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开夜宴异兆发悲音 赏中秋新词得佳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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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指出贾府祸端在于宁国府中。

接着《红楼梦十二支》曲中,可卿之曲《好事终》里,又道是“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

说贾敬不理家务是第一罪人,而抄家的根本罪在宁府。

第七十五回《开夜宴异兆发悲音》又有回前批云:

“贾珍居长,不能承先启后,丕振家风。兄弟问柳寻花,父子呼幺喝六,贾氏宗风,其坠地矣。安得不发先灵一叹!”

再次点出箕裘颓堕之实,可知灭顶之灾近矣。

尤其这回开篇先写了甄家被抄之事,接着便写宗祠先灵哀叹消亡,可见此回中故事正蕴含了抄家大罪的根底。

且看这段详情:

“原来贾珍近因居丧,每不得游顽旷荡,又不得观优闻乐作遣。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日间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来较射。因说:‘白白的只管乱射,终无裨益,不但不能长进,而且坏了式样,必须立个罚约,赌个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因此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贾珍不肯出名,便命贾蓉作局家。

这些来的皆系世袭公子,人人家道丰富,且都在少年,正是斗鸡走狗,问柳评花的一干游荡纨裤。因此大家议定,每日轮流作晚饭之主──每日来射,不便独扰贾蓉一人之意。于是天天宰猪割羊,屠鹅戮鸭,好似临潼斗宝一般,都要卖弄自己家的好厨役好烹炮。……贾珍之志不在此,再过一二日便渐次以歇臂养力为由,晚间或抹抹骨牌,赌个酒东而已,至后渐次至钱。如今三四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赌胜于射了,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夜赌起来。家下人借此各有些进益,巴不得的如此,所以竟成了势了。外人皆不知一字。”

或许有人会说,纨绔子弟喝酒赌博算什么罪啊?

但这里贾珍并不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赌,而是聚集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这些来的皆系世袭公子”,非富则贵,个个来头不小。聚赌已经是恶行,还要教唆宗室子弟,如“临潼斗宝”一般,无所不为,更该罪加一等了。这正是朝廷最恨之事,家败之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鹄的设在天香楼下,此正是秦可卿淫丧之地,也就是宁府罪孽之源,此处特地轻轻点破,发人深省;且说贾珍“志不在此”,那又在何处呢?只是聚赌,亦或有更大的谋图?与“平安州”可有干系?

“临潼斗宝”的典故,指的是春秋时期诸侯争霸,秦穆公邀请十七国诸侯王来临潼相聚,各自把国宝拿来评选。此处引此典故,分明喻示了贾珍聚赌有不轨之意。

书中特借“尤氏窥赌”的所闻所见,先写出宁府门前车马拥簇,并借尤氏之口说出:“你看坐车的是这样,骑马的还不知有几个呢。”

接着说她隔窗偷看,第一眼就看见“其中有两个十六七岁娈童以备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妆玉琢。”——第一次写明“娈童”这种特殊职业。

按理说尤氏看到这样混乱场面理应避之不迭才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这样的情形原不是一位夫人应该面对的。然而尤氏非但不躲,还凑上去偷看,直到听见众人口中越说越脏,才不好意思转身回避了。

这说明了两件事:一,宁国府实在是没有规矩之极,宁府的女人也着实不知体统;二,若是贾珍调戏女人,大概尤氏纵不敢像王熙凤那般泼醋大闹,也是会理直气壮出面阻止的,但贾珍在府中招男妓,尤氏却看得津津有味,视若寻常。可见做夫人的都不当老公玩弄男妓是一回事。

而这,也是脂批里说的尤氏明犯七出之罪:过于从夫。

所谓“妻贤夫祸少”,尤氏如此任其胡为,是为不贤;故而本回开篇借她之口说出甄府被抄事,再借她之眼写明宁府聚赌情,更由她之耳听闻祖宗叹息声,一气而下,写出“造衅开端首在宁”的种种祸端因由:一则贵戚密会乃是朝廷所忌;二则引诱世家子弟聚赌闹事是为重罪;三则薛蟠、邢大舅等在赌宴之际,狎昵孪童,争风吃醋,可想而知,将来这些口角闲情不知会引出多少大麻烦、大争执。这一段肯定不是赘笔,必然会酝酿一场是非祸害,全书开篇中薛大傻子曾因争抢香菱打过人命官司,此时宁府里又添了邢大舅这么个酒糟透了一无是处的人,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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