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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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望一眼,杀墨面露困惑,杀砚却是蹙了眉。

老先生为人不正经,这次恐怕又是诓骗公主的,方才便见他与先生“眉来眼去”了,杀砚便不再担忧,将二哥手掌一扯,“我们便在远处候着,老先生有事时再传唤。”

山秋暝右边眉毛往上一挑,笑道:“还是小四最懂事,走罢。没事了。”

三人相伴走下台阶去,对外头动静充耳不闻的赵潋,屏住呼吸走向床帏,将帘帐紧紧攥住。生怕这帘后,随着她的手指一掀,便露出她最不愿见到的景象。

赵潋连呼吸都开始闷疼起来,可还是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她揪紧了杏黄色的软罗帐,用力往两旁一扯。

风一阵鼓入,赵潋猛然睁开眼睛,里头的人安安静静躺着,阖着眼,闭着嘴唇,似无声无息。

赵潋突然惶然,“君瑕!”

她坐下来,凄然地朝他伸出手指,“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的。”她捧住他的脸,将脸颊缓缓熨在他的胸口,“你这个骗子!”

“骗子呜呜……”

“你骗得我好惨……”

“谢弈书,我再也不想信你了……”

赵潋一边哭一边拍他脸,凄厉绝望。

窗外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赵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眉心一皱,“啊,我的肚子……”

一声之后,她又疼得蜷缩起来,“肚子好痛!”

她用力拍着床榻,捂着肚子用从榻上滑下去,“莞莞!”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君瑕将她的腰抱住,将人搂入怀里,要去查看她的肚子,赵潋挥手一打,愤懑道:“不装了!”

君瑕才知上当受骗,出了口气,“莞莞。”

赵潋怒极,“你简直太过分了,这个时候还要骗我!”

“我不是。”

君瑕揉了揉额头,“我没有。”

赵潋一把将人推开,“留着你的鬼话解释给别人听罢,我再也不信你了!”

从走入帘帐开始,赵潋那颗心简直由死到生走了一趟,这十多年浮沉起落,也没有这短短一刻触目惊心,直入从山巅坠落,从无底的恐慌之中,陡然平稳落地,生出一股无边欣喜后怕,以及怒火。

若不是察觉他心跳平稳,面颊尚有温热,赵潋恐怕又让他们耍了!

君瑕才醒来,尚且脱力而虚弱,被赵潋这一摔,后背便直直撞上了墙。

赵潋听到他闷闷的一声,不予理会,举着裙摆匆匆往门外走去。

君瑕揉了揉胀痛的后脑,方才被山秋暝施针之时,不慎被下了狠手。只因为他并不愿在这关头戏弄赵潋,于是被山秋暝一把打晕并封住了穴道。

他方才是身上动弹不得,好容易恢复了意识,听到赵潋伏在他床边哭,君瑕便已睁眼了。可她一个劲儿自顾自地哭,完全不理会他。虽则身上没剩多少力气,君瑕也想冲破穴道,结果又听见她喊肚子痛,君瑕心弦一抖,怕她出了事,瞬间血气一冲突破了山秋暝的禁制。

此时强行冲破穴道让他有些头晕,被赵潋这一甩,后脑往墙上磕了一下,便晕着倒回了床榻上。

赵潋走出许久,身后也没人来追,赵潋一时担忧他是还未恢复,一时又想,许是他骗术精湛,又想着勾她回去了,便朝花藤下悠然饮茶的山秋暝狠狠瞪了一眼。

那厢,山秋暝这杯热茶是喝不下去了,心虚地将赵潋叫住,“莞莞,他其实没事了,只不过这毒去体极慢,加之他中毒已有十年之久,恢复期尚需个把月,好生照料其实出不了大事。”

赵潋本在气头上,听山秋暝这口吻,不觉心慌起来,“师父,你这是要……”

“哎,十年了。”山秋暝扯了扯花白头发,“我为这臭小子耽误了十年好年华。你师父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年?我看还是早早离开汴梁是非之地,四海为家的好。”

但一说到“十年”,山秋暝更是惋惜不已,“你师兄当年,本有宏图远志,欲为大周北拓疆土收复失地,可惜了……这么多年荒废了,所幸那身武艺没废,我让他日夜勤修苦练内家吐纳之法,本意是压制毒性,但这么多年他反倒从内家功夫之中顿悟除了剑招,这……我是没想到的,如今毒祛了大半,我估摸他醒了之后,还是不可避免要走上仕途的。”

赵潋垂眸,“他喜欢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山秋暝哈哈一笑,“那你也要拦得住。你师兄的脾气其实比你倔多了,我这些年没少受气,眼下这个麻烦总算落到莞莞头上了,你恐怕得一辈子受他的气。”

赵潋从垂眸之间,面庞如一朵如水幽静的花,“能有他一辈子,是我的福分。至于受不受气,见仁见智,我脾气不好,也倔,他也要处处包容我。师父不懂,男女之间本来便是相互包容的,岂会没有摩擦?”

这话说得在理,山秋暝也是一愣,他往渺远寥廓望着,瓦檐上层云跌宕,那目光似很远,也不知道再思忖些什么,末了才笑道:“是了,只是师父年轻时不懂,现在是懂了的,可惜是晚了。你们俩……唉,那会我便晓得他待你不一般了,你拿他当哥哥,他心里不知却在怎么想你,所以我才总是不在竹楼让他想法捉弄你,任你俩自由自在地两小无猜。

“莞莞,其实你明白师父是偏心的,这么多年,一心记挂着你师兄的毒,也没给汴梁的你捎过半个口信。其实……当年心就偏了,因为打你来竹楼第一日起,我便不拿你当小徒弟。你师兄是我的关门弟子,你只能算是徒媳妇儿。他中毒之后,因与皇室脱不了干系,这事我便没再想过了。但兜兜转转这十年来,最后你们还是成了婚,也算了却我心愿。日后……”

从没哪个大人这么光明正大承认自己偏心眼儿的,但赵潋一点也不怒,便说先来后到,她也远远不及师兄在师父心中的分量。

她点点头,“我明白的,日后,我与师兄会好好过日子,师父只管放心将他交给我。”

“哈哈,”山秋暝又犯毛病了,朗笑道:“我这像是在嫁女儿!那就托付给你啦,明儿我就收拾东西离开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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