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匿枪事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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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三十多年经历了不少事,也深知这已不是家族邻里间的恩怨情仇。这是政治事件。弄不好,凶多吉少,在劫难逃了。

他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想这事既不能怨天尤人,更不要心存报复。只能见机行事,设法化解。想好之后,就深情地问母亲:“得的啥病,吃药了没有?”

母亲说:“不知道是啥病,就是心口疼,你不在家,想着挨挨就会好的,也没吃药。”

“你这可能是气滞淤结,是体虚夹气得的病。其实并不要紧,关键是你心要放宽,吃几副散淤理气的中药,就会好的。我回来了,一切事情你都不要操心。再说了操心也没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当天晚上,父亲去找他的远房堂兄王永泰。王永泰时任农会主席。他为人宽厚大度。虽没文化,却深明事理。在我们乡里颇有威望。红脸堂、大个子,经常披件大棉袄,手拿长烟袋。我们叫他泰大爹,是我敬重的人之一,他的老伴儿已去世两年了。他们家在我家东面,相隔两户人家。

晚上一更天左右,约摸着人们都睡定了。我父亲出来,走到泰大爹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大爹的大儿子,大号叫王树仁,小名叫大牛,我叫他牛哥。

我牛哥参加过******在赣南组织的青年军。解放军解放华东南时,青年军在向西转移途中,在湘南被打散了。他就化装成青年学生。展转多日,历尽艰辛,才回到了家乡。到家时已是衣衫蓝缕,不成样子。站到门口,家人竟一时认不出来了。

我父亲和牛哥虽是叔侄两辈人,岁数却相差不大。且又都是从那边过来的,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两人很谈得来。

我父亲进屋问道:“大牛,你爹睡了没有?”牛哥说:“今天回来得晚,刚睡下。你等等,我进去看睡着了没有。”须臾,牛哥出来说:“四爹,我爹让你进去说话。“

我父亲刚进到里屋,泰大爹边穿衣服边说:“坐,坐下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紧接着又说:“大牛,你到外边转转,我跟你四爹说会儿话。”

我父亲在床边坐下,难为情地说:“大哥,我这次麻烦了,恐怕难过这个坎儿了,还是请大哥给拿个主意。”

大爹说:“我先问你,枪是咋会事儿,你到底有没有带回来?”

父亲说:“不瞒大哥说,在荆紫关我共有两把盒子枪。一把是在任上给配的,一把是我从马蹬区小队带去的。配的那一把在解放时交给军管会了。另一把我就带回来了。你是知道的,我会使枪,也喜欢枪。就是想留着它,并没什么目的。没想到就惹了祸。”

“糊涂!”大爹说:“你压根儿就不该把它带回来。现在啥形势,全国都解放了。你说你要枪干啥,好玩哪?再说,你找谁不好,偏找王未僧来给你挑东西,他是啥人你不知道?这个事是他告的。不过你现在一定要稳住劲儿,不要再惹王末僧,死咬住就那一把枪,己经交了。明天我找一下未僧,让他别再胡说。上边来人我来应付。找几个人给他们调查。都知道王末僧是个没成色的货,他的话不可信。但有一条,你必须尽快把枪处理掉,把它埋了、烂了,永远不能再出世。”

父亲说:“好,我听大哥的。”又说:“大牛的工作安排好了没有?”

大爹说:“他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在外几年,这个时候回来,上边认为有些说不清楚。也只能叫他到学校教个书。”

父亲说:“那也好,教书安稳、单纯。”说着话,见夜已深了,我父亲就告辞回了家。

回家以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第二天就让我三爹把枪藏在粪筐里,挑到卧牛山周家洼埋掉了。

接下来几天把别的事暂时放下,一心给我母亲延医治病。我母亲也开始配合治疗了。吃了几副中药,病情大有好转。加上我父亲常在她身边加以宽慰,母亲的心情也好多了。慢慢地,脸上也见血色了。大夫说,再吃两付药,就痊愈了。经过一番将息,短期内有望恢复健康。

至此,全家人的心情跟时下的节令一般,眼看着冬去春来,生活又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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