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空下的盟约（2 / 2）

王莽也看着满天的繁星，一字一句地说道：“故老相传，每一个人在天上都会有一颗命星，人的一生也伴随着命星的或明或暗而充满变化。不过在我看来，这满天星辰，亘古长存，无论世间是朝代更迭还是太平盛世，无论一个人是穷困潦倒还是荣华富贵，都与这亿万繁星毫无干系。即便天上真有诸神，世间真有命星，我不愿将自己的命途寄托于这虚无缥缈的传说当中。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使真有天命，我倒真想与天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我王莽厉害，还是上天更高一筹。”

王莽的这一番话完全出乎了燕起的意料之外，燕起自己虽是道教门人，从小在道庭武当后山长大，但是对于三清祖师又或者诸天神佛是否真的存在，却一直持有开放的态度。在意外地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燕起似乎也开始相信也许世界上真的有仙神的存在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在燕起的眼中，王莽的这段话在这个时代绝对称得上是离经叛道，不过燕起毕竟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时代，对王莽话语并没有那么地震撼，反而有种认同感。因为，从小到大，燕起自己就从不是一个安于天命，循规蹈矩的人。

王莽不待燕起回答，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不知为何，今晚跟师道一起在这屋顶上观星赏月，反而让我有种不吐不快的想法。一点狂妄无知的愚见，还望师道代以保密。”

燕起看着这个可能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的年青人，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同样不安于现状，总是充满各种奇怪的想法，但更有雄心壮志的自己。燕起对王莽说道：“巨君尽管放心，燕起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嘴之人。”紧接着燕起又对王莽说：“燕起冒昧地问一句，以巨君的雄才大略，对于人生又有着怎样的想法与追求？是否可愿意与燕起分享一番？”

王莽站了起来，遥望远处高耸的未央宫殿，右手指着那里，对燕起说道：“师道兄，那里就是整个大汉的权力中枢，大汉千万户，六千万人，全部都归于这未央宫管辖。方今天下，天灾频发，人祸不断。前有奸逆石显当道，谋害忠良，现有匈奴，乌孙诸国，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进犯大汉。朝廷之内，诸多昏庸腐败毫无作为之辈，百姓之中，也有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之人。今日酒肆之内，伯远兄一席话实在是深得我心。所谓为国尽忠，为民请命，方才不负我辈生平所学，不枉世间走此一趟。所以师道兄，你问我人生之追求，我王莽别无他想，他日若能在这未央宫内出将入相，我当要尽忠竭力，内安朝野，外扫忧患，让大汉子民都能安居乐业，四方蛮夷不敢侵犯。”

王莽的这番话，字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让燕起感慨不已。虽然在内心中，燕起下意识地认为王莽或许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甚至有可能偏于形式主义，毕竟王莽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热血青年，而自己对他也完全说不上了解，两个人从见面到现在也才短短半天多的时间。燕起来到西汉一年多的时间里，在目睹不少豪门贵族对土地的侵并，导致有些百姓生活艰难，餐不果腹之后，燕起希望能够凭借自己一生所学以及超前的时代观来改变这个社会，让百姓安居乐业，过上更好的日子。

燕起本来是想要借助张兴、公孙衍亦或者汉中太守令狐休之力来改变朝政。一年的相处之后，他发现张兴为人虽然十分仗义，但有时不免过于谨小慎微，也无统率全局之能力；公孙衍与张兴一样文武皆备，气度不凡，潇洒飘逸，偏偏见到个漂亮女子都会红着脸，不敢言语；至于太守令狐休，一郡之地，他可以治理得很好，却也仅限于此，若想要执掌大权，管理国家，恐怕力有未逮。

燕起本身并不愿意真正地涉足到官场的泥泞之中，因此才会想要在当世选择一个人，通过他来实现自己的目标。不可否认，燕起对王莽的印象非常不错，乃至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只是到目前为止，燕起对王莽是否能够达成自己的理念并不确定。出于保守起见，燕起还是决定先不将话说得太满，慢慢观察王莽的言行。

燕起也站了起来，诚恳地对王莽拱手说道：“巨君志向高远，令燕起钦佩不已。家师乃是道家中人，生性散淡，燕起自幼跟随家师左右，对这君王天下事，并不是很热衷。不过燕起自从下山以来，看过了许多的百姓疾苦，也实在想为天下苍生尽一份自己的心力。燕起无意为官，入世只为修行，若巨君真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燕起愿以绵薄之力，相助巨君封侯拜相，只望巨君勿忘今晚星夜所言，为苍生请命，为天下求福。不过他日若是燕起发现巨君陷于权力之争中不可自拔，而忘记今日所言，忘记对天下百姓的承诺，燕起将会随时抽身而去，望巨君能够明白。”

“承蒙师道兄厚爱，王莽感激不尽。王莽今夜之言，句句发自肺腑。日后若不能恪守此诺，王莽甘愿死于非命，不得善终。”王莽向燕起长揖下去，郑重地说。

燕起再次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空，道：“夜已深了，巨君早点就寝才是。”说完，燕起一个掠步，便要纵身跳下屋顶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张兴宅子里的庭院中杵着一块高约九尺有余，石色泛紫，在星光下的映射下隐隐还有几分异彩。燕起赶忙在空中气沉丹田，一个千斤坠，在屋顶边缘站停了下来。

王莽见燕起突然停了下来，奇怪地问道：“师道，怎么了？”

燕起朝王莽招招手，王莽走上前去，见燕起盯着院子里的石头，便笑着说：“师道，这是支矶石。是伯远的高祖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相传乃是天上织女的支矶石，乃是客星犯牛郎与织女星时，从天而降的，放在伯远家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此石呈淡紫色，在星光之下，还有异彩，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但是没有人能真的搞明白这块石头，久而久之也就搁置在这里，再也没有什么人理会。”

燕起心想，这很可能是一块陨石吧，只是看这色彩，似乎石中还蕴含着什么，或许会有陨铁之类也说不定。只是陨石之中是否可能会有陨铁的存在，燕起也不太清楚。燕起决定第二天起来好好查看一下再说，打定主意之后，燕起冲王莽一笑：“多谢巨君解答，燕起先去睡了，巨君也该歇息了。”

王莽眼见燕起从屋顶之上消失，怔怔地看着庭院里支矶石，然后又看看天上的星空，陷入了深思。一阵夜风吹过，王莽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一笑，今晚星空下夜谈，是否意味着什么，只有在未来才能知晓。于是，他也悄然地回房去睡觉了。

天上数不尽的繁星依旧一闪一闪，屋顶上也依旧是一片空旷，仿佛从未有任何的事情在此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