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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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揽住了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不会了。”

而温冉被他看着,尽管努力把脸色绷得很紧,坚持几秒还是笑了:“若有再犯,师位不保!”

学期末的时候工作总是特别多,各种总结与会议排满了日程,一天下来温冉就跟连轴转似地,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仿佛脱了一层皮了。

宿舍里依然只有林笙一个人,温冉一边换衣服一边跟她打招呼。

“回来得挺早,怎么不开灯啊?”

林笙凉凉地说:“这个月的电用超支了,楼下充电卡的大妈又不在,这几天晚上咱们先黑着吧。”

B大每学期限量供应一百度电,超过的要学生自费购买,温冉瘪瘪嘴,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学校也真够黑的……”

“可不是,你是上铺,上床的时候可得悠着点儿啊,咱们这百年老床可经不起你的折腾,别黑灯瞎火地再来一跤。”

温冉怒视她一眼,林笙耸了耸肩,牵起被子准备入睡,可还没躺好,就听见黑寂中传来啊的一声,而后是重物落地的一声响。

还真摔着了?!林笙忙掀开被子去看,黑暗中只能看见温冉瑟缩在床边,捧着膝盖狠狠抽气。

“怎么了?”说着她要去查看她的膝盖。

“别,别碰。”温冉颤抖地说道。

“怎么回事儿?”

她折身去拿手电筒,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林笙惊呼,“怎么这么多玻璃碎片?!”

市医院。

林笙一边在走廊上徘徊,一边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微弱痛呼声。心头顿时一阵烦乱,掀了门帘就进去了,逮着医生就开炮:“我说你不会轻点儿么,你没看她都疼成什么样子了?

年轻的男实习医生脸色涨红地推了推眼镜,手足无措地拿着手中的夹子,看着面前这位怒火冲冠的漂亮女生说道:“不,不好意思。但是这些碎片扎的太深了,我得把它们挑出来才行。”

温冉喘了口气,拉住林笙的胳膊,微弱地说道:“算了,先让他给我挑出来。”

年轻医生这才避免了继续挨训。

挑出来的碎玻璃片沾满了血渍,原本光洁的膝头现在是血色模糊的一片。林笙站在那里,只觉得心头一颤,这还是穿了睡衣的,如果不穿会怎样,她简直无法想象。林笙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仿似想起了什么,摸出了手机。

年轻的医生为温冉的膝盖消了毒,上了药,并且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温冉试图自己站起来走,却被那股疼痛的感觉袭击地呲牙咧嘴。

林笙打完电话回头就看见温冉挨着墙一步一挪的样子,顿时皱起眉头:“你怎么自己一人出来了?”

“没事的。”温冉低声说道。

医生将配好的药递了过来:“前几次还是来医院吧,等到确定不会感染了就可以不用来了,在家里用这些药就可以。”

温冉忙道谢,接过了药。

现在正是流感高发期,医院里连过道都是人。温冉思虑一番,还是决定不住院了。大半个身子支撑在林笙身上,慢慢向外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笙不解,“你的床铺上怎么会有玻璃渣呢?”

温冉沉默地摇摇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林笙:“阿笙,今晚的事不要对别人提起好么?”

林笙点点头,却又皱眉:“那你这一腿的伤怎么瞒过去?”

温冉笑:“那就是我的事了。”

她转过头,看见一辆灰色的车子远远驶来,太过熟悉了,熟悉到让她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看向林笙。林笙则努力做若无其事状。

“真有你的。”温冉咬牙切齿。

那人下了车,刚迈出几步就看见了她,脚步顿时微微一顿。

在昏黄的路灯下,温冉能很清楚地看见他一张担忧的脸,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站那里别动。”

他走过来,缓缓俯下身,似是要抱她。察觉到他的意图的温冉立马退后了一步,牵扯到伤口,又疼得皱了皱眉。

叶以祯双目一凛,立刻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抗议,看向林笙:“会开车么?”

林笙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在叶教授的注视下回了神,忙点头:“会,我会。”

林笙把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教师公寓的楼下就立马识趣走人了,温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叶以祯的脸色,把想说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叶以祯教师公寓的房子在十层,有电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抱上去。

温冉坐在凳子上,坐立难安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审视自己的伤口。她的睡裤因为伤口下面全被剪掉了,小腿一路晾在外面正微微发凉,此刻被他握在手里,汩汩的热流穿梭其中,让她舒服地慨叹了一声。

叶以祯抬头,看向她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眼睛眨了几下,而后又心虚地低了下去。他叹一口气:“疼不疼?”

“不疼。”她讨好的笑。

他也懒得戳穿她这蹩脚的谎言,一边替她把包好的伤口再整理一下,一边轻声问,“温冉同学,我的号码你应该有吧?”

“有。”

温冉忙点头。

“那就好。”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指望你将它背到滚瓜烂熟,只是希望你出了事的时候不要忘记它,能办到么,温冉同学?”

“能……”温冉讷讷地答,她怯怯地喊了他一声:“叶老师。”

“嗯?”

“其实,有点儿疼……”

叶以祯查看她伤口的动作顿了一顿,无声地笑了笑,面上却依旧正经:“温同学,下次再谎报军情,小心你学位不保。”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腿受了伤,自然也要养。不过,让温冉头疼的是,可不可以换个养伤的地方?

她环绕了一下四周,暖色调的装修,简单的布置,正是她待了两天有余的叶教授在B大的房子。

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温冉试探着提议:“我应该可以回宿舍去住……”

叶以祯淡淡地瞥她一眼,也不反驳,只问:“你要拖着一条伤腿去睡上铺?”

温冉:“……”

其实温冉并不是很抗拒这样的“意外同居”,她甚至可以借此来发现一些外人所不知的关于叶以祯的那些事儿。尽管这段时间他因为工作关系要经常去T市,但是每天吃晚饭之前他都能准时赶回。他的作息时间不太规律,常常是温冉迷迷糊糊醒来还能看见书房的灯在亮着。他做得一手好菜,也能熬出几道好粥,这对温冉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他大大的挑战了她身为女人的潜能。最后一样,他养宠物,是一条名叫多多的猫。

说起这个猫,叶以祯轻描淡写:“是一位朋友送的,正好无聊,养在家里权当解闷。”

“说是这么一说,但是要养成这种模样,还是得费点心思吧?”她把多多放在手中试了试重量,果然有够沉的。

“哦?”他摘下眼镜,看着在她怀中舒舒服服地躺着的多多,笑了,“圈养一个小宠物确实很锻炼耐心。”

温冉立刻觉得他意有所指,只是待她望去,他已经又拿起资料,认真地在看,纵使她再好奇,也不好意思问了。

趁叶以祯去T市的时候,温冉无聊在家里上网,遇到了久违的姚绵绵。寥寥几句说了下近况,姚绵绵在那头爆豆:“你傻呀,怎么遭如此非人待遇还这么淡定,我要是你早就逮着人去一报还一报了。现今的世道善良行不通啊温咩咩。”

这久违的称呼,温冉忍不住黑线,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就算要报复,也要知道是谁呀”

药棉:汗,敢情您还不知道是哪位呀?你这伤受得可真是莫名其妙……

温冉:也不是……大概知道一点点。

她拖着受伤的腿回到她睡的房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块东西。那东西硬硬的,正面是透亮的镜片,看上去像是从镜子上剥落的一角。反面是印上去的一幅画,仔细看,应该是一副卡通图画。

她还记得那晚她是怎么受的伤,黑黢黢的一片,她沿着床梯向上爬,挨到了床沿,她下意识地跪在床边去整理床铺,就在那一秒,电光石火间,她跪在了一片玻璃碎渣上,疼痛感顿时袭来,她惊慌失措地松手去护住膝盖,却不料失去支撑重心后仰,在掉下去的前一秒温冉还试图抓住扶手,然而,最后握在手中的却是这样不大不小的一块镜片,足够给她点儿线索,却叫她更加疑惑。

回过神来,温冉在MSN上警告姚绵绵:“别告诉我妈,我现在都后悔告诉你了……”

姚绵绵沉默一分钟,发上来个炸毛的表情:“知道了知道了,咱们内部交流。”

受伤第三天她接到林笙的电话。

“喂?”她一边应答一边喂多多吃猫粮,小家伙吃得很欢,她不由得咯咯一笑。

“唔,看样子你在那边过得不错?”林笙笑着调侃她。

她嗯了一声,没多说。须臾,林笙忽然开口唤她,“温冉,我要告诉你三件事。”

“哦?”她不由得认真听了起来

“你知道GP的总部在英国吗?”

“好像……听说过。”她记得听远远提起过,说小叔隔三差五就要飞去英国汇报工作,而小叔的身份又是GP亚洲分区的执行总监。

“那你知道么,这次项目结束之后学院会有针对学生表现的评分,得分高的,有望进入GP总部实习。”

温冉静了一瞬:“这个,我倒真不知道。”

林笙轻轻一笑:“最后一件事,我昨天刚刚发现,考虑了一天要不要对你说。”

“嗯,你说。”

“我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我的镜子不见了。你知道的,就是之前被你们嘲笑过的多啦A梦镜子。”她的语气很平稳。

这下温冉是真的愣住了,她折身去看那块被她紧紧握在手心的镜片,背面那副图案忽然变得眼熟起来,她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同学问过她这样一个脑筋急转弯。“你猜,谁在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

温冉没猜出来,同学狡黠地揭秘:“笨啦,是多啦A梦。”

她后来去看,还果真如此。如今,她看着手中那块镜片背后一模一样的图案,顿感好笑无比。

温冉低低地对着林笙说道:“你这样说,不怕我误会吗?”

林笙开口,有种发自内心的坦荡:“你怎么想我无权过问。”

温冉沉默了良久,才对那头说道:“阿笙,我知道了。”

仿佛心灵相通,林笙笑了笑:“好了,那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就要出发去W县了。”

温冉扣下电话,抱着双腿默默出神。她从未认真地思考过身边的人,别人对她友好,她从来不会怀疑对方是有什么目的,同样也发自内心的对对方好。不是她傻,而是她不愿意费心地去猜测对方的心思。

难道,她这样的心理不正确么?一定要对任何人防备有加,才好吗?温冉茫然。

叶以祯回来,就看见她一副沉思者的表情,顿觉好笑。他脱下西装外套,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温冉抬头,凝视他片刻:“我在烦恼拖着这样一条伤腿怎么去W县。”

叶以祯看着她,笑道:“那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了。”

“什么?”温冉好奇。

他俯身,动作轻盈地顺了顺她额前的刘海,直到他满意,才说:“今天学院通知,包机取消,所有同学都要坐火车去W县。”

“什么?”温冉哀嚎,“学院的经费很紧张么?”

叶以祯笑道:“这不是重点。我送你过去,怎么样?”

他送她过去?温冉愣了一愣,忙摆手:“不用了,不要麻烦老师了。”

他喝水的动作停了一下,而后眼睛眯了眯,与人相处久了,温冉就知道,这是叶教授情绪转变的标志,忙说:“我是说,叶老师您工作那么忙,还要抽空送我。”

叶以祯又看了她一会儿,末了,笑了:“温冉,你怎么总是觉得会‘麻烦’到我?”说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后不许了。”

温冉愣了一愣,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动作。他一定不会知道,小的时候,父亲最常做的动作就是刮她的鼻子,每每淘气的时候,不听话的时候,父亲总会无奈一笑,刮刮她的鼻子。久违的温暖感与熟悉感忽然而至,下一秒,她做出了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动作——抱住他的腰。

叶以祯停了步子,有些意外地看着放在腰部的那双白皙的手,说诧异当然是有的,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她此刻的想法:“怎么了?”

“叶老师,您生气了?”

“唔?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他打趣

“不是的。”温冉摇头,看着转过身来的叶以祯,有些说不出口,“我正在慢慢适应。”说着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虽然有些不如人意,但是您得相信,我正在努力。”

察觉到她的茫然和不安,叶以祯微叹口气。对于一个尽最大努力向自己靠近的孩子,他还要做什么要求,又伸手顺了顺被她抓乱的头发,笑着温和:“我知道了。”

爱情,爱情是什么?就是心甘情愿地纵容。

出发去W县那天,整个小组分成了两组,分别负责W县不同的待开发地区。林笙和温冉分属两组,第一组是上午走,温冉跟程北一起,下午走。

程北看见温冉一瘸一拐的模样不禁摇摇头,顺手递过来一把拐杖,温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程北姐,还没那么夸张。”

程北直摇头:“不行,这样方便点儿,我也放心。”放心温冉,更放心自己的学位。

从B市到W县差不多需要十个小时,一路走来风景秀美,倒也不很乏味。不过,眼下,最让温冉头疼的是,坐在她斜前方的人,刘启明刘教授。谁会猜到刘启明会是他们下午这一组的领队老师?!

程北看温冉一脸郁卒,拐了拐她的胳膊,小声嘀咕:“是不是叶教授未到场,你心神不宁啊?”

温冉被程北逗得也习惯了,稍微恼一恼,也就过去了:“不是,只是看过了一个冤家路窄的人。”

“谁?”程北来了兴趣。

温冉指了指斜前方,程北一看,立刻会意:“他啊,真是鼎鼎大名啊,你说你的母校是不是瞎了眼了,这种人还留在学校里面。怎么,你也是受害者?”

温冉忙摇头:“是我的一位朋友。”

程北鄙视地看着刘启明半秃的后脑门:“这种人还真是渣,听说面试的时候他留了几张申请表,面试完了之后一一召见。现在,整个项目小组最感兴趣的啊不是即将开展的项目,而是猜测小组成员位列刘启明的花名册,是潜规则上来的,简直比找内奸还来劲。”

温冉微微一笑,看向窗外。车子已经进了W县站,同学们正在排队下车。温冉撑起拐杖,一转眸,看见程北在一旁鬼鬼祟祟地在一张便利贴上写了些什么,还来不及问,就看见程北横冲直撞地向前。

“干什么?都给我排好顺序!”刘启明严厉道,回头看清楚程北的模样,不自觉地放缓声音,“刚到站,先等一会儿,别着急。”

程北点点头:“谢谢老师。”

刘启明笑,“不用了。”眼光禁不住在她身上流转了一圈,程北忍着恶心,向后向温冉做了一个V字手势,温冉一抬眸,这才看清,刘启明的背后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字:“我是王八。”

温冉顿时笑喷。

W县盛产毛竹与油菜花,一进入W县境内,就能看见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属于自然的淡淡香气萦绕鼻尖,温冉深吸一口气,看着沿路赏心悦目的风景,顿感心情大好。

程北就着她的步伐,慢慢地穿过油菜花田:“我觉得这个项目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这么美丽的地方,打造成旅游景点儿的话,一定很赚钱。”

温冉摘了一朵油菜花握在手间:“真正美的地方,是不需要可以的人工雕饰的。”说完温冉冲程北微微一笑,“程北姐,你说是不是?”

程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手机,定格了这一刹那,温冉微微红了脸,背过身继续往前走。

而远在T市的叶以祯此刻正在连轴转地开着年度总结会议,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一看,一张背景灿烂的照片映入眼帘。此时正值一月,位于回归线的W县油菜花初开,金灿灿的一片,而她则站在这片金黄面前,露齿一笑,有着说不出的甜美。

不自觉地,他的表情缓和下来,在T市这寒冬时节感觉到一丝暖意。

“叶先生。”助理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缓缓摆了摆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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