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猎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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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蟀文化在广东非常盛行和繁荣,每年立秋之后广州城内随处都有“秋兴”“秋声”的斗蟀盛会,蟀铺、蟀档、蟀寮随处可见。广州人喜爱斗蟋蟀,下到街头巷尾的小孩捧着虫罐和小伙伴们一决高下,上到大人们下赌注斗蟀,分为头盘小斗和尾盘大斗,小斗的主角多事体型较小的茶蟀,怡情罢了。

打斗有专门的斗蟀场所,或在酒楼茶馆,或在黑势力的聚集之地搭起的“蟀寮”、“蟀馆”,广东各地拥有“靓蟀”的各路人马都在此时分水路和旱路赶至广州,只为参加各种级别的“猎蟀”大赛,届时广州汇聚了三山五岳的各江“蟀王”,历时一个月互相拼杀,拔得头筹,盛况空前,蔚为大观。

于连宗心情烦乱,没有坐黄包车回酒楼,向茵轻声细语地叫他帮忙挑选一些骁勇善战的蟋蟀,接着参加“猎蟀”大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小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伺候。他沿着街道慢慢走回去,街上出现了许多蟋蟀档,一虫一罐,多者三四十,少者七八罐,当街叫卖,更有许多乡下的蟀贩以竹筒盛放蟋蟀来来往往地送门上货,富家子弟们不惜重金买下靓蟀,自娱自乐或养精蓄锐,以备参赛。于连宗何曾不喜欢看蟋蟀搏斗的场景,一方天地中两大强者斗得你死我活,真乃草莽英雄,他也喜欢蟋蟀。

为了完成大小姐的任务,他回到酒楼后趁机像有此爱好的人打听相关的信息,阿来对他“刮目相看”,笑道:“宗仔你也有此嗜好,除非你去荒郊野岭碰上一只靓蟀,不然你就得花重金买上一只看上去还得打斗的草蟀,当然了,你阿爹不会让你玩物丧志,你好好学做菜,别花心思在斗蟀上面。”阿来哪知道于连宗身上肩负的使命,他不表现出热忱于斗蟀的话,向茵一声令下,全师傅暗中玩阴的,他和他爹就要被斗死,当然他知道向茵意气用事,未必当真,但毕竟人家是大小姐,发起火来谁都吃不消。

于连宗只听不说,很快掌握了斗蟀的一些知识,“小暑小捉,大暑大捉,立秋乱捉”,值钱大蟀大多在立夏后长成,秋后蟋蟀牙软不堪战斗,中秋后基本就无人捕蟀了。还有的就是用“一钳二色三叫”的口头禅相蟀。广东最有名的就是本地的“正江蟀”和“连滩蟀”,但这些名蟀一般价格不菲,于连宗更是想都别想买。于石弓几乎不给他钱花,用他的话说就是在酒楼里除了学菜,饿不死就行,这钱以后还得用来开个小饭馆和娶老婆。断了金钱援助,于连宗几乎寸步难行,以至于期限的前两天向茵责问选蟀的情况时,于连宗实话实说,向茵倒是没有生气,从精致的钱包拿出几张银元递给他,笑道:“给我买只好的,不够尽管找我要钱。”

于连宗当下感激不已,赶紧去店铺买了一只看起来挺强悍的蟋蟀,准备第二天拿给向茵,谁知道于石弓以为于连宗迷上了斗蟀,不专心学菜,气得把虫关一脚踩裂,把蟋蟀丢至后院一旁,蟋蟀正当以为挣脱樊笼,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时,它一跳起来,就被一只大母鸡瞄准,一口吞掉。于连宗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不敢告诉父亲向茵交代他买蟋蟀的真相,又不知明日如何跟大小姐交代,他一筹莫展,在珠江边迷茫地走着。

此时他手里还有一点小钱,他顺路走到一家蟀铺前,停住脚步听着铺子里面黑压压的虫罐发出密集的蟋蟀声音,他轻叹一声,自语道:“这点小钱买不上一只好的,随便在草丛中抓一只。”这时那家蟀铺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老板模样,问于连宗是否买蟀,于连宗面无表情举起手中仅剩的钱,那老板两眼放光,满面容光道:“好说,不过只能以声选蟀。”于连宗呆了一下,随即道:“那就搏一下运气了。”带着视死如归的想法跟随老板走入蟀铺。

那老板带着于连宗走入后仓未分等级的库区,摆放着几千个筒状蟀罐,密集嘈杂的蟋蟀鸣叫声越来越大,快要震耳欲聋。于连宗受不了这刺耳的轰鸣声,面对着几千个蟀罐不知所措,无从下手,蟀铺老板早已熟悉这喧闹的环境,谈笑自若,做出请便的手势,让其盲选:一口价,不准打开看,选定离手,死蟀包换。

于连宗眼睛快速地扫过一排又一排的虫罐,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丝曙光,想起了阿来介绍的“以声选蟀”的经验:普通蟋蟀只习惯晚间鸣唱,而午间偶尔鸣叫一两声者就是善斗的靓蟀,普通蟋蟀鸣叫声多为单数者,如果交出双数,可能就是劣种等待。想到这里,于连宗压抑的心绪顿时减轻不少,静下心来仔细辨听蟋蟀鸣叫的声音,期间脑海中闪过向茵甜美的笑容,他心潮澎湃起来。

他只这般静静听着,过了许久,蟀铺老板不耐烦了,轻咳几声提示快点选择,于连宗在听觉世界中确定了想要的蟋蟀,他循声到一个架子上取下一筒蟀罐,买定离手,来到柜台算钱结账,于连宗感谢蟀铺老板的一片好心,说了不少好话,蟀铺老板一脸面善,引用西方的话语:“顾客就是上帝。”最后于连宗提罐走人时,蟀铺老板好奇问是否打开一看,于连宗欣喜打开一看,颜色深艳、钳牙锋利、身躯强壮,果真是百里挑一的靓蟀。

于连宗欣喜若狂,正当拜谢蟀铺老板时,蟀铺老板忽然脸色阴沉,冷漠道:“下次你别来了。”这老板还真是善变,于连宗当时就想发笑,但还是忍住,多谢了蟀铺老板的好心,他才得以选上一只靓蟀,他盯着在罐中鸣叫的蟋蟀,脑海中浮现出向茵满意欢喜的美好景象,心中有说不出的美感。

向茵对于连宗低价买来的蟋蟀爱不释手,并请来郑清荣鉴定,果真是一只虎蟀,就取名为“华南虎”。向茵吵闹着要跟郑清荣参加“猎蟀”大赛,郑清荣撇了撇嘴,笑道:“阿茵你不是已经报考国立清华大学的联招了吗,还有几个月就要考试,你阿爹阿妈都不会同意你玩蟋蟀,不务正业。”向茵沉思一会,眼珠一转,道:“考试归考试,玩归玩,反正都有靓蟀在手,不去试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你说是吧。”

向茵对着于连宗眨了眨眼睛,美丽的睫毛扑闪几下,于连宗点点头,郑清荣一副不合作的样子,道:“我可不想带着你去参加,这可是男人玩的游戏。”说完又一溜烟跑了。向茵轻哼一声,转头对于连宗道:“宗仔,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到时候赢得大奖教他羡慕死。”于连宗吓了一跳,小声问道:“大小姐,还是别参加什么‘猎蟀’大赛,影响了考试,老爷发起火来对谁都不好。”向茵也考虑到父母的意见,手提着虫罐来回踱步,最后淡眉一扬,诡异一笑,道:“宗仔,你不是练武吗,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人知道,到时候你保护我,虽然不知道能打败多少蟀王,但能看几场比赛还是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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