女孩儿，能听着美妙的旋律，拥有心上人为自己奏出的深情告白。

在音乐面前，任何的语言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刹那间，仿若天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此情此景，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明白那曲中饱含的深意。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穆沐揪着衣角的手终于放下，坐在钢琴前的林嘉站起身，凳子在地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声响。

等到她反应过来，林嘉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问道：“为什么会是我？”

兜兜转转，其实这才是她心底最大的疑问。

林嘉想了想，拿出两个人一起看得那场演唱会的门票，他似乎是有些难为情，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其实这是夏一月的票。”

穆沐一下没能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险些戳破了那张珍贵的票根：“原来她把票给你了！”

一时间，穆沐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词汇，诸如“藏得够深”“处心积虑”……

林嘉见她愣着，忽然觉得这样的偶遇，实在也是有点儿不那么光明磊落。于是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认识你才好，听说你有可能不去艺术节，而我又没买到演唱会的门票，只能拿另外两场的票和夏一月换。”

STONE今年在国内总共有三场演唱会，另外两场离夏一月的老家更近一些，何况这是件促成好友姻缘的大事，夏一月当然愿意。

真是难为她这几天一直装作一无所知。

穆沐听得直愣神，眨眨眼，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林嘉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比你想得要早得多。”

现实并非小说，看书的人能够拥有上帝的视角，看到主人公视线以外的事情。所以身处在这个现实世界中的穆沐当然也不会知道，就在自己费力拎着行李踏进B大校门的那一刻，另一个视角下的故事也悄然拉开了帷幕。

在以林嘉为主角的那条“故事线”里，B大迎新生的九月无疑也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他身为学生会的副主席，自然要代表艺术学院出现在这个场合。大一的新生带着一身稚气和对大学校园生活的向往，迈进了这座全国闻名的学府，身边大多跟着来送行的亲人，人群来来往往，最扎眼的还是那些形单影只的身影。

林嘉第一次见到穆沐，正是源于一声感叹。那是学生会里最热衷于帮新入学的小学妹拎行李的老亮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叫了一声：“欸，你看那小女孩柔柔弱弱的，竟然没人送，该是我出马的时候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林嘉看到的是一个费力拎着两个行李箱的女孩儿。她个子不高，行李箱的高度差不多到了她的腰腹处。

此时正值盛夏，酷暑难耐，在烈日下站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这女孩儿站在校园门口的林荫道上，一边擦着汗，一边利落地将长发揪成了一个丸子，笑哈哈地谢过了所有想要助她一臂之力的学生家长。大概也不是因为想要逞强，而是这些好心人手里也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她不想给对方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刚踏进大学校园的穆沐，脸上扬起的笑脸洋溢着青春的光彩，仿佛是这炎炎夏日里的一缕清风，就这样荡进了旁观者的心底。

喧闹的迎新会上，林嘉怔愣在原地许久，甚至来不及阻拦那跃跃欲试的同伴，待他回过神，老亮也已经带着一脸的惆怅走了回来：“浪费了一个多好的机会，唉。”

那原本孤身一人的女孩儿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儿，一脸的意气风发，显然也是刚入学的新生，不由分说地拎起她的行李箱就走。

老亮“路子”广，或许也是因为不甘心，没一会儿工夫就将这事儿打听得清清楚楚。

“那女孩儿是中文系的新生，叫穆沐，高考成绩全系第一，妥妥的学霸。亏我之前还以为学习好的都长得不好看，真是太狭隘了。”老亮一边砸着嘴，一边感叹着。

旁边的人不由得打趣道：“你才看了她一眼！”

“一眼又怎样？她也只看了我一眼！”老亮信誓旦旦地说道，“当你被她看一眼就觉得心里不对劲的时候，你就完了。那是什么？那就是爱情！”

林嘉收拾着手边的资料，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茬儿：“那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儿呢？”

老亮丝毫没察觉出这话的怪异，张口就说道：“赵冉，也是中文系的，他们是高中同学，从高中一直追她到现在，她始终没答应……欸？你们几个干吗去，带上我。”这个话题说到这儿，就结束了。老亮这样随意的性子，不出半个月就把当日惊艳忘得一干二净，却不知那抹身影已经深深地嵌在了另一个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